第七十五章 海岸线

    水牵牛早早地候在了岸边，见迢迢和三眼毫发无伤的走出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女神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它的自尊会经不起愧疚这种的情绪折磨。

    继续赶了小半天路，终于到达凌碧川的尽头。宽阔得如同茫茫无际深潭大泽的河道一眼望不到边际，湍急汹涌的水流在边缘处形成一道硕大的内陷弧形瀑布。瀑布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携万钧之力带着雷鸣般的咆哮往无底深渊冲落。这就是水牵牛口中的青凌渊。

    瀑布之上的流水无比湍急，水牵牛有结界保护，只管驼着迢迢趴在瀑布顶端来回巡游。迢迢努力探头想看清瀑布边缘之外的景象，拜好眼力力所赐，隔着水汽隐隐约约见深渊的对面似有另一道水墙，与凌碧川的瀑布幻形相接。在两道瀑布的冲击之下，深渊中水雾弥漫的，无法探知其深浅，只见白茫茫雾气翻滚，一如传说中的归墟。

    风在青凌渊上变成猛烈的乱流，一会由南向北，一会由西向东，夹杂着腥咸的海味，扑得人睁不开眼睛。三眼不敢靠近，远远地在高处盘旋。

    迢迢见什么也看不出来，干脆请水牵牛先沿着瀑布往岸边游。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三眼在高处，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玄机来。

    瀑布宽阔，从中心点到岸边，水牵牛游了半个多时小才游到。

    此处乃是深水岸，怪石嶙峋，惊涛溅玉，湍急的水流在暗礁丛中形成一个个的或大或小的吸力强劲的漩涡，

    水牵牛选一处避风的石崖将迢迢放下，三眼跟着落在旁边，刚缓过气它就惊讶地汇报：“迢迢，从这里向外都是水！好多水！外面的水是蓝颜色的，和天空的颜色一个样。”

    迢迢闻言指指巨大的青凌渊问：“那边是怎么回事？”

    三眼回答：“那边就象是地上破了一个好大一个洞，凌碧川的水和蓝颜色的水都往里面灌，看起来象怎么也灌不满。”

    三眼的话使迢迢有了图像感，在这片森林从这个方向来看，连接着海洋，在凌碧川尽头处河水本该汇入海洋的，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一处出现一个巨大的天坑（或者说是黑洞）海洋和凌碧川的水都往不停的往天坑中倾泻。

    大概了解了地形，迢迢再一次被现实打败，她隐隐猜到暮雨森林可能就是一个海洋中的孤岛，看这荒芜的样子也不可能是在重要航道上。光凭自己，一没有船二没有航海经验，去到海上多半是九死一生。

    在海上漂流多少天终于获救的传说迢迢也听说过，她自忖还没有那个决绝的勇气。

    迢迢走开几步，站在高处转方向看向外边，沿海一圈陆地皆是刀砍斧削般的断崖乱石，边缘犬牙交互，像是硬生生从某处上扯下来似的，一些稀疏的植物点缀其上，目力所及之处居然没有一处像样的沙滩。

    陆地之外往外就是海洋，晴空之下海水颜色湛蓝，可是明明没有什么风这片湛蓝海域却巨浪连天，如同开了锅似的翻腾不休。

    迢迢收回目光看向与海洋交接的陆地边缘，一看之下发现了蹊跷。

    原来这陆地与海洋之间看似连成一体，其实中间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陆地的地面象是有无形的阻力，抗拒着海水的侵袭，最前方的海潮还没沾到陆地就象被什么东西排斥一样汹涌的往回退，而下一波海浪，又恰恰的涌过来，两相撞击之下形成汹涌巨潮，

    遇到偶有海风纵着一个巨浪扑上了岸，接触之下，水土相斥的力量就更为巨大，巨浪打着旋的跌回水中，引发一个倾斜面大于四十五度的疯狂漩涡。漩涡旋转又使更多的海水往岸上拍击引发斥力。

    往复循环之下，几里海域之内莫说行船，就连丢个救生圈都未必能浮得起来。

    “这倒是怪了！”迢迢掬起一捧海水闻了闻，除了海腥味没有别的味道。尝一口，又咸又苦和普通海水没什么区别。迢迢试着把手中的海水泼洒在岩石上，水珠落下又弹起，最后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还是在小石洼中聚成了一捧，也没有见它硬挣着要回归大海。

    迢迢有点想不通了，为啥海洋和陆地之间的排斥厉害，凭rou眼就能分辨，难道是那些排山倒海的巨浪量能大势能大所以遭受的斥力也大？想得脑袋疼也没有想出个答案。干脆将此问题打包丢入脑海未解之谜区，有空了无聊了再拿出来琢磨。

    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期望能找到一处过夜的地方。虽然白天这么安静，谁知道这地界晚上会出什么怪物。一路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迢迢想找一处可以容身的洞xue，作为前线据点长期保留。

    此处如此贫瘠荒凉，一些植物依旧顽强生长。它们的根系发达，裸露在石头上，盘曲在石缝间，吸收着微薄的养分，它们的身躯干瘪佝偻扭曲，匍匐着躲避海风的侵蚀，海浪的拍打。

    有些植物仍有灵智，远远的感受到迢迢的气息，纷纷摆出最恭谨的姿态迎接女神的光临。

    迢迢一一回馈以温暖之气，不为别的只为奖赏它们的坚韧心性。

    植物们是最懂得感恩的生物，它们欣喜地接受了女神的赐予的荣光，尽最大所能地为初临此地的女神解忧除烦.

    “隐蔽的洞xue么？那边山崖上有一个，就在那株瞭望树后面，它之所以堵在那里，是因为洞里有一池淡水。”一株苍老的棕榈指点迢迢找到过夜洞xue。

    洞xue前的瞭望树，不负瞭望之名，实在是个八卦之王：

    “女神殿下，这里的海水可深了，里面的海怪都很可怕。象这种天气，上岸最多的是一种四脚沧龙，它们会溜到凌碧川中去觅食，春天上岸的是海龟，它们努力把蛋藏在石头缝里，夏天偶尔会有些鲛人路过，它们的手臂上长着锋利的长鳍，牙齿又大又白，在月光下它们的鱼尾会变成腿。听说它们总想往凌碧川上游走，却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十里的。”

    迢迢从洞xue里的水池里喝了几口水，努力与rou干奋战，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言：“你晚上不休眠吗？”

    瞭望树回答：“我是瞭望树，以前的职责是警戒，就算晚上进入生理休眠状态，我的心理却是醒着的。这周围的一切都瞒不过我。”

    迢迢点了点头，嚼了几口rou干，突然问：“前面的这片海域，一年四季都这样翻滚不休吗？”

    “不一样的，每一个季节海水的颜色和海面的汹涌程度都是有区别的。春季，海水是绿色的，海面上的波浪最高只有十来米；夏季，海水是浑黄色的，海面上不仅有波浪还有漩涡；秋季，海水是湛蓝的，海面上有浪有雾有漩涡；只有寒季，寒季实在是太冷了，翻滚不休的海面会得到暂时的宁静，大块大块的冰山和流凌漂浮在上面，曾经有一群人类在寒季就从他的故乡顺着这些浮冰一只走到了丛林里。”

    “有人从外面走到过暮雨森林？”迢迢努力咽下满口熟rou，简直不敢置信。

    “是的，这种事虽然稀奇但也并不是没有，在这些年里我一共碰到过不下十次。不过他们只敢在边缘活动，那些的往丛林中去傻大胆的多半是全军覆没的结局。”瞭望树摇摇头，似乎在感叹这样的热闹太少。

    “其它几个季节就没有人类来过吗？”迢迢郑重地问。

    瞭望树想了想：“其它几个季节光临的人类多数是被海上风暴卷进来的倒霉蛋，淹得半死，爬上岸半天不到就嗝屁。有一年春天，好像有几个倒霉的法师和武士遇上海难飘到了这里，他们实力倒是不弱，到丛林中兜了一圈不但没有死还象是采了些什么东西，最后用魔法卷轴一起回去了。除此之外好像还真没有有什么人类能从寒季以外的季节从海路走进。”

    迢迢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rou干，心里有些雀跃，在努力消化食物的同时，分析着这些信息：暮雨森林并不是死地，可以出去！外面的海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沿着浮冰可以到达人类聚居地。人类还会使用魔法卷轴，看来文明的程度并不低。

    拼了命来这一趟还是来对了，至少知道了努力的方向。

    哪怕用思凡果在神庙传送台的传送失败了，还有第二条备选道路。那些思凡果是今天早上离开轮回树时摘的。

    一棵轮回树能长出的思凡果只有几十颗，堆起来只有一捧，迢迢将它们藏在蛛丝背包的内层。每颗思凡果都一样重一般大，精确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椭圆形的种子看起来很普通，白色的坚硬表皮，上面有金绿色的小点。要不是轮回树自报家门，迢迢想破头都猜不到这种豆子样普通的小圆果居然是神庙传送站的通往人界的传送果。

    回去之后她就会去神庙那边验看传送站能否使用。诸神保佑，人界对应的传送站千万不要已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