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十路骑队,奉命征伐
转眼局面变换,原本胜券在握的一方死得七零八落,最后活着的那个跌坐在地,脖子上架了把剑,握住剑的却是名站在他背后的少女,此刻正不悦地说道:“闭嘴,否则就杀了你。” 听到对方还是叫骂个不停,她用剑尖往他脸颊一拍,只听咔的声响,那人的下巴已经被卸了下来。 处理完手头上的问题,她又向空峦峰主问道:“峰主但请放心,我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想问你。” 空峦峰主并没有收起金锥,警惕地道:“老夫早就不是峰主了,你对冥识山之事如此熟悉,究竟是谁?” 杀人救人的自然是宁徵言,自从在南方寨子里打响了名声,她对外一律自称宁某,但在空峦峰主面前,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她只能含糊地说:“我对冥识山绝无恶意,如今峰主您身受重伤,无异于砧板上的rou,任人宰割,我只求一个答案,那就是当初聆碧峰的东轩长老究竟为何会死。” “隔了那么久,老夫如何会知道。”空峦峰主唇边不断溢出黑红的血来,“砧板上的rou?倒是贴切,可惜老夫哪怕任人宰割,绝不任人戏弄。” “峰主难道不想知道,您的俗家子孙又是如何知晓那个秘密,从而招致杀身之祸么?”宁徵言抿了抿唇,道。 空峦峰主盯了她很久,突然说:“老夫知道有人一直在打听当年的事,你是当初和苏凝然、天苍子等人交好的那个杂役,对不对?” 宁徵言见瞒不过去,只好承认:“是,不知峰主有何指教。” “看来,你眼中的老夫当真是个死人了。”空峦峰主惨然笑道,“也罢,老夫活了一百四十年,在修行界做过大门派的峰主,在凡俗也是家族繁盛,这辈子够本了,你将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老夫这里说不定还有些你不知道的东西。” 看到他的确是将死之人,宁徵言飞快说道:“好,我信峰主的承诺。这三年的确是我在调查当初事件的真相,整件事因聆碧峰弟子妙音而起,却很少有人知道她身上有蒙狰血脉,天赋通晓魂魄之类的神通,所以那镇守聆碧峰的蒙狰才会传授她秘术。” 空峦峰主竦然而惊,叫道:“世间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她必定是被人安排进山的,不好,冥识山中当有内应存在!” 想不到他一个临死的老人还有这样敏捷的思维,宁徵言有点惊讶地点头道:“正是,可惜我查了许久,都不知道内应是谁,唯独东轩长老死得蹊跷。他之前主张不隐瞒妙音的事,彻查冥识山,后来却莫名其妙死在自家洞府,和他持相反意见的长老们怕担上干系,将此事遮盖了个严严实实,聆碧峰主为此闭死关,至今没有出来。我却以为东轩长老的死和那内应有关,目的是不愿妙音的事张扬出去。” “还有一点你没想到,那内应或许也是为了栽赃嫁祸。”空峦峰主突然插话,表情严峻地说,“此事老祖应该知晓,你在调查的时候可有发现?” 宁徵言颇有几分遗憾地说:“没有。” 空峦峰主低下头去,目光闪烁,过了会儿,他似乎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将剩余的两枚金锥拿到手中递给她:“这是老夫的信物,你且带在身上,将来或有用到的一天。” 接过金锥的时候,宁徵言发现他已经是油尽灯枯,急忙道:“峰主的俗家子孙当初却是被一个黑影诱到空峦峰的密道之中,这才不小心听到峰主您和其他人的谈话,冥识老祖推算的是修炼机缘,告知各位峰主注意那地方的情况,她却误以为是宝物,这其中必定有诈。” 空峦峰主放了金锥,端坐在地面上,双眼炯炯地听着她的讲述。 “妙音害了她提前去寻找,这背后定然有人唆使,我怀疑那不是人,而是妖魔!” 妖魔两个字一出,空峦峰主怒不可遏地喝道:“老夫亦有此怀疑,千年前妖魔为祸,三山八门才会结盟,然而这三年老夫却发现三山八门到处都有妖魔的影子,他们的弟子有些已经沾染了魔气,你一定要注意——” 话还未说话,他已经圆睁着双目,咽下最后一口气。 宁徵言站在空峦峰主的尸身面前,心中泛起几分凄然。 没想到这位老者同样是为了追查当初此事才会自我放逐,从高高在上的峰主变成居无定所的流浪之人,短短三年时间就查到三山八门头上,而且查出那些门派中藏有妖魔,这需要多大的坚持和毅力。 可惜他去得太早,没有说为何会追查到看似毫无关系的三山八门。 突然想起自己剑下还架着个口不能言的人,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空峦峰主,宁徵言想从他口中探知一二,当即又用剑尖将他下巴拍上去。 那人被卸掉下巴后,嘴边流淌了许多口水出来,一经复原,他却没有叫骂,而是以仇视的目光看着她,猛然朝她吐了口唾沫。 “妖女!” 宁徵言急忙闪开,那人又冲死去的空峦峰主骂道:“魔头!” “你们两个惺惺作态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动摇我心志?”那人冷笑道,“可惜我琅玕楼弟子别的没有,骨头倒有几根,想要离间三山八门?做梦去吧!” 察觉到异状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救人了,那自称琅玕楼弟子的人已经咬碎牙齿吞了毒药,当即就没气了。 听到琅玕楼这三个字十分耳熟,宁徵言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刚刚上冥识山的时候,戚心为她讲解过三山八门盛会一事,其中就提到了琅玕楼。 那时明月高悬,戚心、苏凝然、天苍子,还有小胖子罗葛都在,赤明峰上rou香四溢,哪里有半点清修之地的风范,小蛇和天苍子抢rou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戚心身畔萦绕银河般的光带,不理会罗葛的插科打诨,为自己娓娓道来盛会的来历,那些回忆突然就浮现在心头。 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奔驰声。 是后续的骑队! 剑握在手中,十指收紧,宁徵言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某天夜晚,自己说过“再也不会杀人了”这句话,只是从那以后,为了追查当年真相,三年来死在她手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 她又想起,追杀空峦峰主的蓝边黑甲骑队中有三山八门的弟子,屠杀寨子之后又追杀商队的黑甲骑队中,会不会同样有不明身份的人士。 这些疑惑,只有等桃妖灼华擒下那个唯一脱逃的黑甲骑士才能够知道了。 就在宁徵言即将对上前来支援的大批骑队,被她惦记的黑甲骑士正在狼狈的逃命。 昏暗的密林中,他伏在马背上躲避着劈头劈脑打过来的树枝,手下鞭子却是一次比一次挥得更狠、更急,每一下都扇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那高大健壮的骏马此刻完全接近癫狂了,双目充血,嘴角泛着白沫地朝前方冲去,完全顾不上底下的荆棘灌木在腿上撕拉开无数细碎的血口,引来密密麻麻的飞虫和蚂蝗附在血腥味上贪婪地吮吸。 快了,他已经摆脱那杀人不见血的浅紫火焰,只要跑上官道,找到其余队伍,就可以跟他们会合,不至于一个人在这危险的南方山林里像无头苍蝇那样乱窜。 他满怀着美好的希望,眼角余光看到前方有横斜的树枝拦路,心里毫不在意地驱使马匹横冲直闯过去。 只是,这刚刚开春的天气,这犹自严寒未消的深山老林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枝盛开着粉嫩桃花,花色灿烂若朝霞的树枝? 还没等这个疑问浮上心头,马匹前腿折断的咔嚓声响起,自己座下那通晓山林道路,又被秘药激发了浑身潜力的骏马悲鸣一声,倒头就栽下地面,他收势不及,直接从马背上被抛飞出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方那棵少说有十人合抱的大树,撞个脑袋开花! 忽然一抹如花色般灿烂的粉红飘带横空卷来,裹住黑甲骑士的双脚,似有生命般灵活地攀上了高空中的树枝,将他牢牢倒吊起来。 黑甲骑士努力抬起头朝上面看去,那树冠的枝叶掩映间,立着一名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她头上梳着飘飘然的飞仙髻,玉簪明珠装点其间,容貌清艳不俗,一袭拖曳的绿衣红裳迎风飘扬,越发显得翩若惊鸿。 她面上的神情却是如孩童般的纯真和直率,一双星目闪着好奇的目光。 “哎呀呀,想要生擒个人果真不容易呢,徵言又给我找麻烦了,不过呢,灼华还是很厉害的对不对,咦,我问你这个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黑甲骑士听到这句,差点气疯了,这女人难道是有意在戏弄他? 不等他开口大骂,灼华又自言自语地道:“对了,生擒后该怎么办呢?就这样交回去么?那可不好玩,这样吧,既然是俘虏,你先说说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今年多大岁数了,家中有几口人……哦,还有,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浑身打了个激灵,黑甲骑士死死闭住嘴巴,然而那女人见到他久不答话,顺手就是一飘带挥打过来,他本来还以为不会有多大的力道,殊不知被打中的地方一会儿就火辣辣地痛起来,痛进了骨髓里。 “我说,我说,我叫高辰,是大煜王朝晋王第九子!”实在受不了那钻心的痛楚,高辰胡乱叫嚷起来,他从小锦衣玉食,这次前来南方也是为了建立军功,以后好混个职位,之前仗着纨绔公子那股胡作非为的蛮横下令杀了不少人,如今一旦轮到自己皮rou吃苦,就彻底显出了软蛋的怂样,“这次来却是温郁将军奉了圣旨要剿灭南方十寨,将此地纳入王朝版图,他将骑队分作十部,各自散开执行任务,我只是其中一部里的小小队长,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饶命、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