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靠山
“小姐，赫茨先生来了。”琴芳走进书房，轻声对正在看书的沈芸沁说道。 沈芸沁翻书页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偏头看着琴芳，迟疑地反问：“奥奇叔叔？”她有些不确定，奥奇赫茨是母亲的好友，但自从母亲消失后他只来过一次，那还是八年前的事了，那一次奥奇给她带来了据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一箱子记忆磁卡，这八年她也基本上将磁卡上的东西看了个遍，现在都已经开始看第二遍了，难道奥奇来沈家又是给她送磁卡的吗？ “是的，小姐，赫茨先生就在客厅，你要不要过去？”琴芳问道。 沈芸沁抿了抿嘴，她没有回答去与否，她合拢手中触感很好的书，在书的硬壳封面的角落平面摁钮上摁了一下，硬壳封面中间一半径有半指长的圆块突出来往旁边一滑，然后从里面弹出一张记忆磁卡来，她纤长的两根手指夹着磁卡拿起，而后硬壳封面上突出的那一块又还原，书上已是一个字也没有了，像一本无字天书。这本书其实是一个阅读浏览器，有星际历史上存在过的书的质感，本身是没有任何字的，只要装上记忆磁卡，就能自动读取出磁卡上的信息，一页页的看着不容易消耗人的精神对眼睛的刺激几乎为零。 琴芳赶紧接过磁卡，而后将磁卡放到磁卡收纳箱里，再过来扶沈芸沁坐到轮椅上，推着轮椅出去了。 主客厅里，史玲正在招待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子，男子五官深邃，一头金色耀眼的短发，身形挺拔，是十足的美男子。 他就是奥奇赫茨。 “赫茨先生这次来沈家不知有何贵干？”史玲优雅地端坐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奥奇。她心里不断揣测这个男人的目的，不会又像上一次那样来警告她的吧？真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维护沈芸沁那妮子，八年前还特意从联盟首府过来，就为了警告她不要做出伤害沈芸沁的事，要不是那个时候沈芸沁还小，她会以为对方是爱上了沈芸沁。沈芸沁也是幸运，要不是顾忌这个男人，她会让一个刺眼的废人留在沈家吃白粮？ 奥奇微微一笑，说：“你认为沈家还有什么值得我大老远跑来？” 史玲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她心里都快拧成麻花了，表面还得维持微笑，无奈人家势力大，她得罪不起只好忍着。她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这个男人来沈家做什么，他都始终只是为了沈芸沁一个人。 “芸沁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奥奇问道。 “赫茨先生何不去问她本人？”史玲暗自咬牙，她非常不喜欢讨论沈芸沁的事，这让她如同吃了臭苍蝇一样难受。 “哦？这样啊，”奥奇深邃的眼中浮出一丝笑意，”我相信作为沈家的当家夫人的你会照顾好芸沁的，外面的人都说沈夫人是个优雅善良的人。” 被奥奇称赞了的史玲内心并不感到高兴，她是在大家族史家长大的，虽然有时候性格有些娇惯，但她所受的教育是高标准的，在语言交际这方面更是重点修习过的，对于奥奇话里真正的含义她若是听不懂才奇怪，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更是高兴不起来。奥奇明着奉承她其实还不是在用外面的言论来警告约束她，假使她做出什么对沈芸沁不利的事，他就会将她的事公之于众，届时她的名声坏了还会连累了史家的名声。 “好了，沈芸沁来了，你们慢慢聊，我就先不陪您了。”见到客厅门口出现了沈芸沁的身影，史玲站起来说道，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再和奥奇待下去了，否则会被奥奇那张藏在糖衣里的毒嘴揪心死自己。 “慢走。”奥奇悠哉地看着史玲，笑得极是温柔，但那话横竖听在史玲耳里跟魔音没什么两样。 史玲在保持自己优雅姿态的同时快步走出了主客厅，路过沈芸沁身边的时候不免瞪了沈芸沁一眼。 “奥奇叔叔。”沈芸沁没管史玲的那一眼怨恨，进了客厅，她看着主座上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柔和而轻松的笑容。 “小芸沁都长成大姑娘了。”奥奇伸手，示意沈芸沁到他面前来，等沈芸沁在身前停下，他抬手抚上了沈芸沁的头，就像曾经那样。 沈芸沁微微垂下头，耳尖泛红。 奥奇眼中晕开了笑，他轻拍了拍沈芸沁的头，笑着说道：“小芸沁还是这么可爱！” 这下就连脸颊也抹上了红晕，沈芸沁的头垂得更低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只有小时候在父母的陪同下出去玩过，后来母亲消失了她就开始做噩梦，身体状态每况日下，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与男子打交道也仅限于家中几个，除了父亲和弟弟，奥奇是她接触过最亲密的外人了。 “芸沁，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你，还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款游戏舱，已经送去了你房间。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实在太糟糕了，玩玩游戏放松一下心情吧！唉，彩霓要是知道你现在的这种状态一定会很难过，芸沁，你要学会放下，背负过多的压力只会压垮你自己。”奥奇收敛了笑容，珍重认真地说道，他看着沈芸沁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刚才他将手放到沈芸沁的头上并不是单纯的想摸她的头，而是在测探她的精神力，感应到的是一阵紊乱不堪的精神波动，他有些心惊，如果再来晚一些日子，恐怕就见不到沈芸沁了，沈芸沁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沈芸沁的长睫颤了颤，嘴角流露出苦涩的笑，放下，谈何容易啊！ “谢谢奥奇叔叔还惦记着我。”她轻声说道。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彩霓就替你认我做干爹了，身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不惦记自己的女儿呢？倒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你。” 沈芸沁眼睛里浮出一层水雾，她摇了摇头声音稍微有些沙哑地说：“奥奇叔叔对我已经很好了。” 奥奇叹息了一声，这孩子对于别人给予的一点点好处都能当成救命之恩一样看待，他其实为沈芸沁做的并不多，很多时候只是顺便而已。他俯身拥抱了一下沈芸沁，说：“我不能久留，等你进了游戏，到时候我再到游戏里来找你玩。” “奥奇叔叔就要走了？”沈芸沁有些不舍，她对于和母亲是好朋友的奥奇存在一种依恋感，看到他就感觉母亲在身边一样让她踏实。 奥奇揉了揉沈芸沁的头发，说：“嗯，还有急事要去办。” 沈芸沁眼眸暗淡了几分，她没有请求奥奇留下来陪她一会儿，奥奇可不是她这种闲散的废人，每天事务繁忙，能抽点时间来看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只说要奥奇路上小心，在星空航行一直都存在很大的风险，既要小心星际强盗，又要小心各种时空陷阱。 奥奇微笑地应下了沈芸沁的提醒，而后在沈芸沁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沈芸沁缓缓垂下眸，黑鸦羽似的睫毛半笼着眼睑，久久没有动弹，琴芳走到身边她也没有反应。 “小姐……” “我没事，走吧！”沈芸沁抬眼，微微弯唇笑了一下，眼中一片平静，所有情绪尽皆收敛得彻彻底底。 离开大厅还没走多远，就被拦了下来。 “沈芸沁，真是小看你了！”这样毫不客气带着轻蔑不屑口气说话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到沈家来玩的史安琪了。沈家不算小，一天内碰到两次，可不是什么巧合，史大小姐摆明了就是在堵沈芸沁。 沈芸沁微微偏着头看着阳光下一身亮丽气质张扬的史安琪，她轻柔地开口：“安琪jiejie，今天没出去玩么？” “我出不出去关你什么事！”史安琪眉毛一扬，”我说你怎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首脑家族的人当靠山，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认识赫茨家的人？”说着史安琪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沈芸沁，她刚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奥奇出沈家门，当看到奥奇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眼花，随即以为他是来找姑姑的，她正想向姑姑询问一下奥奇的来意没想到却听到沈家的下人说奥奇是来找沈芸沁的，这比听到星际爆炸还让她难以置信些，联盟首脑的儿子赫茨家族的顺位继承人竟然会大老远跑来启辰星找沈芸沁？ 多么可笑……是吧？ 沈芸沁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抹亮光，她脸上仍是那副娇娇柔柔的样子，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安琪jiejie不是也认识赫茨家的人吗？这很奇怪么？”说着她眨了眨眼，表情极是无辜。 “咔嚓”史安琪握在手上的东西发出一声悲鸣，她眯着眼俯视着沈芸沁，要不是有所顾虑，她真想一巴掌拍死面前装模作样的人，明明她说的“认识”并不只是见面认得出而是更深一层次的熟识，她不相信沈芸沁听不出她的意思，可偏偏还装不懂，实在可恨！为什么她就瞪不死这只废物？死样，废到连她的精神力都接收不到真是奇葩了。 “对了，你的成年礼快到了吧？好像就是这个月吧？”史安琪眼珠一转，脸上表情突然乌云转晴，她微挑的眼角里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站在沈芸沁旁边扶着轮椅的琴芳脸色一变，她搭在轮椅上的手一紧，手指扣进有弹性的椅背里，看到史安琪的神情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对方有什么预谋，可她只是沈家的下人，没有资格质问对方。 “没想到安琪jiejie还记得我的生日。”沈芸沁眼睛睁大，似乎对此感到惊讶，随后又一副惊喜的样子，神情马上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委顿下来，她右手轻抬中指贴在太阳xue上，眉头蹙起。 沈芸沁的异常让琴芳紧张起来，急忙跟史安琪道了声别就推着轮椅快速往沈芸沁的卧室所在地走去。 “沈芸沁，我会为你精心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的！”史安琪冲着沈芸沁远去的背影喊道，喊完见那两人走得更快了，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起那握了东西的手张开手，掌心只剩下小堆粉末，她轻轻一吹粉末全被吹散。哼，收拾一个废物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以前不收拾只是懒得动手，而现在……这废物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奥奇，让她瞧着分外不爽！ 而另一边，琴芳推着沈芸沁回到房间后，她立马叫小若去叫家庭医生，却被沈芸沁叫住了。 “芳姨，我没事。”沈芸沁说。 琴芳见沈芸沁脸色正常立即就知道刚才沈芸沁是在装难受了，她放下心来，她说道：“小姐其实没必要忍让着她们，有赫茨先生在她们不敢伤害你。”至于“她们”是谁，琴芳没有明说，但沈芸沁是知道的。 沈芸沁此刻脸上神情很平静，全然没有刚才在史安琪面前的那副柔弱样子，听到琴芳的话她沉默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这世上毕竟还是存在“意外”，她就算有奥奇护着，远水永远也救不了近火，想要让她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出点什么意外还真不是一件难事。伪装柔弱无害也只不过是想放松史家那两女人的戒备，她们不把她放在眼里才不会花心思使阴招来对付她。 只是不知道史安琪为何会跟她这么过不去，再过十来天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了，还不知道史安琪到底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