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荣归(全文终)
由于沿途不断有官员来拜见朱泓和谢涵,因而谢涵一行到达石南镇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童家和童家送嫁的队伍在镇上包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谢涵近乡情切,加之镇上也安排不下这么多人,和朱泓商议了一下,直接踏着暮色回家了。 马车刚一拐上通向村口的小路,谢涵便透过车帘看见了村子大门口的两排整齐的火把,同时也看见了大门口跪着的那堆黑压压的人。 领头的是谢耕田、谢耕山兄弟两个,接着是谢家的族老们,再后面便是谢沛谢沁等一干人等。 “两位大伯请起,各位长辈们都请起吧。”谢涵和朱泓两个亲自上前扶起了谢耕田和谢耕山。 “孩子,孩子,来,大伯好好看看你,你,你如今是皇后了,是皇后了,可惜,你祖母和祖父都没有等到这一天。。。”谢耕田拉着谢涵的手呜呜哭了起来。 “是啊,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二伯还记得那年你回来时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路哭着跑来,摔了一跤又一跤的,孩子,这些年你也。。。”谢耕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想起来谢涵这些年的不易,也想起了他对谢涵的愧疚。 “两位大伯,不哭了,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和涵儿的三个孩子。”朱泓把安安三个推了过来,同时把谢涵的手从谢耕田的手里拉了回来,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安安带头行了个抱拳礼,“两位外祖父好。” 谢耕田和谢耕山见此忙不迭地又跪了下去,“殿下好,公主好。” “大伯二伯,这不是在宫里,这是在家里,不用动不动就下跪的。”谢涵看着谢耕田两鬓的白发,忍不住有些心酸。 不管怎么说,谢耕田那些年对她真是尽到了一位长辈的责任,尽可能地给了她一份长辈的呵护。尽管,这份呵护有些略显单薄。 可那是现实使然,不是他本性如此,因而,谢涵对他的感念比要谢耕山深切多了。 “对对,回家,你们是回家来了,我们回家,孩子们,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了。”谢耕田一听谢涵说回家,激动得语无伦次了,伸出手来想要抱抱两个孩子,可一伸出手去又自觉不妥,忙把手缩了回来。 没办法,做了一辈子农民,骨子里的自卑是改不了了。 谢涵主动弯腰把盼盼抱起来放到了谢耕田的手上,转身对仍跪在地上的乡亲们说道:“各位长辈各位亲朋,大家都起来吧,我这次带着夫君一起回乡,一是为了祭祖;二是我小弟高中了探花,要回乡摆酒娶亲,到时请大家来吃喜酒。还有,我们夫妇会在家里住几天,你们就当是一位远嫁的女儿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走亲戚,没什么好稀奇的,大家该做什么仍做什么,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回来耽误了你们的农活。” “那不一样,庄稼年年可以种,可皇上和皇后这辈子估计也只能见这一回了。”有人大着胆子回应了一句。 “就是,我们谢各庄的祖坟冒青烟了,二十多年前出了一个探花郎,如今又出了一个皇后和探花郎。”有人附和道。 “我更好奇的是,皇上这么大的官也和我们普通人一样愿意陪女人回娘家?”有人质疑道。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时,忽然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走到了谢涵和朱泓面前,一边比划一边说道:“皇上,皇后,你们还记得我吗?当年就是我算出来你们要大富大贵的啊,可他们都不信,说我是疯子,你们两个能不能行行好,帮我正个名,我不是疯子。” 老人的话令谢涵和朱泓同时想起了那场葬礼,还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想到这世上果真有如此巧合之事,看来冥冥之中真有天意,要不也不可能给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提示和暗示。 不过当时朱泓因为抱着晕倒的谢涵离开了,并没有见过这位神秘的老人,只是事后听别人提过这件事,故而他对这位神秘的老人还真有几分好奇。 正打量对方时,只见谢耕田低声说道:“自从皇上登基后,他便有些魔症了,非说自己是半仙,可村子里的人找他算命他又不肯,说只给皇上皇后算,我们也不好跟他计较,怕他出去惹是非,干脆把他养了起来,左右他也是一个人。” “正名就不必了,我和皇后的天命如此,也不是你算出来的。不过我和皇后会给你一栋屋子,保你此生衣食无忧。”朱泓对老人说道,打消了找他问话的念头。 对方一听朱泓会给他一栋房子并给他养老,也顾不得正名了,乐颠颠地转着圈走了。 朱泓看着他的背影拐到了暗处,这才对谢耕田道:“我们回家吧。” 随后,谢耕田抱着盼盼,谢耕山抱着朱察,谢涵领着安安,众人进了村子的大门,一路都有火把照亮,一直到谢涵的家门口。 进了家,一家人厮见完毕,简单地盥洗后,各自找到各自的屋子休息了。 次日一早,谢耕田早就备好了斋饭和各种果品,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往村后走去。 为了以示隆重,也为了让先人们看看她如今的样子,谢涵和朱泓都特地换上了朝服,不过由于路途不远,两人并没有乘坐龙撵和凤辇,而是一路步行。 只是谢涵没想到从她家门口出来一直到后山的祖坟,沿途都挤满了闻讯而来的村民,本村的说是昨晚天黑没看清他们夫妻两个有什么变化,外村的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面圣机会,说什么也要来沾点龙气和凤气。 朱泓一路笑着和众人挥手,偶尔也会和身边的村民聊几句收成和税赋的问题,这么一耽搁,原本平时只需一盏茶的工夫就能走到的路程花了有一顿饭的工夫。 祖坟已经修葺一新,坟前的泥土路换上了青石板路,坟前的空地也铺上了青石板。 谢耕田领着家人按照辈分年龄大小先跪到了谢春生和张氏的墓前,朱泓也陪着谢涵跪了下去,他说老太太生前就受过他的头,如今她仙逝了,更受得起。 “夫君,谢谢你。”谢涵感动了。 她知道朱泓是替她回馈那些年张氏对她的抚养和关爱,是张氏抚平了她失怙失恃的伤痛,也是张氏一路护着她才能躲过顾家的数次纠缠,总之,张氏在谢涵的成长过程中有着不可忽略的作用。 而朱泓正是感念于此,所以才和她一样敬重这位老人。 “涵儿,我是你的夫君。”朱泓回了谢涵一个笑脸,随即拉着谢涵的手一起磕了三个头,大声说道:“祖父祖母,我是朱泓,我带着涵儿回来看你们了,祖母,你放心,这些年我把涵儿照顾得很好,我们生了三个孩子,这次也一并带来了,孩子们都很聪明,也很健康。对了,祖母,我现在做了皇帝,涵儿做了皇后,这几年谢家在我的扶植下也壮大了,成了京城的大户,大姐夫做了翰林院的学士,二姐夫在吏部,顾錾在。。。” “打住,怎么到我这就成了顾錾了?”顾錾不干了,转身抗议道。 主要是他明白,今儿在老人家的墓前,朱泓是不会和他计较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小妹夫,我去翰林院的时候你好像还不是皇上吧?”杜廉在前面听见这话也不干了,扭头说道。 “打住,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方才说到哪里了?对了,顾錾如今在军情处,元元今年刚被点了探花。。。” “姐夫,这话我要自己和祖父母还有我父母说,你怎么抢词呢?”谢澜在他们身后抗议道。 “抗议无效,你们谁要是再捣乱,我一律发配你们去边疆。”朱泓高声嚷道。 “你敢?你要是不怕我们天天去烦小妹,你尽管把我们都打发走。”新月说道。 她和弯月分开这么多年,着实很是想念,这些年也没少在谢涵面前抱怨,故而一听要把顾錾他们打发走,她第一个不干了。 朱泓瞥了她一眼,直接无视了她,看向谢涵道:“夫人,方才我说到哪里了?” “夫君,说到元元被点为探花。” “哦,对对,祖母,元元被点为探花,他要成亲了,祖母,我和涵儿完成了您的托付,谢家起来了。还请祖父和祖母看在我和涵儿为谢家不辞劳苦的份上,保佑我家涵儿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谁知朱泓的话还没说完,顾錾再次抻着脖子抗议道:“这是什么话?凭什么就要祖母保佑小妹一个人,我们这些人就不要祖母的保佑了?” “就是,抗议,什么叫你和涵儿为谢家不辞劳苦,难道我们对这个家就没有贡献?”李榆也开口了。 “干嘛,干嘛,你们一个个都反了,敢在祖母面前吵架,还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啊?要知道我才是这家的大女婿。”杜廉不紧不慢地说道。 “喂,我们这些正统的孙子还没有说什么呢,你们这些外姓人倒一个个吵起来了?”谢澜撇了撇嘴,说道。 “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我们不是这家人?”杜廉、李榆、顾錾、朱泓几个同时和谢澜怼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哪里见过这阵势,不要说皇上,就连一个小小的族长或里长都是整天板着一张道貌岸然的脸,一副生冷勿近的样子,可这皇上倒好,跪了平民百姓不说还和这家的连襟们吵了起来,真是有趣的紧。 “孩子,他们这么吵没事吗?”谢耕田爬到了谢涵面前,低声问道。 他倒是想去劝架,可一看谢涵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又怕自己会适得其反。 “不要紧,由得他去吧,他也是在宫里端的时间长了,出来正好放松放松。”谢涵笑着回道。 她知道,朱泓是真心不喜欢那张龙椅,可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孩子,他不得不坐到了那位置。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朱渊和朱济确实挑不起来,为了江山社稷计,朱泓也不得不把自己绑在了那个位置上,至于以后,他说了,等安安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他就把江山交给他,然后他带着谢涵去四处游历去。 这不,谢涵正和谢耕田说话时,那边朱泓和顾錾已经交上了手,两人嫌吵架不过瘾,非要活动活动手脚,偏旁边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新月和李榆,更有周围一堆起哄的乡亲们,于是,朱泓真脱下了朝服和顾錾比划起来。 谢涵见此摇了摇头,拉着谢澜跪到了父母的坟前,“父亲,母亲,我和元元来看你们了,元元出息了,中了探花,和父亲一样。到底是父亲的儿子,没有辱没父亲的名声。” “父亲,母亲,我能有今天,全仗着jiejie的教导,你们放心,从今后我长大了,会自己照管自己,不会再麻烦jiejie了,请你们在天上好好保佑jiejie和姐夫,保佑jiejie的三个孩子能平安长大。”谢澜说完磕了三个头。 一旁的朱泓见了,丢下顾錾跑过来,也跪下去磕了三个头,“岳父岳母,我是朱泓,是你们的女婿,我今儿是特地来拜谢你们的,感谢你们生下了涵儿,也感谢你们把她教导得这么好。你们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身后的顾錾、李榆和新月弯月等人均侧目,做了一个牙疼的表情,尤其是顾錾,特地用左手托着自己的脸颊怪声怪气地说道:“酸,真是酸。” “酸什么,我不但要这辈子对她好,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的。”朱泓正色说道。 “好。”谢涵灿然一笑,抽出了自己的帕子替朱泓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把自己的手放进了朱泓的大手里,“我谢涵也郑重承诺,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一旁的顾錾新月等人再次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倒是不远处站着的杜廉看着谢涵,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