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烙刑重生
这句话象钢锤一样重重地砸在席方平的心里,他一下子产生了对自己的恐惧,在他的耳边不时地响起父亲的嚎叫之声,他仿佛看见自己的手里拿着闪亮的邪刀,邪刀上流着父亲的血,邪刀上映着自己两只充着血的眼睛,凶神毕露的席方平,杀了父亲的席方平。 十巫医似乎在这一瞬间同时说话了,说得也是同样的话,问话:“对不对,对不对……” 席方平举起了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十巫医那质问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具有穿透力,穿透了席方平两个耳鼓,更穿透了他的内心。 席方平不禁如野兽般发出嚎叫之声,这声音是无意识的,是人界中的最无力的声音,但每喊出一声,他就觉得内心更加刺痛:“不对,不对……” 声嘶力竭地反驳着自己的内心,席方平的气力在逐渐地消退,声音变得沙哑,到了后来,他听到的声音中只是一个字,“对!” 当席方平意识到自己说得是“对”这个字时,他吓坏了,立即停了下来,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巫咸,巫咸显得很平静,也在看着他。 席方平转眼看了看周围的巫医,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席方平浑身颤抖着:“我……” 巫咸道:“不错,你说你要杀了你的父亲。” 席方平狠狠地摇着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么说的。” 巫咸沉着脸:“你的确是这么说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包括你自己,你应该相信你的耳朵,更要相信你的心。” 席方平抖动着双唇说:“我的心,我的心是这么想的?” 巫咸点点头:“对的,不过其实你要杀的不是你的父亲,是那个与你父亲长得一样的邪者。” 席方平这才松了口气,但巫咸还在说:“可是面对一个与你父亲长得一样的邪者,你动得了手吗?” 席方平大口地喘着气,片刻后,他咬着牙说:“为了杀阴屠,我可以先杀了这个长得和我父亲一样的邪者。” 巫咸笑了:“真的吗?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席方平语塞,他看着巫咸。 巫咸道:“现在闭上你的双眼,去实现你的梦想吧。” 席方平真地闭上了双眼,他再一次看到了那道白色的光。 邪刀沿着席方平的头皮掠过,几缕断发被邪刀的劲风吹起,然后又慢慢地从他的眼前飘落。 邪者席大路还刀入鞘道:“你不怕死?” 席方平摇摇头:“不怕!你杀不了我,这只是一个梦!” 席大路点点头:“好的。” 说完,只见他上前一步,蹿到了席方平的侧身,伸出手来抓住了席方平的后衣领子,手臂一甩,早已把席方平向着旁边的魔狱谷扔了下去。 邪者的力量果然很大,席方平整个身子在半空里翻转着,直直地向着那邪恶的魔狱谷中坠去。 这一次,席方平睁大了眼睛,他想看一看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但这样的愿望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过于奢侈了,席方平的眼前是一个旋转的世界,他可以看见漆黑冰冷的崖壁,也可以看见火红的天空,还可以看见闪动着邪刀与密麻的邪者。但这一切都在转瞬间交替着,令他眼花缭乱,让他再一次晕了过去。 席方平并没有真的晕过去,他只是被摔得一下子失去了知觉,一种本能让他感到被人架了起来,拖着他走了不知多远的路程,然后再一次重重地扔在地上。 rou体与地面的冲撞让席方平再次清醒,他被扔在一间充满了红晕的屋子里,这红晕中是炽热,烤得人身体无法忍受的炽热。 席方平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铁制的床,下面点着火,那张床已发出通红的颜色,床上的热浪将床后站的那个人衬托得更加狰狞恐怖,那正是席大路。 席大路问道:“最后一次机会,做个邪者还是做个死人,你可以自己选择。” 席方平看着这个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的父亲,他笑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父亲宁愿是个死人也不会做邪者的。” 席大路愣了一下,突然暴燥地说:“笨蛋,死人还是要变成邪者的,你知不知道?阴屠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你以为你们能成功吗?” 席方平苦笑着:“不能,但是爹爹,我真的不想变成你那个样子。” 席大路没有再说话,他背过身去,挥了挥手。 几名邪者上前来强硬地将席方平拖到了铁床前,不由分说就将他的外衣扒掉,将他架到了那个铁床上面,席方平没有半点力量,他知道即将受到什么样的痛苦,但就是这样,他还是紧咬住下嘴唇,力求让自己不出一点声音。 席方平以为自己是一个硬汉子,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象江湖中人那样的硬汉子,但他毕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当****的身体碰到炙热的炭床上时,那刺心的疼痛伴随着皮rou的焦糊味而来。席方平想到挣扎,但他的确是动弹不得半点,而那几个邪者似乎还意犹未尽,双手按在席方平的身上,将他的身子来回地在铁床上翻滚,搓揉。 那痛苦的感觉使灵魂差点死去,骨rou变得焦黑,席方平感到自己生命真的到了尽头。他在疼痛之余,斜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席大路冲着墙背对着自己,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里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所遭受的巨大痛苦。 席方平的心碎了,他终于没有做得了英雄,他终于大喊了出来:“爹爹,我听你的……” 这一声喊叫撕声裂肺,席方平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冰窖亭中,这里一片宁静与清凉。但席方平的汗却下来了,湿透了整个身体,浑身有一种力乏的感觉。 在席方平的周围,那十巫医依旧坐在那里,似乎一点也没有动,他们面带着微笑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 巫咸笑道:“这种非人的折磨并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也不用自责。” 席方平松了口气:“一切都是幻像,对吗?你们在考验我?” 巫咸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以为这是你的梦吗?不是,这是真实的,你看看你的前胸,摸一摸你的后背。” 席方平解下孝服,只见胸口处果然如炙烤后一样地伤痕累累,他用手摸了摸后背,情况也是如此。 席方平大吃一惊:“可是现在我并没有觉得疼痛。” 巫咸道:“可是你的心在痛,对不对?” 席方平只能承认,他的父亲竟然用酷刑在折磨着他,他当然会心痛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如此的。 巫咸接着说:“任何rou体上的疼痛都无法与心痛相比,你的心越痛,那些酷刑就对你越起不了作用,当你的心痛彻底变成了仇恨的时候,你那个邪者父亲就再也没有办法折磨你了,你离着你的梦想就会再进一步。” 席方平一愣:“我的梦想?” 巫咸点点头:“忘记了吗?杀掉你的父亲,杀掉那个邪恶的阴屠。” 突然之间,席方平看着面前的十个小老头,感到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更为邪恶的东西,这东西将人间最美好的亲情摧毁得荡然无存。 巫咸叹了口气:“你一定认为我们在教唆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席方平木讷地点点头。 巫咸却摇着头说:“你的父亲受阴屠的控制变成了邪者,你认为这样好吗?” 席方平道:“不好。” 巫咸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泊也,而乱之首也。杀阴屠乃大道,敬死去的父亲乃小礼,孰重孰轻,你一个书生也应该明了。” 席方平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前辈,请让我再见一下我的父亲。” 巫咸愣了一下:“你真的还想继续?” 席方平郑重地点点头:“我想我可以的。” 十巫医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他们笑了,但笑得非常地诡异,仿佛是一种苦笑,无尽地悲伤:“那并不一定。” 席方平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突然感到一种无奈,他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脚下的地裂开了,自己整个身子如箭一般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