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赵土根一家
任峰送方晓回到了江南农业大学,顺便去拜访了沈教授,跟他聊了聊绿峰生态现在的状况和发展规划。 从立夏到芒种之间的这段时间,只是一些田间管理的活,是相对清闲的一段时间,当然,养殖方面的事情是持续的,没有那么明确的忙与闲。 任峰让李云哲、谢良和柯凡三个做组长每人带两个,李云哲组有丁一、丁乙,谢良带吕乐、马云伟,柯凡带丁本三、丁大四,三组轮替,只留一组在农场值班,另外两组都去茶场。今年的采茶期都已经错过,确实是因为忙不过顾不上那边。但明年的茶还是可以期待的,现在正要抓紧时间把茶场建设起来。 进入茶场的路要拓宽,铺上青石板,不过现在的土路暂时还能用,可以慢慢来。里面的建筑要先建起来,按任峰的规划,要建一个炒茶车间、仓库和一间简易宿舍,这些可以合建在一起,做成仿古建筑,以后不管是谁来这里都会感觉很有古风雅趣,符合这个茶场的整体定位。另外,还要在原先的仓库位置建一个亭子,旁边整理出100来坪的练功场,这是野炊的时候早就想好的。 茶树场的杂草杂树要清除,枯死掉的茶树要补种,要对土壤进行检测,有针对性地施肥。 这片茶场占了三面山坡,还有三面山坡包围下的一个龟背形缓坡,总占地面积将近500亩,工作量不小。再加上车子不能进来,所有物资都必须通过人工肩扛背驮运进来,所以需要不少的人手。整个十三铺的空闲劳动力都被调动起来,是近些年来难得的繁忙景象。 任峰自己也是每天两头跑,很多事都需要亲历亲为,这也是自己的一个学习过程。 许久没消息的媒人胡婶给任峰母亲打电话,终于又给他物色了一个好对象。对于上次的相亲,胡婶很不好意思,所以这次是精挑细选,过滤了大批候选对象,这一个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这个女孩名叫张月蓉,是下湾村张家庄人,同属稷山镇。还在读书,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家里就她一个独女,她家里人希望她找个离家近的婆家,也积极地四处为她张罗,就这么着消息传到胡婶这里。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农村只有独子的情况有,但只有一个独女的情形就非常少见了。再有就是能读大学的农村女娃也极少,在当地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起点条件相当高,要在当地找个门当户对不那么容易。而任峰的条件完全合适,所以胡婶就找两边父母撮合这个事。张家父母对这种机会自然不希望错过,而任峰的母亲也是早在期盼。 但这回不能像上次相亲那么cao作,张月蓉还在学校没回来,再说现在的年轻人交流方式多种多样,不一定要长辈陪着见第一次面。胡婶将张月蓉和任峰的电话号码都要来给了双方父母,让他们自己去联系。 这天晚饭后,任峰拿到母亲给的一个号码,很是犹豫。他现在心里想法不一样了,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去跟女孩子相亲,但又不好直接跟母亲说,怕她为这事生气。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下,任峰死活不愿意打电话,最后实在不行只好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你好!”跟母亲说,先通过短信聊聊看,心里却期盼着那边不回复,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对方不答应,就把这个事给了结掉。 等了好一会,那边也没回复,任峰正要松一口,对母亲说:“这可没办法,人家没看上你儿子!” 母亲却没听他唬弄,说道:“人家女孩脸皮薄,一条短信说明不了什么,没准觉得你没诚意呢,还是打电话来得实在!” 任峰拗不过,只好拨了那个号码,手机嘟了几声后,响起一个机械化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任峰对母亲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意思是这下您都看到了,不是我没打,确实是人家不接。 母亲瞪了任峰一眼,说道:“换个时间再打,说不定这会儿人家有事!” 任峰心想,这事根本就没谱,人家大四毕业,是考研还是工作还没准,要是工作在哪个地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回家找对象明显不靠谱。很有可能也是应付父母的,说不定人家早有男朋友,只是没带回家见父母而已。现在这种事太正常了,只是农村里,这种观念还没那么普及。 他正跟母亲陪笑,手机突然响起来。 母亲一脸兴奋:“快接,人家打过来了!我就说嘛!” 任峰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丁鹏打来的。跟母亲说句:“不是她!”就摁了接听键。 那边传来浑厚的男声:“小峰,忙啥呢?这么久也没给我打电话?” 母亲一听,也知道自己猜错了,拉着脸去厨房洗碗筷。 任峰讪笑一下,才回答丁鹏:“是丁总啊,真不好意思,最近忙着修理茶园,疏忽了!” 丁鹏的声音传来:“算了,这账暂时不跟你算!告诉你个消息,你上次托我找赵土根夫妇,有下落了……” 丁鹏告诉任峰,上次任峰去钱江跟他说了这个事后,他吩咐下面的工人打听的赵土根夫妇消息,直到现在才有跟赵土根一个县的工人得到了赵土根夫妇的确切消息。 原来他们辞职后还在钱江做事,后来,儿子赵成才回到他们身边。起初还让他们高兴了一阵子,但接着发现儿子得了个怪病,就是尿失禁。听到大的响声,比如放鞭炮,用电锯锯木头,大货车鸣笛之类的就会控制不住尿出来。所以没办法,这么大人了还每天垫成人尿不湿。 一问,才知道是上次任峰教训了他一顿后,受了点惊吓。本来没这么严重,只是有点神经兮兮的,做事畏畏缩缩。结果又跟他那一帮混混兄弟偷东西,动作不利索,触动了警报。其他人都一溜烟逃了,他却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被人给当场抓住。幸好,东西没得手,别人一查发现没丢东西,也就没报警。不过,挨一顿打是跑不脱的。 自此之后,他那些狐朋狗友嫌他是个累赘,就不愿带他玩了,在一个夜晚,这群人趁他睡着把他身上还值点钱的东西搜刮一空转移了,等他醒来,就剩了身上穿着的一条短裤,彻底被人给甩了。 试着去偷了身衣服,也不管合不合身就套在身上,然后就毫无目的地流浪。一个人混,抢是不敢了,偷也没多大把握,当乞丐又放不下面子,一连饿了好几天,只吃了点别人扔掉的饭菜。实在是受不了! 这时候,才想起父母来,只好又厚着脸皮回去找父母,不过不敢再抢母亲的钱了。回到父母身边,总还有口饭吃,再拿钱出去也没人理他,自己也没意思。 赵土根夫妇是老实厚道人,儿子回来,他们已经很高兴,也没计较过去的事。但儿子得了这么个怪病,他们也着急。找了医院看,他这个情况还比较特殊,不是什么身体上的病,主要是心里的一种条件反射,常规的方法没什么效果。结果是钱花了不少,病却没什么好转。他们夫妇这些年攒的一点钱都扔到了里面。 后来,就一边打工一边到处打听各种祖传秘方、偏方,想给儿子把病治好。其实,这样做事都不太招老板待见,没一个事情能够做长久的,一家人一直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 这次,他们又打听到广南省珠河市有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有奇效,于是辞了当前工作赶来这边。儿子治病需要钱,像往常一样,他们夫妇先到劳动力市场去找份事做,维持在这边的开销。在劳动力市场,碰巧就碰到了也来找工作的老乡,一问之下,才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掏了出来。再传到了在钱江打工的老乡这里,就这样,丁鹏才终于得到消息,于是马上打电话告诉任峰。 任峰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刚到丁鹏的鹏程绿化工作的时候,赵土根夫妇已经是里面的老员工了,他们做事踏实,技术过硬,任峰很多东西还是向他们学习的,按传统的说法,他们可以算是任峰在这一方面的师傅。当然,现代社会没有这种观念,任峰是工程师,读过书,实际级别比他们高,但这没影响他们的关系,在没赵成才这件事前,他们相处很融洽,任峰还经常到他们的临时工棚吃饭。 赵成才不成器,出去混,不做好事,有他们疏于教育的责任。他一再来任峰管理的工地惹事搞破坏,被教训也是罪有应得。他们一家后面的遭遇不能全怪社会不公,老天不长眼,他们自己都有需要反思的地方,这些不过是自酿的苦酒。 但从任峰的角度,感情上还是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当初的行为稍显粗暴,欠缺考虑,至少当时的那群混混,赵成才并不算首恶。而他们一家所受的惩罚也已经足够多了。 任峰决定马上去找他们,尽量帮他们化解这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