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之国 第七章 将计就计
这地图年深日久,完全无法辨别上面所标注路线的具体位置,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更是如同天书一般,元梅又拿出一张不明来历的旧军用地图,三个人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比对了半天,最终的结论是,我们距离人皮地图所标识的路线,还有将近多半天的路程,好在这一段全部是山间大道,而真正的“正途”则隐藏在军用地图上那大大的一片空白之中,连军用地图都无法标明的区域究竟是什么去处?我望着那一片空白,头开始隐隐作痛。 元梅准备的十分周到,虽然比不上在基地的时候,却也算是一应俱全了,手电这年头成了稀罕物,尤其是电池,前方战事吃紧,生产电池的厂子或倒闭或转产,即便是做出来也运不过来,所以干脆多带了几小瓶灯油,做火把时用的到。 枪只有一杆带猎叉的老土铳和两把手枪,刀倒是人手一把,我看着手里这把好似大号柴刀一般的开山刀,估计是宝福镇铁匠铺的手艺,虽然粗糙,但钢口极好,重心靠前,披荆斩棘毫不费力,元梅的那把完全一样,只是稍小一些,二爷背着鱼皮刀,扛着土铳,腰间系上火药袋,把他的手枪给了元梅。 三人收拾利索,开拔上路,我问元梅:“曾柔柔的纸条究竟是怎么回事?” :“纸条是基地中的李家人秘密转给我的,我认为,你俩身上肯定还有一些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会故意设局放你们出来,而且很明显,这局曾柔柔也有份。” :“你们李家还有人?那个谁不是死了吗?”我吃不准元梅和李如海的感情,所以刻意回避姓名,可还是好奇怎么还会有人为他们李家卖命? 元梅横眉一竖说:“李家的事轮不到你cao心。” 我看她真急了,赶忙转移话题问道:“那曾柔柔究竟是敌是友?”这答案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可我总希望我想的是错的。 元梅挑着眉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说呢?” 我慢慢放缓了脚步,落到了队伍后面,往事一件件浮现而出,历历在目,会不会她还有别的难言之隐,是逼不得已才为之?一定是这样,没错,肯定是这样。 可心里又明白,对于她而言,被人胁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只有这么想,才能让我稍稍舒服些。 突然又想到什么时候把秀姑的事告诉二爷呢?看着他对秀姑的惦念和执着,这话实在难以启齿,可也不能看着二爷天天被个死人所拖累,让人牵着鼻子为所欲为吧?到底该怎么跟他说呢?心里纷乱如麻,惴惴不安。 元梅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盯着我看,我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开口问:“怎么了?” 她转过头快跑几步追上二爷,趴在耳边嘀嘀咕咕起来,二爷先是摇头,后来点头,最后嘿嘿笑着说:“你可真敢想,就这么着吧,要不还能咋的。” 我走到他们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二爷,元梅一本正经的问:“你想解蛊吗?” 二爷抢话道:“你这不是杀鸡问且嘛,他又不是活腻歪了,咋还能不想解?” 元梅白了他一眼,拿出军用地图,随手一指说:“往前再走三里有个岔路口,往南是广西方向,往北五里是下江县,要是想解蛊,咱们就得去下江。” 我摇摇头表示没听懂,因为按照小飞之前所说,妮秀芈来自云贵交界的苗寨,解蛊难道不该先找苗寨吗?怎么下江县还能解蛊? 元梅说:“别忘了,你俩是怎么从基地出来的。” 我刚想说是跑出来的,话到嘴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我们之所以能活着逃出基地,是因为我们必须活着,其余那些只是钓鱼者打出的烟雾弹,而元梅是想让我浮出水面,把钓鱼者吸引过来,既然他想要得到我们身上的秘密,那么在秘密没有被发现之前,他必须不顾一切代价的让我们活着,鱼饵臭了,还怎么钓鱼? :“如此一来,你们的风险就会大很多。”我不是不愿解蛊,只是不愿再连累他人。 :“没办法,你是死是活对我而言无所谓,以这个家伙的脾气和性格,万一他知道我有所隐瞒,一定会把账算到我头上,到那时我恐怕也没什么清净日子过了,所以不如说出来,你俩自行决定,办法其实很简单,你们两个进城去,我在这个位置等你们,地图放我这,以防万一,你们两个进去之后,怎么招摇怎么来,懂了吗?”元梅指着下江县城外临江的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地方,我顺着她手仔细看,应该是个小村落。 :“你的意思是?”二爷看着那个芝麻粒,疑惑的问。 元梅一脸坏笑的点点头,二爷满脸敬佩的一挑大拇指:“李参谋果然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佩服。” :“行啦,等全身而退了再拍马屁。” :“我们有几天时间?耽搁太久,手里的地图就没用了”我觉得这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元梅点点头说:“三天,我算过了,即便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凭借手里的地图,还有五天左右的优势,如果超过三天,一旦路上发生任何意外,稍微耽误一下,就功亏一篑了。” 我想了半天,站起身一拍大腿:“就这么说了,赶紧上路。” 三人重新上路,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希望,三里路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从岔路口一直往北,临近晚饭时间,大道上已经零零散散的有了些路人,估计已到下江县城边了。 远远能够看见县城的时候,我们把不方便带在身上的东西统统交给了元梅,又帮她拦了一量刚从镇上回来的牛车,给了车夫几个大子,元梅便坐在车上晃晃悠悠的消失在另一条岔路上。 我和二爷转回身,看着不远处的人流,稳了稳心神,大步向下江县城走去。 从路上稀少的人流判断,下江县应该是个身处大山之中的小城,这种小城在川南行署的辖区中十分常见,群山之间,人本就不多,又始终延续古法编制,几十户就是村寨,成百上千户就是集镇,勉强过万就足以称其为县了。 果不其然,刚过晚饭时间,下江县城的街道上已是冷冷清清,屈指可数的几个飘着酒幌子的食肆酒馆里,也就只有两三桌客人,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整个县城转了个遍,发现只有一家名叫祥兴的客栈,说是个县城,却比宝福镇还不如。 我和二爷迈步进了祥兴客栈,偌大的一层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看来生意实在不好,正趴在最里面桌子上打盹的掌柜子被我们吵醒了,抬起头先是一惊,随即如同亲见财神爷下凡一般,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一溜碎步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妈哟,终于来个生意啦,两位爷,里面坐一哈!快,快请!”,我心说这店是多久没开张了,怎么连我俩进来干嘛都不问就直往里面请。 二爷忍着笑说:“啥破地啊,又脏又黑的,走,咱别家看看去。” 掌柜子一听这话,脚下没站稳,差点摔个跟头,用半咸不淡的官话念叨:“别啊,别,二位,甭看我这店小,可南北大菜什么都做得,黑漆麻孔的不怕,我把油灯点上,桌子下午刚擦过,放心吧,哦对了,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斜了二爷一眼:“把你这店里最好的上房给我收拾干净,住三天,吩咐后厨,酒rou准备一下,挑好的上,我们还没吃饭呢。”说完往桌上拍了一个银元:“你先拿着,等退房那天,差多少再给,对了一会吃饭的时候,掌柜子若是不忙,也请您一起喝几杯,我们哥俩初来乍到,想找个本地人取取经。” 掌柜子颤抖着把银洋拿起来,使劲吹了一口放在耳边一听,随即揣进怀里,二话没说就往后跑,一边喊:“瓜婆娘,快起来,还睡个锤子,财神爷来喽!” 不一会,从后院出来一个披头撒发的女人,手里拎着水桶和扫帚,快步出来,看都没看我们就直奔楼上,掌柜子把之前的油灯挑亮,又新点上一支,屋里顿时光亮起来,这时候他老婆从楼上下来了,两人嘀嘀咕咕一番,掌柜子转身进了厨房,他老婆却直接出门上了街,看来这店确实很久没人来了,厨房连基本的存货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