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越痛苦越快乐

    凄风苦雨中，杀人蜂一直静静等待，没有迈出一步，呼吸也轻微收敛。

    对于这个陷入痛苦往事的天才少年，他一直保持着足够的尊敬。

    ……

    三年前，有关辛武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众所周知的版本是居住于山野中的少年辛武和meimei辛梓月救助了进入深山采药、不幸遇险的商人，顾内顾外两兄弟。

    然而，一切只是阴谋的开始，辛武觊觎顾内和顾外的钱财，索要千万金珠天价治疗费，如此财产几乎是顾内和顾外的全部家当，两兄弟觉得要求太过离谱，断然拒绝。

    丧心病狂的辛武窜通meimei使用巫术，害死了顾外，逼迫顾内。

    顾内趁着两人疏忽，逃了出来，最终借助潮龙镇倡导公平，诛杀邪恶的正义之所——裁决之光审判辛氏兄妹。

    审判的结果是：辛武被处于死刑，关进了监狱，辛梓月被赦免了死罪，当了顾内的丫鬟。

    在天龙人眼里，这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商人，敢于同恶势力斗争，敢于捍卫自身权益的励志故事。

    扭曲的事实像恶心的爬虫，颠倒的是非如恶毒的魔鬼，可庸人总是缺乏探索的精神和发现真相的眼睛，做了好事的辛武莫名地成为了众矢之的。

    杀人蜂同情眼前的少年，却更敬佩眼前的少年，他明白真相，也明白真正的励志。

    敲诈勒索不过是子虚乌有，辛梓月是稀有漂亮的森精，是货真价值的绝色美人。

    森精是血脉纯正的精灵，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种族。

    森精在十六岁之前雌雄同体，十六岁正式成年，分化性别，自行决定成为雄性还是雌性。

    顾内贪婪森精的稀有和美貌，掳走了梓月，设计引诱辛武来到裁决之光，寻求公平的审判。

    他暗地买通辛武的好友牙野，牙野在裁决辛武的时候配合顾内，谎话连篇，反戈一击，给辛武定下罪行。

    顾内将辛武关押在谜狱，本想利用他的生死牵制辛梓月，强制十二岁的梓月在成年时变成美丽雌性，为了哥哥的性命，梓月只好妥协。

    然而，顾内始料未及，才十二岁的少年竟然能从最复杂，最安全，最精密的谜狱中逃出生天，从此人间蒸发。

    后患无穷，而且后患还是个天才。

    顾内不断派人寻找追杀辛武，最终在山谷中找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穿着辛武的衣服，外貌身形和辛武相差无几，身上怀揣的笔记本写满了对顾内的憎恨，只是尸体面目全非。

    无脑的商人被辛武用替身法这样的雕虫小技轻松躲过。

    杀人蜂心知肚明：从顾内误认为辛武已经不在人世，解除内心警戒的那一刻起，后者已经开始了死亡的倒计时。

    ……

    辛武睁开紧闭的双眼，甩掉金发上的雪渣，吐出的温热气息融化眼角的冰霜，裹紧卡其米围巾，惨白脸庞逐渐恢复红润。

    “依靠可以很温暖，也可以很致命。”辛武的眼前浮现自己的发小——牙野的脸庞，神秘一笑。

    “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是？”杀人蜂看着如释重负的辛武，内心忽然愉悦起来。

    辛武点点头，然后摇了摇头：“杀人蜂，你知道三年前我拒绝你的原因吗？”

    “我一直很好奇。”杀人蜂酒糟鼻子吸了吸，内心期待。

    “因为三年前你跟我说‘来吧，可怜的孩子，让我成为你的依靠，让你不再独自漂泊，为了生存而挣扎。’”

    “就是因为这句话？”杀人蜂眉目郁结成峰。

    辛武目光深沉，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点点头：“因为依赖牙野，所以我辜负了meimei。

    关进牢房的那一刻，我曾发誓：不要当依赖他人的弱者，而要成为让他人依附的强者。

    在我最能成长，最需要成长的年纪我不想依赖谁。”

    “哦？我倒是小看你，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种觉悟。”杀人蜂伸出舌头沿嘴唇舔舐一圈，他口鼻干燥，眼前的少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那抹清泉，非常止渴！

    他太想得到眼前的少年了。

    “你说的虽并无道理，但可曾知道有些路，一个人走不下去？

    现在的我不会给你那些世俗的钱财表达感激，我们会给你平台，花费精力培养你，倾尽力量助你救出meimei。

    加入我们，来吧！”

    他迈动步伐，缓步靠近辛武。

    “我知道”辛无并未反驳，但突然又话锋一转，视线穿过风雪，望着远方的残阳：“但我也知道，有些路的某段，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你似乎话里有话？”杀人蜂略微沉吟。

    “我渴望自由，享受孤独，我想要置之死地，不断领悟，不断挑战我的潜力和极限。

    能够教我的只有亚索一人，辛武今后不会再有第二个老师！”

    雪白的世界里，辛武的笑容和决定如同脖颈上黑色的围巾一样耀眼而漂亮。

    “你不愿加入？”杀人蜂语气急促，带着几分不善。

    “你太自负了，你也太年轻了，你是个没有源力的普通人，你不寻求依靠，一个人是无法成功的。”杀人蜂神色激动，唾沫飞溅，极力想说服辛武。

    “第一：我是第一个从迷狱逃出来的人，我是没有源力却能独自对抗龙龟旅团，成功脱生的人。

    你可以将其理解成自负，但是我喜欢将其称为自信。”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轻轻摇摆。

    第二；你说成功有很多种方式，但成为谋士不是我没兴趣。

    我想成为最锋利的剑，而不是铸剑师。

    第三：我曾经是没有源力的普通人，所以我不断前行，寻找唤醒源力的方法。

    三年前，我看到了希望，三年后，我触摸到了希望。

    我很快会成为修炼者。

    我喜欢危险的地方，属于未知的远方。

    所以，加入你们，我拒绝。”感受着体内生机勃勃的源生树，辛武玩味一笑。

    “我不知道你所指的希望是什么？”杀人蜂冷哼一声，带着点点不屑。

    “难道你以为我猎杀龙龟旅团只是锻炼自己，单纯地报复天龙人？

    你是否知道雷雨行动、暴风行动也是我一手导演的呢？”

    “你做这些危险的事带着某种目的性？”杀人蜂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还是孩子的辛武心机如此缜密。

    辛武没有正面回应：“总之我不会加入你们，但我们可以合作，因为我们共同的敌人是精龙深造阁。”

    杀人蜂一番思索，语气也变得轻柔似水，终究无奈摇头：“我看到你犹豫的样子，伤感的面容，我以为你会因为无路可走而选择我们。”

    “只要双脚还在，任何地方都是是路。”辛武深有体会，像个哲学家：“你的话勾起了我不愉快的记忆，仅此而已。

    过去是人生的一部分，过去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我。

    我感谢过去但并不沉迷，仅此而已。”

    杀人蜂嘴唇微张，还想说什么，最后却依旧是欲言又止，只得无奈笑笑。

    那个叫亚索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到底给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灌输了什么理论？

    星源大陆，永远不缺乏天才，但是很久才会诞生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天才。

    他们最后或许会曝尸荒野的死去，或许会成为一代不朽传奇。

    对于想法诸多，自主独立的少年，对于曾经帮助自己的少年，杀人蜂祈祷并且相信，辛武是能够缔造传奇的人。

    杀人蜂知道用强是玉石俱焚的方法。

    “你是对我有恩的人，我不勉强你。

    但你要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无比悲壮的道路，外面很残酷，你有可能随时死亡。”杀人蜂对辛武的欣赏转化成一丝担忧，轻轻叹息。

    这个个性十足的少年，短短几言，仅见两面，却让他有种忘年之交的感觉。

    日暮的残阳在莹白雪地上留下一抹抹火烧般的瑰红，凄凉的白雪印着烈焰般的微光，折射出沙漠一般、无边无际的金色。

    辛武望着异样的风景，望着前方，取下背后的滑雪板，对着杀人蜂微微鞠躬，在茫茫雪原优雅行进。

    嘴里轻声呢喃：“越悲壮，越美丽；越美丽，越喜欢。”

    “喂，我还有许多话想告诫你，你去哪里？”杀人蜂追了几步，最终顿住了步伐。

    他还有许多话想跟辛武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许说了也没有意义。

    “去能觉醒源力，能够变强的地方！”辛武背对杀人蜂，挥了挥手，消失在茫茫雪原，消失在杀人蜂眼中。

    千回百转不见君，细雪飘飘，盖住了你的脚印，可我知道，你只是蛰伏，并未消失。

    “辛武，两年后，你meimei即将成年。你今天的决定影响着她的一生。”杀人蜂轻轻一笑，满怀期待：“到那时，你会有撼动精龙深造阁的实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