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洪天欲突围
王诩、王良兄弟二人首鼠两端，洪天并不知晓，但就算知晓也不会暴跳如雷，他虽然已经登上天王之位，但还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他人必须完全听从他的命令，甘愿为他而死，否则就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其实还秉承着前世的大部分思量，能忽悠他人，例如那些百姓为他卖命，那自然是最好了。 至于王诩这种聪明人，他是万分不敢那样想的，就连李秀成和洪仁玕，他平时都是以礼相待，除了拿主意的时候，其他时间一点儿帝王威仪都没有。 洪天的确有所转变，但是转变的并不快，他如今尚未真正的享受权力，整副心思都放在如何解决天京之围，如何逃出升天，如何继续活下去，如何更好的活下去。 他是真心觉得王诩的建议正确，才答应以全民百姓为依托，主动发起这场和湘军的决战。 就算明知道王诩兄弟二人的真实想法，他也会如此做。 他想活着，就是这样简单。 或许更复杂一些，想更好的活着，亦就是继续以太平天国天王的身份活着。 权力太过的美妙，洪天掌握过之后，就算还未来得及享受，就已经有些沉迷，他喜欢上了这种他人对他言听计从，就算是曲意逢迎也好，他就是喜欢。 要他继续过前世**的生活，他是万般不愿的，除非他的性命受到威胁。 心中有**，就有动力，就算那种**还在他潜意思中，脑海的深处，也会让一个人变得动力十足，而洪天现在就是如此。 几天前，洪天为了布置这场决战，几乎不眠不休，就连昨晚也因为紧张忧虑而没有睡好，但是现在依旧精神抖擞的握着望眼镜，看着远处的战场，连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仿佛担心眨眼那一瞬间，会错过这场决战的关键时刻。 不过，这场战争的关键时刻，一直没有到来，洪天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已经一个时辰，太平军亡命的冲锋，虽然冲到湘军战壕中，和对方疯狂的厮杀，留下一具具的尸体，己方的、敌人的皆有，但是却根本攻破不了湘军的战壕。 不能攻破湘军的战壕，无法和湘军的主力正面交锋，自然不能击退湘军，让湘军撤掉城外的包围。 甚至连突围都无法办到！ 突围？ 没错，如果此战无法获胜，洪天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突围离开。 昨天他一直由于紧张和焦虑无法睡眠，而且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因为他担心战败后落得身死的下场。 毕竟全民皆兵，和湘军进行巷战，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一旦无法取胜，击退湘军，到时要突围将会十分困难、 别说整座天京城原本就被他们以战壕，铁桶般包围着，他们攻入天京城后，一旦和太平军发生巷战，更会对太平军余部进行疯狂的围剿。 到时洪天真要突围，就要闯过湘军的围追堵截，还要冲破湘军的战壕，危险极大，倍显艰难。 这也是李秀成和洪仁玕在王诩提出全民皆兵，据城巷战时极力反对的原因，只是当时被洪天以君威给压了下去。 而在昨天，洪天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后，心中竟然生出悔意，太危险了！ 在和湘军决战，誓死杀出一条血染的未来，还有突围苟且偷生的活着两者之间，洪天选择了后者。 洪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后悔，因为双方实力对比，决战的胜负比率，在他决定和湘军决战的一刻，和放弃和湘军决战的那一刻，都是一模一样的。 是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洪天深思后，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在王诩提出决战的时候，洪天不久前才在路上当着拦路饥民的面表演煽情了一番，并在军营中慰军，心潮澎湃之极。 那时的洪天是热血的，饥民的惨况，士卒的铁血，以及民众的誓死报效天国，为天王献身，和天京城共存亡的决心，都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让他整个人充满了昂扬的志气，所以在王诩提出全民皆兵，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之时，洪天没有过多的考虑就答应了，就连李秀成和洪仁玕两人都反对，他依旧我行我素。 接下来，洪天就一直陷入紧张布置决战的氛围中，这种紧张的气氛，和密集的布置行动，一直持续着。 直到他宣布全军休息后，他心中才松了下来。 但心情一放松的他，就从热血澎湃的情绪中，退了出来。 虽然不至于冷血无情，但凡是以自身安危为主的思维方式，全面运行起来。 他马上就察觉到，自己之前决定的和湘军决战是何等危险的行为，自己的性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 或许王诩所言是对的，全民皆兵在天京城和湘军决战是太平天国最好的选择，但是这并不是洪天最好选择，准确来说并不是仅想保命的洪天的最好的选择。 什么太平天国天王身份，和他性命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至于城中正在准备和湘军决战的百万军民，洪天就只能道一声歉了。 舔了舔嘴，洪天心中思绪复杂，城中的民众极多，足有百万之数，原本天京城的居民是没有这么多的，但是太平天国日渐衰弱，领土被清军不断蚕食，各地的太平军和难民，都疯狂涌入天京之中，致使天京城人口暴增，最后人口更是破百万。 这还多亏了湘军围城，否则天京城的人口恐怕会更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庞大的人口，让天京城的存粮不堪重负，最终落得饥民遍地的局面，使得洪天遇到出行被饥民拦截的惨事。 之前洪天还对如此庞大的天京人口，感到沾沾自喜，因为全民皆兵，人口越多自然越好，对湘军的威胁就越大。 就算是杀，湘军将士也要多出一分力。 不过，现在洪天却因为那么多百姓而感到愧疚，因为他知道很多百姓都准备为他而死，正等着和湘军巷战呢！ 这样的民众越多，洪天就越觉得愧疚，因为正是自己一声令下，这些人才会如此的。 “不要怪我！”洪天喃喃低语，声音低微得可怜，歪说是别人，就算是他自己也听不到。 不过，洪天也就说说而已，真要他将实情告诉那些民众，让那些民众放下手中的菜刀、柴刀和镰刀，那是不可能的。 我都愧疚了，你们就乖乖的替我拖延住湘军吧，就算是当rou盾也好。 这不知道是不是洪天的想法，但是他就是如此做了。 一边暗自愧疚，一边紧张的观战，随时准备突围跑路，这就是如今的洪天，就是后世被人称为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天京城外和湘军一决雌雄一代雄主。 后世有一幅名为《天京之役》的长幅画卷，里面画着清军和湘军决战的画面，其中左边中太平军一方，洪天居中而站，昂首挺胸，颐指气使，右手食指遥指前方湘军阵地，一副指挥若定，胜券在握的样子。 加上他头顶上的一圈若有若无的光圈，以及背后耀眼的光芒，真是一副高大全，伟光正的正派人物。 而画卷的另一边，湘军上空满是乌云，曾国荃则是一脸狰狞神色，和洪天一对比，弄得曾国荃仿佛魔鬼般。 而事实上，洪天正在准备当逃兵，不，应该是逃君才对。 不过，事实上如今正在洪天对面，湘军大营中的曾国荃，虽然不是魔鬼，但是脸色的确狰狞异常，恐怖非凡。 …… “轰隆隆！”一声声的火炮声震耳欲聋，炮弹不时在曾国荃不远处炸开，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而是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战场。 今日一早，他就被吵醒了，原因自然是得到太平军突然发动进攻的消息。 初始的时候，他还很镇定，这几日金陵城不时传出兵马调动的消息，太平军发动进攻早就在他的预料中。 只是很快，他就被快马加鞭赶来的传令兵的话给吓住了，顾不得三军统帅的威仪，急忙赶到前线来。 到了这里，他当即就发现传令兵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太平军是全力出击，一副要决战的架势。 虽然对太平军的悍勇善战，曾国荃早就习以为常，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还是不禁动容。 那些太平军个个不畏死，口中喊杀震天，身上中弹，中刀，中箭，甚至中炮，只要不死，只要还能动弹，都会冲上前来厮杀！ 比起以前来更加疯狂了！ 他们彻底疯了！ 这是曾国荃对如今太平军表现出来的可怕气势的评语。 以前的太平军虽然也极其可怕，疯狂，但是绝对没有如今现在这么**！ 一具具尸体躺下，徒劳无功永远躺在战壕中，但是这些太平军却丝毫不畏惧，带着满足的笑意赴死。 任谁面对这样的敌人，都会感到心寒，曾国荃自然也不例外。 他心寒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和警惕，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湘军疯狂的反扑，牢牢的将战线维持在战壕一带。 绝对不能让太平军越过战壕，攻破自己这一边的封锁，否则被这么疯狂的太平军在阵中冲杀，后果不堪设想。 曾国荃心中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