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折翼的飞鸟
“八云，你最近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安静祥和的下午时光，空旷的病房，静默的两人。 整个房间之中，只有微风顺着敞开的窗户掠进屋子的声音轻轻作响着。时不时的，自不远处耳机之中不小心泄露出的美丽音符，会随着调皮的微风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耳畔。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悠闲地坐在圆椅上，依靠着床头看着书的八云，突然听到了某人这样的一句话。 “哪有。” 原本以为恭介只是在认真地听着CD的八云，稍微楞了楞，随后头也不回地如此回道。 “如果真的遇到了麻烦的话，我还会悠闲地跑到你这儿来这样地消磨时间吗？” “真是这样么？” 轻轻地将一侧耳中的耳机取下，恭介将望向窗外风景的目光转回了八云身上。 “要是真没什么事情的话，这种时间的你，应该会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吧。不要再说那种‘因为上课很无聊所以逃课了’的借口了，如果相处这么久还不了解你的习惯的话，还能算是你的朋友么。” “真是瞒不过你呢。” “啪”地合上了手中的书，八云无奈地耸了耸肩。 接触的过于紧密的话，总会有些事情瞒不过去的。相处这么久，况且恭介又是一个异常敏感纤细的人，如果说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发觉的话反而是奇怪的事情了。 正如恭介所说的，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八云一般都是会在校园之中一直消磨时间到放学为止的。他这次逃课出来，自然是为了去寻找那位突然到来的黑发“魔法少女”。 只是去寻找一个特定的“魔法少女”这种事情，显然要比搜寻“魔女”要麻烦多了。至少“魔女”即使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依据自身所具有的特殊感知能力和慢慢追踪它们遗留下来的迹象，八云还能够锁定它们大概的活动范围。而“魔法少女”在不使用魔力的情况下，在八云的感知之中却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所以在如此大的城市之中去寻找那么一个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举动的“魔法少女”，对于八云来说几乎无异于大海捞针。 八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之中乱逛，以期望在某个“魔女”活动的场所能够再次遇到那个“魔法少女”了。毕竟，“魔法少女”也是同样很需要“悲叹之种”的。 只是八云前天刚刚解决掉一个“魔女”，处于空白期的这段时间，显然暂时还没有什么“魔女”在活动的迹象。闲逛了几个小时而一无所获的八云，最后便来到了医院这边顺便探望某人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恭介你完全不必担心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无法对自己的好友诉说，所以八云只是如此说道。 “还是不能告诉我么。” 对于这样的答案，早已习以为常的恭介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抱歉。” 无法去告诉恭介一切，又并不想去对他进行欺骗，八云只能轻声地说道。 “你也不用道歉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拥有自己秘密的自由。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提出了就好了。” 说到这里，恭介看了看自己躺在床上的身体，苦笑了一下。 “只不过，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去帮助别人的资格呢……” “你又在说这种话了。” 随手将书扔到床头，八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不过是暂时的罢了，今天医生不是说了么，按照现在的恢复进度，你的腿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既然有希望，就千万不要去放弃啊。不要心急，慢慢地来，总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的。” “这个我知道……” 明明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恭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就算是那样，又能怎样呢？” 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小手臂上缠绕着加固板的左臂，就这样静静地放在自己的身侧。想要做出一个握拳的动作，得到的结果却只是左手两根手指的微微颤动。 看着神情略显落寞的挚友，八云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就两条腿来说，恭介现在正在进行着的复健治疗，确实有着一定的效果。虽然现在的恭介依然需要长时间卧床休息，行动方面也要依靠轮椅来代步，不过按照康复的进度，恢复到自力行走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但那并不是重点。 不论谁都知道，真正让恭介在意的，还是他的左手。 那只至今连握拳都无法办到的，无力的左手。 “天才的少年小提琴手。” 这是在不久之前，还冠在恭介头上的耀眼的光环。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天才存在的。恭介在小提琴这上面，显然拥有着惊人的天赋。那并非是技巧意义上的天赋，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使人感动的一种能力。即使拥有再高超的技艺也及不上的，可以透过琴声让他人的情感引起共鸣的一种能力。 就如同某个著名的评论家所言的那样，恭介天生就是为拉小提琴而生。 但是在这方面，恭介自己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天才什么的才不是呢，我只是，非常喜欢小提琴而已。” 这是恭介在面对称赞时，所经常说的一句话，同时也是他真正的想法。 正是因为和他成为了挚友的缘故，了解到了光环之下真实的恭介的八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只是有一点八云不太赞同。 在他看来，恭介并不是“喜欢”小提琴，而是“热爱”。 那种发自于内心的，全身心投入的情感，才是对恭介与小提琴之间关系最真实的写照。可以说，小提琴是恭介生命之中最重要的支柱也不为过。 全身心地投入到小提琴之中去的恭介，在八云的眼中就如同太阳一般散发着灿烂的光辉。自他手中流淌而出的音符，都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鲜活跃动。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那段迷茫时期受到琴声吸引的八云，才会最终和恭介成为了挚友。 热爱小提琴的少年，通过他的双手，让更多的人感受到那份感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吗？这份幸福，将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吧。 八云曾经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恭介那原本精灵般灵活跃动的修长手指，失去了按动琴弦的能力。 即使现在双腿恢复得再好又如何，就算是现在能够立刻站立起来又如何，自己的左手依然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只是这一点，便足以抵消那一切。 失去了翅膀的飞鸟，已经不能再飞翔。对于折翼的飞鸟来说，这种再也无法翱翔于天空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吗？ 现在的恭介，或许就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之中吧。 恭介到底在在意着什么，身为他朋友的八云自然也十分清楚。 劝说安慰之类的言语，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显得苍白而又无力。所以他只是再次轻轻拍了拍恭介的肩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八云侧了侧头，随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呐，我说恭介，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提出的话题，令恭介稍稍一愣。 同时，只有八云才能够清楚察觉的脚步声，在快接近病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在学校里面可是很受欢迎的吧，不过在那么多女孩子围绕在身边的时候，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接受哪个女孩子的心意，所以我才想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了。” “当然没有了，那样的人。你也知道的吧，我以前大部分的时间都要花费到练习小提琴上面，哪有时间去考虑这样的事情。” 明显松了口气的细微声响，自行廊之中隐隐传入了八云的耳中。 “还真是无聊的回答呢。明明是大好的时光，却如此地虚度，你的青春可是会哭泣哦。” “你也没有资格说我吧。” “我和你这个人生的大赢家可不一样，除了你这个家伙，还有哪个同学敢靠近我啊。” “那只是他们不了解你而已。话说回来，八云你今天很反常呢。以前的你对于这方面的话题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兴趣，甚至是很反感这种八卦的，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呢？” “天知道。” “天知道……这完全不算是回答吧。” 面对恭介的抱怨，八云只是站起身来，随手将地上的书包抄了起来挎在了肩上。 “诶？要回去了吗？” 看到八云的举动，恭介有些意外地问道。 “这个时间，某位也应该快过来了吧。” “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吗？” 恭介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 “由一个美少女陪着你，总比两个无聊少年呆在一起消磨时间要好得多吧。那么，就此别过，我先闪人了。” 随意地摆了摆手，八云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还真是我行我素的家伙呢。” 望着他的背影，恭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阵慌乱的声响，传入了八云的耳中。转出病房房门的八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某个慌慌张张的蓝发少女。 “哟，这不是沙耶加嘛！还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呢。” 露出爽朗的笑容，八云向着神情紧张的少女打了声招呼。 “诶、诶？御……” “停！” 八云一伸手，阻止了少女想要说出的话语。 “我说过的吧，不要用那个称呼向我打招呼来着。” “啊……对不起，八云前辈。” “唔。” 点了点头，八云扫视了眼少女手中拎着的小袋子。 “又是新的CD？” “嗯。” “每次来前都特意去搜寻CD，沙耶加你还真是用心呢。” “没、没有那回事啦！只是在路上顺便去了下超市买些东西，偶然间看到才顺手买下来的。” 急急忙忙地摆着手，沙耶加俏脸微红地解释着。 “唔，那还真是非常地巧呢，竟然‘每天’都能‘偶然’地看到新的CD……” 特意拔高了声音，以着屋子里面都能够听到的声音，八云调侃地说道。 “呃……八、八云前辈！” 少女恼羞成怒中。 “好，好，我不多说了。” 八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的探望时间结束，恭介那家伙，就交给你了哦。不要再站在这里了，快点进去吧。” “嗯，那再见了，八云前辈。” 对着八云点了点头，少女稍微有些慌乱地走进了屋子。 接下来两人独处的时间，一定会被某种微妙的气氛所笼罩吧。 八云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一个太害羞，一个不主动，真是让旁人看着都干着急的两个人啊。” 可惜这种事情，也只能在当事人的意愿之下才会有所进展。八云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有在旁边稍稍推波助澜罢了。 “这就是青春啊，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又要去闲逛消磨时间了。” 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两句后，他转身漫步在行廊之中，慢慢地向着医院外走去。 直到那股莫名的魔力波动，突然闯入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唔？” 停下脚步，八云微微扬起了头。 “竟然会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