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刘宗敏抢女人?
国变当日,辰时,紧靠皇城的内城天街。 自永乐北迁,此地即被钦定为勋戚大僚的聚居之所,明里是优遇臣工,暗里却是为了方便厂卫加以监视。明季臣君明争暗斗之烈,由此可见一斑。 飞扬得近乎张狂的马蹄声中,十余裹着血腥的顺军轻骑排着横队闯入天街,经过一所所因骤失权势,而显得枯萎破败的豪宅,朝着街尾那座武臣府第掩去。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门缝后的目光。让人费解的是,堪堪将至时,为首那个缺了左耳的骠悍小校,却象白日见了鬼,猛的一紧缰绳,原路退回了战火方熄的兵部衙门。 “确定是震山?”听完了‘一只耳’的报告,被大群甲士簇拥的那个粗犷汉子沉声问道。此人披着件‘伤痕累累’的镔铁锁子甲,中等个儿,立在那却如一道巍巍山梁,给人一种难以逾越的震憾。真不知要多少次统领大军沙场争雄,方能养成如此雄浑厚重的气势! “回总哨爷的话,罗翼那小子就杵在吴家的大门口。他可是震山将军的亲兵掌旗。”说到罗翼时非但‘一只耳’嘴皮子发颤,周围的一干将校也纷纷露出忌惮的神色。 “一群怂货!”‘总哨爷’浓眉一拧,扬鞭笑骂。 说来也怪,这一骂倒把骂众人胆气大壮,胸口都挺了起来。 一个倒吊眉的亲将抢先道:“七叔,我去打个招呼,他罗虎再狂,难道还敢跟您争那件活宝贝。” “他要是犯了浑了?”一缕慑人的寒光从‘总哨爷’眼缝中沁出。 “我去把人抢过来,还反了天了还。”‘一只耳’的自告奋勇多少有些情非得已,谁叫他先前没把事给办好了。 “七叔,那也用不着正面冲突,高娘娘(李自成之妻高桂英)早有心把身边的红霞指给他,咱们找个人把这事往上面一捅,准没他的好果子吃。”‘倒吊眉’有够阴损的,丢个女人是小,若从此失宠于‘最高领袖’,那可是哭都找不着坟头。 ‘总哨爷’捻须微笑,笑容一点点从嘴角绽开:“打住!震山小着辈份了,为个婊子货跟他撕破脸,倒显得我老刘气量太浅,平白让补之(李自成的侄子李过的表字)他们看笑话!”骨棱棱的宽脸一黑,一马鞭抽在‘倒吊眉’背上“十二,你再给我憋坏水,看我不把你小子的蛋黄给挤出来。 许是被打骂皮了,‘倒吊眉’全无当回来,转眼又谄笑着打趣:“七叔大人大量,只是便宜小罗虎。那陈圆圆美绝京城,听说是进过宫的。改天侄儿还真得问问那小子,崇祯用过的女人是个啥滋味!” 一伙‘燕雀’正暧味的挤眉弄眼,那厢一骑手持金箭而至:“新顺王口谕,崇祯已死,全城大定,宣诸军都节制权将军汝侯刘前往行宫皇极殿议事!”大顺定鼎西京长安,北京的旧明皇城只能称为行宫或行在,这可是万万错不得的。 ‘总哨爷’象征性的弯了弯腰:“臣刘宗敏遵旨!” ‘总哨爷’前脚刚走,几十骑就以兵部衙门为中心,驰向全城各处,cao着又高又硬的陕音迎风狂呼:“封刀喽!封刀喽……” 稍晚时候,懵懂中逃过一劫的吴府。 中门大开,布衫璞巾的前明京营提督吴襄小心翼翼的陪着一位嘴角总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的青年将领踱步而出。 贵客走了,吴府却多了几十名虎背熊腰的顺军护卫。就这左邻左舍还都红了眼珠子,都是前朝余孽,凭什么吴家能得此重视?就凭吴家有个领兵在外的次子? 青年将领斜靠在车壁上,手里把玩着吴襄硬塞过来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心下却自百转千回。他本宅男大军中的苍海一粟,上上起点问问百度,关怀关怀邻国的AV发展,日子过得别提多悠闲。 恨只恨那个双眼皮的宝马MM,人家被你撞着了,在地上多躺会,不过是想让你多出点血,用得着加大油门一辗而来?光从经济角度考虑,一次性赔偿是比养个残废来得划算,可人心也不能哪样啊! 真想仰天长叹,跟旺财、小强比比,看谁更有资格喊一句“谁能比我惨”! 接下来便是灵魂出窍、夺魄重生,顺理成章,老套中的老套了。 凭心说,除了这身搞笑装束(顺朝尚蓝,满朝官吏兵弁就都成了‘蓝精灵’),对目下的宿主他还是比较满意的。罗虎字震山,顺军威武将军(五品),闯军将士遗孤出身,在高夫人身边长大,做过一任孩儿兵总头目,如今更统着一标精兵,在顺军小字辈里大小也是一杆旗帜。 置身十七世纪的天空下已有数日,不是没想过卷金遁走,做那闲云野鹤,于乱世中独善其身,可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自问不算愤青,可无视满清三百年反动统治给中华民族造成的永久性创伤(别的且不说,光是中国在世界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缩小了十倍一条,就有够反动的),已远远超出了他做人的底线。满清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图腾?我牙牙个呸!煌煌*,永世其昌!无庸讳言,对权势的渴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或许还是最重要的原因。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扪心自问,只要条件许可,世间那个男儿不想大笔写春秋,不想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国度。 虽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成人童话不大感冒,却并不妨碍罗虎(为表述方便,从此主角即罗虎,至于他在另一个时空的本名,就暂且记下。请记住他已经是罗虎了)将把吴家纳入翼护,当成自己的逆天大计的第一步。就算因此小小触犯权势薰天的‘总哨刘爷’亦在所不惜。猜对了,罗虎就是想要釜底抽薪。可别忘了,放满人入关之前,关宁军与清军血战近三十个春秋,彼此间仇深似海,更别忘了,关宁军那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里,充斥不可思议与偶然。 马车停在东便门(京师外七门之一)前。想要从李自成手里讨得招降关宁军的差使,罗虎还需得到李双喜的帮助。人家可不光的李自成的养子,更是大顺朝的内定储君,与正牌罗虎情如兄弟,这点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刚跳下车辕,罗虎就感到气息一窒。 不知从何时起,街上已是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两旁摆满了供着写着顺字的黄纸和香炉的长案。每张香案后都有数人五体投地,却多为黄口白首(新朝不能不迎,可又怕遇到抓丁,当家男人只好先在家里躲着了,虽然此举无异掩耳盗铃)。见有骑兵护卫的马车停下,纷纷磕头如捣蒜,口里还念念有词。从未被人顶礼膜拜过的罗虎大恐,这可都是天子脚下的头等公民啊,放在后世,自己一个小城居民可是得抬首仰望的。 他赶紧去扶起,却是刚扶起一个,又跪下一片。反弄自己心里象灌了铅,沉甸甸的。 象是为了驱散心中郁闷,罗虎回首对架车之人调侃道:“翼子,笑一个。” 那帅得掉渣的半大小子果真笑了,倒是没有‘偷工减料’,只是有点非人类的冰冷。这就是罗翼了,他本不姓罗,自从十岁那年被罗虎从大锅里捞出,就自己改了姓名,说是要为虎添翼,人也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顺军起自草莽,多嗜杀成性之徒,却没几个不憷他那份灵魂里渗出来阴狠桀傲。这却怪不得罗翼,做为易子而食中的那个‘子’,还能对人间保有最后一丝温情,脂粉堆里出来的‘宝哥哥’怕也就这水平了。当然这丝温情只对罗虎一人! 顺军上下无人不知,血狼罗翼就是震山将军的人形护甲,是罗虎手中无坚不催的利刃。 罗虎深吸口气,大步迈向城门,迈向已迎过来的李双喜,也迈向自己伟大的梦想! 备注:标为顺军一级编制,一般二至三千人。上级单位为营,以制将军(三品)统之。下辖数‘部’,每‘部’五百军士,长官为都尉(六品),每部分为五旗,每旗百人,设掌旗(七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