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禽兽会哭
于是,还在心底不甘心的谢酒棠,将目光转向白深容,直接又来了一句:“但楼主若是连我这大半月的俸银都不打算给,是否太禽兽了?” 哈?绝音掩面,谢九这个时候还在担心银子?! “俸银?”白深容挑眉,那双足以令天地黯然的温眸缓缓看过来,“你与宫主志趣相投,喜好相契,想必他是绝不会如本楼主一般禽兽而缺你银两的。”所以,你且安心地带在镜花宫罢。 绝音嘴角一抽,楼主这是疯了吗,花烬多留下谢九几日也不过是为了她那张面皮,哪还会将她长此留下!旁的不说,就是冲谢九原先为倚魂楼办事这点花烬便不可能答应。 “抱歉啊楼主,我错了,我方才——实在不该说你是禽兽。” 谢酒棠瞥了眼身旁面容清俊,似笑非笑的花烬,一丝叹息飘散在空中: “那样禽兽会哭的。” …… “咳!” “噗!” 咳嗽声与清音声交错响起,绝音险些咬到自己舌尖,而离谢酒棠最近的花烬则是已朗笑出声。 反观白深容,他一袭白衣落落风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那你哭什么?”莫非你是禽兽吗? “嗯?”她又没哭! 谢酒棠倏地蹙眉,将手抚上那张魅惑心神的脸上,就见她眉间的折痕越来越深。 直到最后绝音见她是一副要吐不吐,还苦大仇深地死瞪花烬的模样。 其实那仅是一小滴,但因光线的缘故令白深容看得分外清晰。 去你大爷的!就算你是镜花宫宫主也别将口水喷老娘脸上啊! …… 当日晚花烬便将谢酒棠带回了他的寝殿,但也只是将她晾着,一整晚她也没再见到花烬人影。 闲下时她才缓口气仔细地回想花烬这个人。 不看他面容,只是看他那衣襟微敞,墨发披散,把玩人皮器具时的模样气势,无一不透出嚣张,嗜血。 一双凤眸如蕴狂澜挑出无限算计,最令谢酒棠匪夷所思的是他那张妖冶得过分的薄唇。 那张薄唇,透出的血色太浓艳,甚至浓的异于常人,故而谢酒棠觉得,如果他不是整日用胭脂,便是用新鲜的人血抹在唇上。 他嚣张得太不掩饰。 在江湖上,这种人若是没几分本事,恐怕在他展露锋芒的那一瞬就魂归西天了。 更何况他是一个在短短三年间便令镜花宫从一个无名之地变为一座使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魔窟的人。 哪怕是倚魂楼和盘命阁的声势,也是自白护墨与南苍梧手中才开始壮大的。 所以,这期间花烬使了什么手段,她根本不必多猜。 他的危险不同于白深容内敛,而是直接炫尽风华的傲视,他的野心无需掩饰,三分的天下,他就要三分!几分的江湖,他便要夺几分! 而白深容那双温眸中,若不是有同样筹谋野心的人,恐怕很难在其中窥见他眼底俯视苍生的蔑然,只会被他落落风华如墨兰的温雅模样所惑。 期间绝音来找过她两次,却均被殿外的人拦下了。 但依谢酒棠的耳力也能听到他喊了声,扔下几句看似一点威胁力也没有的狠话便气闷地转身离去。 虽说一开始和他结拜兄弟只是一时兴起,但……她好歹也没有看错人不是? “在担心方才那小子的安危?” 一道妖冶磁性的声音低低地在身后响起。 下一瞬她纤巧的下巴便蓦地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扣住。 “你还不如多替本宫主想想该如何做出比人骨鼓架愈加醉人的东西!” “担心?”花烬听见谢酒棠轻笑了下,一双摄人心魂的墨玉眸中盛满了凉薄:“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会心系别人的人吗?” 花烬愣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她说这句话时薄情的语气,而是因为那双眼眸。 在那双眼眸看向他的时候,如置身于大簇沾染轻雾的艳莲中,一刹那便轻易地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想,若不是他只痴迷于人皮器具,他恐怕会忍不住剜了她的双眼。 “哎呀,本宫主真是越来越舍不得割下你的脸了,因为如此一来,这世上懂我的人便又少了一个呢!”花烬松开了钳住她下巴的手。 “花烬。”谢酒棠一本正经地唤了他一声。 他又是一个失神,还真是太久没有人叫起过这个名字……他险些晃神。 “你不是只要长相好看的人,都会要剥下那张脸皮吗,那我们倚魂楼楼主谪仙之姿,你怎么不下手啊?” “……是谁告诉你,只要好看的,本宫主便会收下?”花烬有些莫名其妙又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我向来只对年轻貌美的女子的脸皮有兴致!” ……是谁告诉她花烬镜花宫里人长得丑,就是因为他见到貌美之人便要下手的?! 谢酒棠真想出去扇绝音一巴掌。 兄弟,你这是要找事情啊! 然而绝音也是无比地冤枉,毕竟,他说错了,也只是因为兰笑书给他的消息不全罢了。 不过谢酒棠同时也总算全部弄明白了为何来时白深容非要她换上女装不可了。 …… 回雪城的另一面,漫漫淡金暖阳将青灰色的天空撕开一线。 一个月前逃出家门撞上谢酒棠的那个沈家大小姐沈梨月此刻正跟在沈离非身后,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 穿过一弯冷白的石桥,两人在一家茶楼前停下步伐。 “先进去歇歇,我们傍晚再赶路。”缓步走进茶楼,沈离非转头颇有些无奈地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沈梨月。 继而又缓步踱上二楼。 “我都说了我不想去兰家……咦?”沈梨月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耐烦的杏眼一亮。 而沈离非本也是专注地听她抱怨,却在听到一半时见她突然顿住了脚步,一双眼直直看着前方,几近痴迷。 “梨月?”沈离非蹙眉,将手往她面前一晃。 谁知沈梨月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他的手,兴奋地一路奔到对面的桌前。 那桌上端坐着一个人,那人正低头啜饮,垂下的发丝敛去了他眼中的情绪。 沈梨月一拍桌子,语气不难听出惊喜地喊了声:“谢三!” 被沈梨月用掌拍在桌上,谢玉楼面前的茶壶一震,他正想出手打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谁知她一声“谢三”将他怔在了原地。 他微微扬起那双桃花眼看去。 “你……”沈梨月被他那双潋滟独绝的桃花眼看得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她细细端详着,的确是谢三的脸,可她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