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交战(上)
虎牢关外。 范云走入军营之时,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军营处站岗放哨的哨兵踪影不见,放眼望去,军旗散落一地,兵器随便丢在地上,营盘中一片混乱。 范云皱着眉头向前行去,只见帐篷中士卒们大都在呼呼大睡,少许清醒者的,也在饮酒打牌,他这个大活人一路过来,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询问或者行礼。 他只得抓了一个出来小解的士兵,问道:“如今的军纪怎么如此散乱?” 那士卒吓了一跳,刚要破口大骂,但一眼看到范云,不由把话又咽了回去,低声道:“范先锋您回来了,我们这也是因为沈军师自从上次兵败之后,就对我们不闻不问,弟兄们闲得实在无聊。” 范云道:“沈约现在何处?” 士卒道:“应当在中军帐中饮酒呢。” 范云撒开手,怒道:“打了败仗,还敢如此颓废,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说罢,大步向着中军帐中行去。 而当他离中军大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范云眼中满是怒火不由加快了脚步,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中军帐中,沈约躺在帅椅之上,满面通红,地上不知道放了多少谭酒,当范云进来之时,他正抱着一个水缸大的酒坛子,咕咚咕咚的喝着。 范云怒声道:“沈约,你疯了吗?把酒放下。” 沈约闻言醉眼一瞟,笑道:“呦,这不是范云吗?你怎么回来了?来,陪我一起喝酒。” 范云再也忍无可忍,冲上去一脚将酒坛子踢飞了出去,怒道:“喝什么?再喝就让你喝我的尿。” 沈约醉醺醺的道:“尿也能喝?味道如何?” 范云一把将他傐了起来,一巴掌打在脸上,道:“你活腻歪了?敢到中军大帐饮酒,低下的士卒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这个时候,北魏若是打过来,你如何抵挡?” 沈约醉笑道:“范大哥,你被我骗了。我就是要让北魏的杂种们,以为我懈怠备战,来劫我大营,我就可以一举歼灭他们,报上次之仇!” 范云怒道:“你这德行,还一举歼灭别人,不被别人歼灭就不错了,赶紧起来,我们整顿部队。” 话音刚落,忽然营外一片人喊马嘶,范云眉头一皱,正要出去观看,忽然帐帘一掀,一个军士衣服都还没穿好,光着膀子就跪倒帐下,急声道:“二位将军,大事不好,北魏的司马休之,带兵在营外列阵了,说是马上要杀进来,取。。。取沈将军的首级!” 沈约醉眼圆睁,一拍桌案,道:“他奶奶的,老子就是要诱他前来,取长枪来,我要挑了他!” 说罢,他一跃而起,歪歪扭扭的向前走了三步,脚下一软,竟然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范云皱着眉头走到近前,一转他身子,道:“你小子快起。。。。”话音戛然而止,只见沈约倒在地上,竟然呼呼大睡了起来。 范云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没有说话。 帐下的军士也是瞠目结舌,半晌才道:“范。。。范先锋,敌人已然要攻进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范云瞪了他一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的如此慌乱?你速速告诉下面士卒,醒了的速速出来集合,没醒的赶紧叫醒,让他们也别穿衣服了,就光着膀子出来集合!” 军士看了自己身上一眼,面上一阵尴尬。 范云道:“下去吧,我先去营外迎敌,你们速速赶来支援!” 军士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帐外。 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范云深深叹了口气。但此刻,他知道不是整顿军纪的时候,大敌当前,而且还是传说中的北魏战神司马休之,他知道哦,他必须迎敌,否则,这一营军士,恐怕将全部葬身于此。 范云从衣架上摘下了战甲,快速的穿戴整齐,伸手抚了抚自己的战斧,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豪气,昂首走向了营门。 此刻的营门处,黑压压的聚集了不知多少兵马,无数的牛皮战衣、锋利的长枪,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带给人无尽的压迫。 每一个士卒眼中都冒着杀气,时刻准备着冲进营门,杀光所有的宋朝士兵! 在军队最前面,有两个军官,一个身穿深棕色绒衣,一个身穿黑色绒衣,此刻,深棕色绒衣的男子看了看身后愈加喧哗的士卒们,对着黑色绒衣的男子道:“休之兄,此刻我军士气正旺,再等下去,士气就会下降,不如现在就下令杀进去吧!” 黑色绒衣的男子,目光始终看着营门,口中淡淡道:“杀进去容易,出来难。若是这当真是沈约设下的陷阱,我们一旦深入敌营,就会面对腹背受敌。” 棕色绒衣的男子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我们当时就是这般重创的沈约,难保他故技重施。”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对面营中一片喧闹,二人常年征战,都练就一对敏锐的听力,隐约中听到有人招呼什么,敌军来了,起床,列队之类。 棕色绒衣之人,冷笑一声道:“呵呵,这沈约故作聪明,还想诱敌深入,我们可不上当。” 黑色绒衣之人却是面色一凝,又仔细听了听,忽然道:“众军士听令,准备随我杀进去,活捉沈约,杀光宋军!” 众军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此刻听到将令,一个个全部欢呼雀跃,长枪齐刷刷指向前方。 棕色绒衣之人,皱眉道:“休之兄,这明显是沈约之计啊,你怎么还往火坑里跳?” 黑色绒衣之人笑道:“韩将军,你仔细听听,里面嘈杂之声轰轰作响,这般动静,恐怕营中至少要有数万人,可见对方全军都在营中,绝不会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即便这当真是沈约之计,我们北方的儿郎还怕与他南面的小白脸子硬碰硬吗?” 棕色绒衣之人恍然道:“休之兄想得周到,好,我们今日就杀个痛快。” 黑色绒衣之人,手一挥,身后一队兵马瞬间向着营门冲了过去,转瞬间就进了大营。 见营门处竟然毫无防备,棕色绒衣之人笑道:“看来探子所言不假,这沈约果然是放纵过头了,根本就没有设防。” 黑色绒衣之人面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但就在这时,探路的人马刚刚转过第一个营帐,忽然就听轰隆一声,地面突然陷了下去,这对人马过营门之后,心态刚刚放松,一下子全都队都掉入了大坑之中。 烟尘纷飞间,一阵人喊马嘶的哀鸣之声。 魏国军队,瞬间鸦雀无声,黑色绒衣之人赶忙挥手,示意刚要前冲的第二波部队停下。 而烟尘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一身紫色铠甲,昂然立于战马之上,单枪匹马,站到了大营正前方! 魏国的两个将军都未见过此人,棕色绒衣之人高声道:“来将何人?” 那人先是一阵狂笑,声音中气十足,传到了每个魏国士卒的耳中,这一刻,那人虽然只是单枪匹马,却在魏军士卒心中,仿佛化作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笑了多时,他才一挥身后战斧,道:“我乃宋朝虎贲军先锋,范云!” 那两个魏军将领,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名字,他们简直是如雷贯耳。虽然宋魏两国近些年始终没有正面交锋,都是各自清理内部敌人,还有边境的隐患。但相互之间情报网中,对两国有名的大将都是了如指掌。 黑色绒衣之人,提马走上两步,讶然道:“你就是那个横扫武威王大军的先锋范云?” 范云冷冷一笑道:“叛军不得民心,我只是替天行道。” 黑色绒衣之人点头道:“这次听闻对手是虎贲军,我本以为可以见到两个我期待已久的宋朝将领,只可惜多日交锋,我都未曾得见,本以为憾事注定。没想到今日在此见到了一个。” 范云看了看他,忽然道:“你可是北魏的司马休之?” 黑色绒衣之人微一惊讶,道:“你如何知道?” 范云道:“我在朝中也早听闻过黑衣罗刹的美名。黑氅所过,千军不敌,司马将军的名声可是胜过我多倍。” 司马休之哈哈一笑,道:“没想到我在宋朝也有这般名声,只是我已然年近三十,可范将军却似乎还不到二十岁,你的前途必将更胜于我。” “只可惜,他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棕色绒衣的男子口中传来出来,一边说着,一边也来到了场中。 范云却不着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阁下就是韩延之,韩将军吧,你屡次带兵扰我边境。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如今又口出狂言,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吗?” 韩延之怒喝一声,道:“小子找死!” 二话不说,拍马上前,手中提着一把金背砍山刀,冲到范云近前,借着马力,长刀直劈范云头顶。 范云面上闪过一丝嘲讽,阵前交战,讲究的是两边公平。两边战将一同拍马向前,同等的马力,这才是正经的交锋,但这个韩延之虽然贵为魏国上将。但此刻却毫无风度可言,趁着范云站在原地,偷袭而来。 不过虽然如此,范云也不敢怠慢,此刻他知道,虽然势头上吃了暗亏,但他不能躲过这一击,否则就从心态上给对方一种优越感,此刻对方有数万兵马虎视眈眈,而自己一方,还在整军备战,若是躲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念即此,范云猛的双腿一夹胯下战马,这战马随他多年,很有默契,瞬间向前窜了出去,而范云借势落到了地上,双膀较力,一声大喝,巨斧迎着大刀而上。 二人都是拼尽全力,下一刻,两件兵器轰的一声碰到了一起,范云的双脚被生生砸到了土地之中,两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而韩延之却更是凄凉,这一击本是占了老大的便宜,但两人交击这一下,他就感觉大刀如同劈到了钢板之上,大刀被震得弹飞了起来,双手竟然都险些拿捏不住。 还未及他震惊,范云一声唿哨,战马瞬间跑了回来,范云飞身上马,巨斧横向里直劈韩延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