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踏雪寻梅（4）阿继抄袭？
阮大钦调笑道：“先生说过左七郎原是有才的，只是平时睡觉多了些，哈哈……”这些未入学的小朋友们斗嘴，左光斗们也是一笑置之。只是左光先脸气得通红，豁然起身，“你！” 阮大铖似笑非笑道：“七郎还很有脾气，只是今日都是调笑之言，何必认真？左大郎你说呢？” 左光斗见弟弟被人这么说，心中自然不爽，只是他们在席间也时常如此调笑，弟弟动怒反而会被人说不够风雅。随即笑着摆摆手，“七郎坐下来，你在这里虚心向前辈学习也是好的。” 左光先闷哼一声，还是坐了下来。 接下来是阮大钦，他想了半天勉强吟道： 山寺雪飘挂枝长，鸟鸣清涧色两行。 洒遍坡头增颜色，只把素心比澹妆。 诗做得勉强，错了几个调，众人自然没有放他过去，阮大钦看看哥哥，阮大铖不动声色道：“你这诗意境尚可，就是格律还要好好斟酌。”阮大钦脸一红，只得喝了三杯酒。 左光先见他也喝酒，正要张口讥讽，阿继拉拉他袖子，“七郎，忍忍，他诌得出来总比你强点。” 左光先一想也是，自己做不出还要去讥讽别人真有点自取其辱了，他小声道，“阿继，看你的了，要灭灭这两兄弟的威风。” 接下来轮到阿继了，阿继沉吟着，站起来漫步思索，那边阮大钦笑道：“这位可是我们塾学里的大才子哦，想的时间可别太长了，不然丢了叶先生的面子。” 阮大铖微微一笑，也道：“叶先生高足，可要洗耳恭听了。” 阿继也不搭理，一字一句吟道： 耐得人间雪与霜，百花头上尔先香。 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 在座气氛骤然一滞，刚把酒杯端到嘴边的方大铉更是定在哪里。 阮大钦哼了一声，小声道“都是拾人牙慧的句子，我兄做的雪堂，你就说玉堂……”众人不免以异样的眼光瞥了他一眼。阮大铖暗道：“住嘴” 只见方大铉细细吟诵，“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好！”说着一口将酒倒入口中，筷子使劲敲到碗上，这一下劲使得太大，以至于小碗被砸成两半。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让众人醒悟过来，一起举筷敲下，亭子之中叮咚不绝于耳。 左光先还带头拍掌，“今日咏梅，怕是阿继的玉堂要略胜阮老弟的雪堂一筹哦。”他就算不会作诗，但鉴赏总是会的。 今日赋诗，阿继一联“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已然压了桐城县内号称诗才第一的阮大铖一头了。 但就当诸人颌首称是时，阮大钦眼珠一转，“且慢，这首诗真是你做的吗？我怎么记得上个月在挂车镇里，听过一个云游道人吟诵过这首诗？！” 阮大钦这么一说，在座众人都是眉头一皱。阿继更是目瞪口呆，心说这阮大钦怎能如此无耻？他正要说话，左光先已经跳了起来，指着阮大钦怒道：“阮小二，你血口喷人！在座诸位分明看到此诗是阿继当场所做！” 阮大钦把心一横道：“阿继启蒙才半年有余，怕是连诗都没读过几句，能做出这样的诗？说不定他也是听到了云游道人的吟诵偷来的。” 这一句偷诗可是对文人极大的侮辱。左光斗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阿继是他带来的，心中虽不快，但小孩子吵架，他也不便说话。 阿继胸中一股热气上涌，气得嘴唇微微发抖。左光先满面通红指着阮大钦骂道：“血口喷人！” 左光斗脸色一寒：“你给我坐下。” 左光先道：“那他！” 方孔炤看着阿继愤怒的脸色，连忙道：“呵呵，七郎坐下嘛，平日听先生时常夸阿继有急才，当不至于吧。” 阮大钦哼了一声道：“要不这样，就由在座诸位出题考考阿继，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才，还是只会抄袭！” 左光先还想说话，阿继伸手一拦，“无妨，真金不怕红炉火，阿继斗胆请在座诸位前辈出题。”语气洒脱，目光如炬，刚才那个不显山露水的农家少年，突然变得无比锐利，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阮大钦。 阮大钦哈哈大笑，“在座诸君，哪位喝过的墨水不比吃过的饭多？真金不怕红炉火，口气怕是打了些。”阮大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摸样。 在座众人刚才还以为是是白丁小友们嬉笑打闹之言，谁知道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了。竟然要大家出题来考。 戴隐齐和阮大铖本来比较要好，立刻道：“有意思有意思。方兄，不如我们做个评判，让这位春眠先生高足也玩玩？” 场面稍稍缓和，方大铉展颜一笑：“好啊，咱们一人出一题，阿继来应，还是刚才规矩，诸位做评判。我看这样吧，要添点彩头，我出一个小玩意，阿继应得好，便送给他。”说着从腰上取下一块玉佩，温润白净，俨然是块前朝的古玉。 左光斗也点点头，“好啊，阿继也算吾之师弟，替先生考较一下你的才量吧。我凑上彩头。”说着拿出一个珍珠荷包，一看就是苏绣精品，上面的一颗大珠子做纽扣。 阮大铖也似笑非笑地把手上扇子放下，“既然如此，我也凑一份，这扇面乃天池山人所写，不算什么贵重东西，权当为趣吧。”天池山人乃前朝徐渭的称号，他做的扇面可是一等的风雅之物。 阿继心中有气，叉手对诸位道：“诸位兄长，既然有人说我阿继是剽窃之徒，为了证明自己，兄长要考较，阿继接着就是。但这彩头就算了，在下不想成了诸位打趣之人。” 左光斗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行礼：“为兄孟浪了，在此赔礼。” 方大铉想不到阿继还有这般骨气，心中对他的观感立刻有所改变，笑笑道：“阿继无须在意，我们之间经常这样，而且诗赌之局只较风雅，绝无取笑轻贱之心。”其实明末赌风很盛，文人之间赌彩、打趣是十分平常的事。阿继那么说只是胸中有点义愤，必须表白一下。 左光斗点点头，“那我便先出一题，阿继听好了。”PS:票子不给力啊，对书友们来说，票票并不算什么，但多投两张对我的鼓励却是无与伦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