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当断不断

    汉灵帝宴驾的时候，京都洛阳的军事力量是这样部署的：上军校尉蹇硕掌握卫戍部队一千多人负责皇帝安全，车骑将军董重掌握卫戍部队一千多人，负责后宫安全，两支部队旗鼓相当，互不买帐。

    何进虽说是大将军，却只能调动野战部队，而京畿洛阳并没有野战部队，他名义上是三军总司令，实际上却是个手无一兵一卒的光杆司令，所以，只能带领几十名家奴，跟随袁绍的敢死队冲进皇宫。

    兄长出兵，何皇后急忙命令手下的太监打开宫门，兄长何进迅速控制了嘉德殿，命小黄门迎皇长子刘辨登帝位，这即是东汉第十三代皇帝刘辨，史称少帝。

    公元189年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最特殊的年份，出现了三个皇帝，四个年号，少帝即位，由何进主政。

    新皇帝尊皇后何芷为何太后，临朝听政，封皇弟刘协为渤海王，后将军袁隗为太尉，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掌握中央机枢）。

    这场戚宦之争的第一个回合，因上军校尉蹇硕的太过自信，仅凭一已之力与盘根错节的何氏集团抗争——终于败北，他只得垂头丧气地承认刘辨登上帝位的即成事实。但是，戚宦之争的战火却并没熄灭，死灰还在燃烧。

    蹇硕意识到自己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没有联合其他常侍的力量，以一已之力与何氏集团斗争，力量的悬殊早就注定了失败的必然。

    这时，蹇硕见了何皇后以上的一系列人事安排，知道自己上军校尉的军权不久即将被褫夺，决定立即行动，突然地给何氏集团以致命的一击，当即写信给中常侍赵忠，联合赵忠等人行动。

    中常侍是宦官中权势最大的职位，负责管理皇帝文件和代表皇帝发布诏书，是皇帝的外在化身。

    汉朝初年，中常侍没有固定的编职，惯例是设置四人，汉灵帝为讨好宦官，中常侍设置过十二人之多，控制了朝政的方方面面。

    赵忠接到蹇硕要求联合行动的方案，毕竟手中没有可调动的部队，能否与何进兄妹抗衡，一时拿不定主意，就与关系亲密的中常侍郭胜商量。

    这个郭胜就是当年受何真贿赂、选送何芷进宫的小黄门。他担任中常侍以后，暗中一直和何进、何芷兄妹关系密切。此时听了赵忠的话，就将蹇硕的计划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了何氏兄妹。

    何进听说了蹇硕的计划，没了主张，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要想去卫戍部队中剿杀上军校尉，无异痴人说梦，思来想去，只有叫来弟弟何苗商量。

    这兄弟二人在军事指挥学方面，何进是个草包，就寄希望于车骑校尉，没想到这何苗肚里更是一包草，一时愣了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何进顾不了那么多，当即去请袁绍前来秘商行动方案。

    袁绍听说诛杀宦官集团的军事指挥官蹇硕，脑袋里想了想，一拍大腿，向兄弟二人献出了一条天衣无缝的妙计。

    蹇硕还在宫中等待赵忠的妙计，突然听小黄门报告说上宫道人史子眇求见。

    蹇硕也没多想，就出来迎接史道人。蹇硕不知大祸将临，笑盈盈地拉着史道人的手说：“我这是军机重地，你的阴阳八卦耍到我军营中来了，快说，有什么事？”

    史道人也笑着说：“我不是来耍阴阳八卦的，而是给你找到了一件好东西。”

    说话间，史道人边说边往外面走，蹇硕紧追不放：“你真的找到好东西了？”

    原来，宦官们有钱有势之后，就渴望能享受男女之欢的愉悦，无奈自己失掉了男*根，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看见汉灵帝与宫女们荒yin放*荡，都羡慕得流口水，就托史道人替自己想办法，渴望着吃了特殊的东西之后，光板板的地方能够再长出根棒棒。

    史道人拉着蹇硕的手就往宫外走：“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看那宝贝，保证你吃了十天后长出新芽，二十天后初具规模，三十天后再展雄风。”

    “哎呀呀，”蹇硕听了史道人的话，眼睛都笑眯起了，不停地说：“要真是那样，让我能重返青春，再展雄风，你这个史道人可真是功德无量呀。”他此时只顾了低头和史道人说话，没看四周，话音刚落，身旁冲出一侠士，挥起一刀，蹇硕的一颗脑袋，骨碌碌在地上滚动了丈多远。

    远远跟随在后的卫戍甲士见主子被杀，拔刀持戟冲杀过来。

    潜伏在路边的何进提着蹇硕的脑袋，向众士兵摇晃：“恶凶蹇硕已伏诛，我是大将军何进，只杀首恶，其余概不追究！”

    在袁绍处慕请的几个侠士，此时手持刀剑，凶神恶煞地站在何进身边。那些要冲上来为主子报仇的卫戍甲士见状，纷纷丢掉枪械，跪伏在地。

    何进顺势收编了这支卫戍部队。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支由蹇硕带领了多年的虎贲卫士，他们此时臣服自己，这只是表面现象，他们和自己永远都将是貌合神离，关键时刻是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给他们的。

    不过，何进收编了这支部队以后，至少是壮大了光杆司令的声威。让他在朝臣中能够高高地扬起脑袋了。

    高高扬起脑袋的何进因剪除蹇硕势力的胜利，极大地刺激了杀猪匠儿子的嗜杀欲。如今，外甥成了皇帝，meimei成为皇太后，自己手中掌握了京畿卫戍部队，尽管何进清楚，不是自己的儿子终究是养不家的（“家”是当地方言，表示纯情，忠心），但至少在名义上，这支部队还是属于自己管辖的。

    有了这样的胜利，按理说何进应该是高枕无忧了，可是，何进的忧心却与日俱增。

    从拥立刘辨到诛杀蹇硕，何进清楚地看到了袁绍、袁术二人豢养的死士侠客的潜在力量，总是担心蹇硕的悲剧会在自己兄妹身上重演，只不过这种担忧他暂时还不敢表露出来，而今，他还得借助二袁兄弟的力量，扫除另一支武装力量的首领董重。

    骠骑将军董重率领着一支一千多人的骠骑兵部队，这支部队培养出了很多骁勇善战的武将，其中最为著名的将领即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吕布。

    吕布早年家境贫寒，流落京都时，被骠骑兵部队的小头目丁原看中，混进骑兵部队扛枪吃粮，一混几年，习得弓马娴熟，武艺超群。

    吕布在部队中不断得到丁原的关照，情同父子，其后，十几岁的吕布干脆认丁原为义父。父子二人都是出生于贫寒之家，在盛行门阀之见的东汉，混得很不得意。加之十五六岁的吕布已长得生高一丈（大约是今天的两米），正是青春期荷尔蒙突突乱喷的时期，看见宫中的美女就忍不住与之挑逗勾引。

    美女们每天与之相处的都是些尖下巴的变性面孔、公鸭嗓子、伪娘娘，很少见到如此具有阳刚之气的大帅哥，平时就免不了与之戏谑打骂、眉目传情。

    这天，宫女们护送汉灵帝出南宫门去西园玩耍，正在执勤的吕布照例与走在队伍后面的宫女调情，悄悄对一个中意的宫女说：

    “喂，美女，走，跟哥哥出去耍。我听说南宫门外新开了一家歌舞厅，我们去k歌！”

    吕布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鞭子。虽然吕布从小练习武功，这一鞭子打得简直无关痛痒，但是，就在美女们面前受此屈辱，脸面上总觉得下不了台。

    挥鞭者正是这支队伍中殿后的大宦官张让。他打了人不出气，还怒骂说：“执行任务，不好好干，看我送你上军事法庭。”

    一旁的义父丁原赶忙为之求情，对大宦官说：“他一个小娃娃，不懂事，大人您何必这么动怒呢。”

    张让说：“还不懂事，都晓得拍拖，勾引女人了，还说是小娃娃。你是他的义父，他这么不懂规矩，全都是你教导不严的原因，等我忙完了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两人平时就见不惯宦官们颐指气使，欺压百姓，这时受此欺负，更是气愤不已，“老子不干了，跳槽！”

    丁吕二人挂冠而去，干脆在外面拉起一支几百人的地方武装，因吕布骁勇善战，力量渐渐强大起来。

    尽管丁吕二人离去，董重手中这支骑兵部队的威名仍足以震慑觊觎京都，蠢蠢欲动的地方武装和各地的军阀势力。在没有机械化部队的东汉，这支武装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快速反应部队。

    如今，这支部队就虎视眈眈地站在何进的身边，睡在卧榻之侧，这怎么能不使何进寝食难安呢。况且，这其中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何董二人的矛盾是由来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