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这螳臂当车的笨蛋女仆
明升暗降，这是官场中常用的手法，伯爵之位固然尊贵，但是那也是建立在与之匹配的封地、人口以及资源之上的，同为伯爵，那些盘踞于富饶城市和平原的伯爵就远比那些封地偏僻的伯爵拥有更大的权力。而至于格拉摩根这种连领民和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不具备的荒原一般的土地，更之是一个带着伯爵领幌子的坟墓罢了。 “原先的封地已经被皇室派去的亲信接管，虽然我们也是拥有上千军势的实权子爵领，但是，我们的领地却是独立而非其他大贵族的封土，没有那些真正无法动摇的伯爵大人的庇护，刚刚接过老主人领地的露易丝大人哪里有跟皇室作对的资本，只能带着我们几十个亲信来这里接管了这片格拉摩根伯爵领。” 凪能看得出，虽然琥珀还将这座庞大的城堡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在跟自己说话的同时还在尽职尽责的拖着地，然而，她身上属于生者的气息却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加速着走向灭亡。武者和骑士确实拥有燃烧自己体能以达到很长时间不进食却能正常活动的能力，然而这种燃烧却是不可逆的，就像被点燃的木柴，它燃烧之后，剩下的就只有黑漆漆的木炭罢了，想要将它还原成原本的样子，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您大概也看到出，我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不必为我担心，这只不过是我的宿命罢了，然而，唯一使我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露易丝大人了。” 琥珀停下了自己手中不断摇晃着的拖把，长大了她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凪，这是凪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了，可是即使自己告诉了对方去马圈的路，甚至连路上喝的水都帮凪打好在大皮囊里送到了凪的房间，可是对方却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这里可是座连老鼠都懒得光顾的城堡，被饿了三天，对方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倒不是琥珀嫌弃凪不交房租就住在这座只有三个人的巨大城堡之中，她只是担心，担心凪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咱知道。” 点了点头，凪轻声答道，她必须想出一个拯救琥珀的法子，现在即使用炼金术制作一桌大餐给琥珀，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燃烧身体的硬性伤害并不是依靠填饱肚子就可以修复的。 “那么您最好不要打露易丝大人的主意，我知道，在黑市上，像露易丝大人这种贵族处~女可是很值钱的努力，如果加上格拉摩根伯爵这个皇室颁发的证书的话，相信那些富豪们都会为之疯狂吧。我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露易丝大人为何要带你回来，但是，即使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我也要将露易丝大人贵族的荣耀彻底而永远的贯彻下去！”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确实可以在多吊着自己的性命几天，琥珀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活下去，哪怕倒在露易丝的床边，也要一直睁大自己那双大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主人，直到死神彻底将灵魂从她这具枯槁的身体中拉扯出来，她也要拼到自己魂飞魄散注视着露易丝到最后一刻。但是，这些的前提是，露易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之前露易丝自己偷跑出去的事已经差点让琥珀自责的想要自杀谢罪，现在虽然露易丝回来了，但是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疯子，但是，主人就是主人，无论露易丝变成了什么样子，琥珀都要守护下去，所以，她现在要最后在燃烧一次自己了。 “欸？不，咱没有那个意思啊琥珀！你不要误会！” 凪看着举起了手中的拖把，整个身体开始燃烧起斗气的琥珀，目瞪口呆的她拼命的摆着手叫道，想要阻止对方因为误解而做出的疯狂举动，然而，这一切已经晚了。 “露易丝大人，请收下吧！这是我最后的斗气！” 身体上绽放出淡金色的光芒，琥珀枯槁的身体奇迹般的开始膨胀起来，将自己脸上的黑纱一把揭下来，露出其下凪从未见过的美丽面庞，一根根头发像雨后的春笋般从原本枯死的发囊中钻出来，将原本光秃秃的后脑勺用红色的柔顺短发遮蔽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凪根本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女正是片刻之前仿佛垂垂老矣的妇人的琥珀。 “你疯了吗？这样的话你的身体！” 然而，看到琥珀以如此健康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凪却用脚拼命跺着地板，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着琥珀叫道。这奇迹般的痊愈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是琥珀燃烧自己的生命力而达到的片刻的全力状态，这种状态或许只能维持数十秒，甚至可能在眨眼间就走向终结，而其结果是，琥珀会把自己身体所有的东西都榨干，连尸体都不会存留在这世界之上。 “是你不愿意走的，为了小姐，我只能这么做。” 琥珀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如果在拖久一点，自己连这最后的燃烧怕是都做不到了，她并不嗜杀之人，也许凪是无辜的，但是，看起来镇定自若的她其实内心已经濒临崩溃，只不是不断在心里暗示着自己必须守护露易丝，一遍遍的暗示自己，才能保持住自己最后的理智。所以，她将一切可能伤害到露易丝的东西都视作必须抹除的威胁，而凪，只不是躺着中枪的罢了。 “你这个大傻瓜！” 为了那种疯掉了的不成器的主人，至于做到这样吗？凪不理解，或许是因为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生离死别的绝境的缘故吧，她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喜欢浪费掉自己本就短暂的生命，去为了他人而做出付出那么多。 “对不起，但是，请你去死吧！” 琥珀举起被灌注了斗气的拖把，疯狂的冲向了凪，骑士不死于徒手，即使最普通的木棍在骑士的手中也能被加强到可以撕裂钢甲的程度，虽然琥珀并不是真正的骑士，但就外行武者的角度来看，她已经够强了。 但是，对于真正强者来说，她什么也不是。 “咱，不能去死。” 随意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催动奥术的魔力向下一压，冲锋中的琥珀就像身体中被灌了铅一般，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连手中灌注了斗气的拖把都裂成了两段。不要说是凪了，即使是凯撒，不，或者说随便从圣劳伦斯学院的高年级生中挑出一个人来，恐怕都可以毫不费力的击溃全盛时期的琥珀吧！虽然在武技的领域小有成就，然而琥珀终究只是个修习过一点武技的女仆罢了，是不个不成器的外行。 “大小姐！” 当自己还只有七八岁时，就已经开始跟着女仆长一起照顾小露易丝了，而后来成为露易丝贴身女仆的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不再以主人或者伯爵大人的称谓去呼唤露易丝，而是用她这短暂的生命之中，叫的最多一个词，去呐喊出了她此刻最牵挂的存在。 及时是用全部的力量去反抗，即使放弃掉生命去战斗，却连碰都碰不到真正的强者吗？嘴里喷出一股浓稠的黑血来，琥珀感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一击不成的她已经失去了任何反击的机会，这具身体，已经到达了它的极限。 大小姐也是这种感觉吧，即使拼上一切，在皇室看来——不，皇室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像她们这种弱小的家伙吧。 也许死后的世界，自己就能跟大小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和老爷，和乔治总管他们，一起幸福的活下去。 “你这魂淡，也不能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琥珀准备安详的迎接死亡时，耳边却传来了凪气急败坏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