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罪与罚
赵清锁定了达克内斯的位置，他向那里迈步，每迈一步，周围的环境就发生巨大的变化。他跨出了一小步，却位移了一个星系。当他要迈出第四步时，一个道人挡在他面前。 那道人自然是从冥界赶来的无名，他白发轻飘，双眸透着笑意，嘴角微翘，问道：“徒弟，你真的要这样选吗？” 茫茫宇宙，群星闪耀，但更多的是黑暗，是虚无，是孤寂。 赵清先施了一礼，却面如常色。一直以来，他对无名是敬畏的，可是，他明知道无名的意思却依然要违抗。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辜负了师父的器重。昔日，师父让我证道为圣，弟子执念太深不肯。师父只是收回本该收回的力量，并未处罚弟子。弟子感激不尽。” 闻听此言，无名却打断了赵清的话，他拍了拍赵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取回我封在冥河的力量，我不怪你。你还有机会，放下执念，证道成圣。” 证道成圣，万界宇宙，多少人求之不得。然而，赵清却对此并不热衷。他摇了摇头，与无名擦肩而过，欲继续奔赴战场。 “你可知这样选择，会一去不回？”擦肩之际，无名如是问。 “那就一去不回。”离开之时，赵清如是答。 · 宇宙深处，七彩光芒不时亮起。 西纳普斯的天使与达克内斯的恶魔军团在这里火拼。战斗持续了半日，双方死伤无数，然而这不是均势。这场战斗的关键点在于敌我双方的核心高层。达克内斯穿着漆黑的铠甲站在虚空，冷冷地看着下面残酷的战场，他看着自己的军团逐渐溃败，脸上没有任何触动，仿佛自己的部下也不过是随时都能舍弃的棋子。而在他前方，姬婉瑜和莉泽罗忒正盯着他。 这半日里，双方似乎有一种默契，谁都不肯先出手。他们似乎都想先一步看出对方的破绽，可这种僵持就要打破了。 当最后一名恶魔被仅剩的三十名天使斩掉了头颅殒命，达克内斯终于动了。但他将手里黑球扔向的不是天使而是对面的姬婉瑜和莉泽罗忒。 “呃……”身着宫装的姬婉瑜将誓约之剑高举迎向黑球，但是，她没能将黑球斩下，反而被那黑球给顶的直往后退。 莉泽罗忒直接飞到姬婉瑜身后，一手搭肩，顿时强大的魔力灌注进姬婉瑜的身体，然后传达给契约之剑。 黑球被一剑斩开，同时一道月牙剑气切向一脸冷漠的达克内斯。很可惜，那道剑气被对方一根手指就击碎了。 黑发血眸的达克内斯耸了耸肩，他拍了拍漆黑的铠甲，带有挑衅意味的口吻说道：“可惜你为了拉赵清出冥河，自毁神格。你如果还是瑞拉的时候，倒能和我过一两招，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达克内斯摩挲着手指，他微微叹口气，很欠揍地看着两人，眉毛一扬，又道：“只有强者才能活着，我的手下太弱小，死了就死了。我留你们到现在，就是想看看契约之剑的威力。剑是好剑，可惜使用者太弱，用你们最强的一招吧，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 最强的一招…… 如果可以，姬婉瑜和莉泽罗忒绝对不想用。可眼下，除了按照白衣女子的方法完全释放契约之剑的能量外，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只是，达克内斯一族臭名昭著，对方一定别有企图。 “你们还在等什么？赵清灭我族人，我要让他绝望，看着他绝望，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在绝对的力量下，都是薄纸一样不堪一击。”达克内斯一脸平静，他说完这句话后依然在等待。 绝对是有所企图！ 姬婉瑜看了眼身边的莉泽罗忒，本是情敌的两人此时都看穿了对方的想法。 都曾经是反派的她们自然推测出达克内斯在想些什么。 “你的目标是契约之剑？”姬婉瑜眯了眯眼，后退了一步。 “看来没那么笨。”达克内斯微微惊讶了一些，但很快又邪魅一笑。“真是可惜了，本想看你们拼尽全力却发现毫无意义的绝望脸。哎呀呀，浪费了我好多时间，算了，反正结果不会变。契约之剑，我是你的新主人。” 不祥的预感从众人心里升起，本来正在思考何时继续进攻的西纳普斯天使军团突然被强大的力量排斥出这个位面。然而，姬婉瑜和莉泽罗忒没有时间关心这个，姬婉瑜手里的契约之剑脱手而出，却并没有飞到达克内斯手中，但这柄剑却在掠夺她们的力量。 “剑被做了手脚！什么时候？！” 这是她们的第一反应。 然而，当那白衣女子从虚空中出现时，她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她们也只能反应到这里了，契约之剑光芒四射，而她们的容颜正在快速衰老。 姬婉瑜恨恨地瞪着白衣女子，她挣扎地用沙哑的嗓音吼着：“女娲！你……” 可惜，后半句她已经说不出来了。用不了多久，她和莉泽罗忒就要成为宇宙里的尘埃。 “多谢女娲大神的礼物。”达克内斯躬身行了一礼，手一招，契约之剑就被他抓住了，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与自己融为一体。“好剑，瑞拉确实不配拥有它。只有我这样的强者才配使用它！” 然而，白衣女子并没有再看达克内斯一眼，她只是走到姬婉瑜面前，轻轻甩了一句：“我是骗了你。但我现在给你机会，永远不见他。只要你答应了我，我就救你。” 女娲朝姬婉瑜轻轻一点，顿时一股生机注入垂垂老矣的姬婉瑜体内。 姬婉瑜可以说话了，她可以回答，可是她的回答却让白衣女子大怒。 “放过赵清，好吗？如果可以，放过莉泽罗忒，好吗？我可以不见他，可以忘记他。” 那一刻，女娲沉默了，她没有再劝下去，而是抬起了手向姬婉瑜的天灵盖拍去。 · 圣人一掌毁天灭地，别说没有了力量的姬婉瑜，纵是星河也要破碎。然而，女娲拍下去的手被虚空中出现的赵清拦住了。 “女娲大神，手下留情。”赵清将白衣女子挡了回去，他两只手搭在姬婉瑜和莉泽罗忒的肩膀。 磅礴澎湃的力量涌入两女体内，行将朽木的她们再次恢复生机，恢复了青春，甚至恢复了力量。只是，她们想要回头看所念之人一眼时，却已经被赵清传送回凤鸣院。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女娲和达克内斯，拍了拍手，顿时隐匿在周围的神佛都现了形。 这是一个盛大的舞台，而台上的主角是赵清和达克内斯。 “留情？婉瑜将你个恶魔从冥河里捞起来，让我颜面尽失！留情？莉泽罗忒为你诞下司波达也那个孽障，罪不可恕！留情？你赵清万恶之源，又有何资格与我等仙家对话？”女娲挖苦了几句后，就飞身回众仙之列，不再言语。 确实，女娲所言皆是事实。 “她们的罪，我一并承担。今日我来，就是给诸位一个交待。”赵清苦涩一笑，他左手食指伸出，不偏不倚抵住了达克内斯刺来的剑尖。 这个时候，黑发血眸的达克尼斯终于露出震惊的表情。虽然刚才那一剑并未用全力，只是试探，但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挡住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赵清侧头看了达克内斯一眼，见对方急速后退拉开距离，他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续道：“达克内斯是一个族的名字，不是你个人的吧？可是，你却将族名当作姓名。我看到了你的决心，我想过你会来复仇，走上你的族人那样的路。” “你后悔了？”达克内斯手中的契约之剑失去了七彩光泽反而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他血红的眼睛被怒火占据，咬着牙嘲讽道：“这个世界本就是弱rou强食，赵清，我不认为族人有错。我们达克内斯一族，是宇宙之暗，你们说我们残忍，无恶不作，但那是强者的特权。弱者天生就该被强者支配，当年你是强者，却脑子有问题地放过了弱小的我。现在，我变强了，我回来复仇。” 赵清听着达克内斯咬牙切齿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变化。他只是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即使现在，我也不后悔当年放过你。那时的你，刚出生，并未犯错。我的错误是没有亲自教导你，将你托给了西纳普斯。抱歉，你最终还是走上了你族人的路，按照规则，我现在可以处决你了。” “荒谬，弱者才需要规则！拔剑吧，你真的认为赤手空拳能赢过我？还是说，你打算以死谢罪？” “所以，你并不明白。你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时间，是孤独。你们的极端思想下，却能发展出家族，就不可笑吗？若只有强者才配活着，那达克内斯应该内斗只剩一人，而不是被我屠的只剩一人。” “那正是族人的错误，现在，我是最后一个。全族的黑暗之力都叠加在我身上，我无比强大。赵清，受死吧！天上天下，没人救得了你！”达克内斯再次冲了过来，他背后生出巨大的黑翼，契约之剑上的黑色火焰透着恐怖的气息。 而赵清只是抬手扔了一枚冰锥。 达克内斯没有停止前进，尽管对方扔个冰锥很奇怪，但他现在只想杀死赵清。然而，当契约之剑和冰锥碰撞时。冰锥破碎了，剑竟然也碎掉了！ 强大的力量传遍全身，达克内斯背后的黑翼残缺了，他的铠甲破烂不堪，行动被阻挡下来。 只是一个照面，他就身负重伤！ “不可能！”他抬头怒吼，然而看到的是赵清怜悯的眼神。 “你以为女娲大神在帮你，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有了契约之剑就能杀我吗？你以为有了契约之剑就能保险吗？知道为什么她说我是万恶之源？”赵清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在众仙家中间喝茶看戏的无名，续道：“我是那个人的恶念，那人与天道同级。达克内斯，我就是恶之本身。” 那一刻，达克内斯终于看到了赵清身上的气势，象征罪与罚的黑蛇。达克内斯身负全族之力，又有契约之剑，他的力量可以媲美圣人，但是，与这万恶之源相比，确实不算什么。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小丑，被你们玩弄的小丑！”达克内斯朝周围看戏的仙佛怒吼，然而，他得到的只是众神的冷眼。 “达克内斯，你所谓的强者论，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但你是幸运的，不用体会永恒的孤独。你也是不幸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站在所有的顶点后，藐视规则的你，希望创造规则，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赵清挥手间射出第二枚冰锥贯穿了达克内斯的心脏。 达克内斯形神俱灭了。 然而，众神并未离去，这场戏还没有落幕。 赵清毁灭了达克内斯却没有任何喜悦之色，他转身朝众仙之中的无名行了一礼。 “弟子愿接受惩罚，但能否在此之前，让弟子解决一些俗事？” 诸神哗然，可当无名摆手时，在座的所有神佛都安静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放下一切，证道成圣。你是修正法则的一员，我给你改过的机会。放下所谓情爱，所谓执念，岂不美哉？” “望师父成全，弟子愿受‘时之终结’惩罚。”赵清又行一礼，这一次并没有立即抬头起身，而是闭上了眼睛。 ··· 黄泉路上，曼珠沙华怒放。 楚十三慢慢行进，并没有鬼差押解他，但他却沿着路向前走。他累了，他要去轮回。或许，他还舍不得孙小美，可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应该再眷恋那些。 然而，前面多了一个人。 黄泉路的风停了，楚十三看着拦路的赵清，眼中有些疑惑。 “你是来陪我，还是来接我？”楚十三这么问。 “孙小美在家里等你回去吃饭。”赵清这么答。 此外，两人再无谈话。 ··· 赵清睁开眼，直起身子与无名对视：“弟子事情处理完了。” “不见见她们？” “不了，我怕会改主意。” 无名听完赵清所言，也是无奈一笑，但转瞬间一脸严肃，声音透着威严：“赵清，你辜负了我的期待。现在罚你受‘时之终结’之刑。万界皆不会留你存在痕迹，你将困结界之内，永恒孤独，求死不得！” “弟子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