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终南之约
二人正说话间，铁匠铺主人从人群中走过来，一脸的恭敬：“二位，请移尊步，我们里面谈，如何？” 李云轩与清颜跟随铁匠，来到偏厅。 铁匠一进到房中，便转身恭敬道：“二位少侠，请恕老头子鲁莽，老夫项万庭，在这长安城，开了一辈子铁匠铺了，还没有见过如姑娘一般的身手，请恕老夫冒昧，敢问二位自何处而来？” 李云轩看铁匠一脸的忠厚，也不隐瞒：“在下乃是情谊永恒的。” 清颜笑道：“老伯伯，我也是情谊永恒的。” “哦？”项万庭捋了捋胡须，摇摇头：“你们并不像是情谊永恒的人。” 李云轩道：“前辈，您对情谊永恒的人，都很熟悉吗？我们是在半年多以前，才来到情谊永恒的，所以您老人家或许并未听说过。” 李云轩说罢，自腰间解下王者令，在项万庭面前亮明了身份。 “在下李云轩。” “清颜。” 项万庭清楚的看到李云轩手中的王者令，便不再疑虑，而是抬眼再将眼前二人看了个遍，这才开口道：“如此，是我老头子眼拙了，敢问少侠，可是想打造一把长枪？” 李云轩摇头道：“长枪，在下已经有一把了，只是我想在长枪上面，镶嵌一颗宝石。” “少侠的枪，是否鬼哭？” “是的，乃是帮会大叔，张春华相赠。” “可否借老夫一看？” 李云轩点头，解下背后长枪，双手递与项万庭。 项万庭伸手接过，目光炯炯的盯着手中的鬼哭，禁不住高声道：“好枪！好枪啊！”复又看向李云轩，心中暗暗揣测：“此乃情谊永恒镇帮之宝，张老弟跟问天，怎么会如此轻率而为？难道这李云轩，是什么神仙级的人物？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平常众生，没什么特别嘛。” 但既然张春华与项问天都已经首肯眼前的少年，必定有他们的理由，今日能够相遇，也该是一场缘分，不如尽力成全。 李云轩见项万庭盯住自己，却迟迟不说话，试探的唤了声：“项前辈？” 项万庭这才回过神来，掂了掂长枪道：“此枪，千年寒冰玄铁所铸，江湖上绝无仅有的一把好枪，不论天下有多少把名曰鬼哭的长枪，也都只不过是仰慕鬼哭之名，而自欺欺人的称呼罢了，只有这一把，才是真正的鬼哭。” 李云轩不解：“前辈的意思是？” “当年，第一任天煞神君统一西域的黑道势力，建立了天煞盟，自封为天煞神君，着人入南海，寻找千年寒冰玄铁，终得其而铸就一枪一剑，名曰鬼哭枪，十杀剑。” “鬼哭？十杀？” “是的，后来历任天煞神君，都以这一枪一剑，作为镇派之宝，只是在二十年前，现任天煞神君，因为心爱女子的决然离去，心灰意冷，长久闭关，不再过多关心天煞盟事务。而鬼哭枪跟十杀剑，便从此下落不明。” “前辈所言的鬼哭枪......” “便是现在这把枪。”长叹一声，项万庭继续道：“世人皆不知，当年情谊永恒有过一场灭顶之灾，是张春华路经此地，仗义相救，才使得如今的少帮主，得以重振情谊永恒，成为当今武林赫赫有名的情谊之帮，而鬼哭枪，便是在情谊永恒重振之后，作为镇帮之宝，一直留在帮会的。” 看了一眼李云轩，项万庭笑道：“如今张春华跟项问天，能够将这把长枪送与少侠，说明你们交情匪浅。” “在下当真不知道，他们送我的枪，竟然是......” “万事皆有定数，既然送与你，你便安心收下，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其中道理的，如若少侠不嫌弃的话，老夫这里，也有一样东西，要送与少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笑纳？” “前辈，我与前辈萍水相逢，岂敢随便收下前辈馈赠，这样吧，在下出钱买下可好？” 项万庭笑而不语，转身回房，不消片刻，便走了出来，手捧黑漆木盒，双手递与李云轩：“相逢即是缘，还望你念在今日馈赠之情，日后如有重逢，还能识得老夫。” “前辈说那里的话，云轩一定不敢忘却，只是这......”李云轩打开木盒，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看不上？” “不不......”李云轩一时囧极：“这......” 项万庭笑道：“云轩，收下吧，你用得着的，再说放在我这里，也是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 “这盒子里......” 项万庭笑道：“少侠识得否？” “神泪……” “不错，配少侠这把枪，是如虎添翼，不过若要达到巅峰无敌，这把长枪需镶嵌三颗神泪，其余两颗老夫就无能为力了，如若有缘，总会遇上的。” 清颜在一旁劝道：“云轩，你就收下吧，毕竟是老伯伯一片心意。” 李云轩这才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暂且替前辈保管，您随时可以来情谊永恒玄武坛，找李云轩取回。” 辞别项万庭，李云轩与清颜便不再闲逛，而是直接回情谊永恒。 玄武坛。 李云轩住宅小院外。 冷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李云轩紧闭的房门，清瘦的脸上不知滑过多少行泪水，伤透的心，也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磨。 欧阳暮雨站在冷月的背后，叹了口气摇头道：“小月，我们先回去吧。这半年来，你每日都来这里，而他每日都闭门不见，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冷月幽幽的道：“是我对不起云轩哥，我不想伤害他，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他吗？这半年来，我每次看到那扇紧闭的房门，我都希望它能够有一日打开，云轩哥笑盈盈的走出来，对着我再叫一声小月，可为什么半年了，我竟再也不曾见到他？” 欧阳暮雨无奈道：“小月，你确定云轩他还在吗？或许他早已离开了玄武坛，离开了情谊永恒。” “不。” 冷月肯定的说道：“我能够感觉到，云轩哥始终在我身边，他不会离开的。” 欧阳暮雨道：“好吧，既然他还在，那就总有相见的一天，我们先回去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我再陪你来好吧？” 冷月点点头，准备随欧阳暮雨离开。 在他们转身的同时，看到了正从外面回来的李云轩和清颜。 极其尴尬的一场相逢，让四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欧阳暮雨顺势将几欲昏迷的冷月揽入怀中。 李云轩看着欧阳暮雨怀中的冷月，形容消瘦，清泪两行，不禁心头千刀划过，但他还是强忍住心头的悲愤和痛楚，看了一眼欧阳暮雨，冷冷的说道：“带着小月离开。” 欧阳暮雨没想到李云轩会这样说，他每日陪冷月来这个小院，日复一日的等了半年多，这半年来他看着冷月一日比一日消沉，一天比一天消瘦，他的心也跟着一天比一天疼痛难忍，没想到却等来这句冷冷的送客令。 一时怒上心头，气愤道：“你这种人，不值得任何人为你付出半点真情，注定一生孤独终老。” 说完遂转向冷月：“小月，我们走。” 李云轩依旧冷冷道：“少在那里装好人，以为武功高就很了不起吗？”看了一眼冷月弱不禁风的模样，李云轩不禁悲从中来，但他明显感觉到，有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他本想好好安慰冷月的，却偏偏说出来的话，都是这么寒凉，李云轩心痛至极，看向冷月，刚想问一句最近可好，而话到唇边，却变了味道，硬生生的加了一句：“玄武坛不是谁想来就可以随便来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你……” 欧阳暮雨一时语塞，心下暗想：云轩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这般迷失心性。 本来欧阳暮雨以为李云轩只是想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斗几句嘴，他带着冷月先暂时离开，但现在的情形在欧阳暮雨的眼中，却完全变了样子。 看了一眼李云轩身后静立不动的清颜，欧阳暮雨心念一闪，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寒颤，当下决定先带冷月离开，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找李云轩算账。 当下不再理会李云轩，搀过冷月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李云轩挑战的声音：“三日后，终南山上一决胜负。” “下战书吗？我应下了！” 欧阳暮雨明显的感觉到手臂被冷月抓的生疼，心下一怔，转头看着冷月，见冷月不停地摇头，便安慰道：“小月，你不要担心。”说罢头也不回的向李云轩回道：“三日后，终南山上，太乙圣境，我等你。”遂与冷月一起离开玄武坛。 李云轩“噗----”的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清颜忙上前搀住李云轩，焦急问道：“云轩，你怎么了？”李云轩摆摆手，没有说什么，在清颜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送走清颜，李云轩将自己关在房内，他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冷月，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看到冷月。 李云轩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折磨还是一种幸运，当他看到冷月在微风中都摇摇欲坠的身形，心中有万千的不舍与痛楚。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伤害，那种刻意装出来的高傲，让他是那样身不由己。 他明明想说他很想念冷月，很牵挂她，想知道她这半年来，过得好不好，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而是一连串冷冷的伤害，李云轩闭上眼，自问：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悲痛都可以拧出鲜血来，心都被划成了千丝万缕，曾经两小无猜，曾经笃定今生，那个成天追着自己甜甜的一口一句云轩哥，叫的很亲切的小月meimei，怎么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好想再见到冷月，拼尽了全身力量，他才喊出那句终南山上决一胜负的话，否则，他真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要持续多久，就算是以约战的方式，能够再次见到冷月，他也心甘情愿，尽管他知道与欧阳暮雨实力相差悬殊，哪怕被盛怒之下的欧阳暮雨一剑穿心，他也认了。 李云轩仰起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滑落胸前。 三日后，终南山上。 冷月没有与欧阳暮雨同行，而是提早来到了两人约战的太乙圣境，站在太乙洞前，看着眼前的云雾缭绕，在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太乙圣境，冷月突然有了一种避开尘世，与世隔绝的想法，这一山的禅定，一世的孤独，是如此的能够让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 茫茫终南山，绵延数百里，在云笼雾罩之下，宛若妙龄少女含羞带涩，半遮半掩着如花美貌。 冷月静静的望着太乙圣境的绝美景色，宁静的心内再也翻不起丝毫的波澜，天人合一的站在高山之巅、冰川之下、天地之间，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天地的存在，只剩下空如苍穹的浩瀚。 李云轩一路向终南山疾行。 早已站在太乙洞前等候的欧阳暮雨，望着一路飞奔而来的李云轩：“下了战书，却又迟迟不到，是胆怯的不敢来了呢？还是脚程太慢延误了这许久？” “不用那么多废话，打不过你，也不过就是被你打死，有什么好怕的？” 李云轩也不谦让，脚步都未及站稳，便长枪挥出，朝欧阳暮雨猛攻。 欧阳暮雨一把昊天掌拍向李云轩，二人内力终究悬殊太大，就算欧阳暮雨只用五成的内力，李云轩也是丝毫没有胜算的。 被昊天掌生生拍得接连倒退，李云轩稳住身形，回身一个“怒火燎原”，长枪飞转，淡紫色的光芒如同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欧阳暮雨却并不还手，在李云轩被他一把昊天掌拍到的时候，他便站在原地，任由李云轩的怒火燎原向他攻来。 欧阳暮雨那一掌，虽然只用了五成的内力，李云轩依旧是难敌这一掌的力量，他突然间就明白了，难怪冷月一直这么痛苦的躲着李云轩，她体内控制她的那股力量，随时会迷惑她的心智，要她取了李云轩的性命，而她的内力修为，一大半得于大叔，试问李云轩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欧阳暮雨只退不进，丝毫没有还手的意图，李云轩愈战愈怒，终于挥动长枪大喝一声：“横扫千军----！” “鬼哭”长枪竟然在李云轩“横扫千军”的招式下散发出紫红色光芒，整个大地被映照的通红一片，终南山顶千年的积雪，也在“横扫千军”的威力之下渐渐的消融。 欧阳暮雨本就无意还手，此时更是被这一招“横扫千军”所控制，不能移动分毫，如若李云轩击中欧阳暮雨，就算欧阳暮雨的内力再高深，就算李云轩再弱，多多少少都会使欧阳暮雨受到伤害。 “不----”一直站在远处的冷月直奔二人而来，但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李云轩的长枪结结实实的插在了欧阳暮雨的左肩。 “噗----”一口鲜血喷在“鬼哭”长枪上，鲜血顺着长枪一滴一滴的滴落尘埃，静止的时间里，冷月的无助的哭泣，欧阳暮雨淡淡的笑容，李云轩的沉静。。。。。。 冷月迅速封住欧阳暮雨的xue道，以掌力按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抬头向李云轩责问道：“云轩哥，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狠心？暮雨他有什么错？你竟然下如此狠手。” 冷月凄楚的声音触动了李云轩的内心，他松开长枪跌坐在地，迷失的心性慢慢的回归，是啊，杀了欧阳暮雨，自己真的就快乐吗？这半年来自己究竟迷失在哪里？何况，这一场终南山之约，真的就是他的本心吗？李云轩迷茫了。 已经被冷月处理好伤口的欧阳暮雨笑道：“小月，你暂且到一边回避，你这个云轩哥，我要好好开导一下他。” 冷月担心的看着欧阳暮雨：“我不去，现在你都被他打伤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再打下去？” 欧阳暮雨笑道：“小月，你觉得以你云轩哥的武功能这么轻易把我打伤么？你放心好了，他现在戾气已化，没事的，去吧。” 冷月不情不愿的向刚刚站立的地方走去，不时的转头看着欧阳暮雨和李云轩。 欧阳暮雨站起身，走到李云轩身边，轻拍了拍李云轩的肩膀，在他身边席地而坐：“云轩，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三天前在玄武坛，我就觉得你有点怪怪的，所以才答应你的挑战，就算是让你出一口恶气也好。” 李云轩转过头静静的看着欧阳暮雨：“为什么不躲开？” 欧阳暮雨笑笑，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伴随冷月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变得深沉。 离开了欧阳暮雨与李云轩，冷月再次站在终南山巅遥望远处的风景，身旁树枝上倒挂的冰还在承受李云轩“横扫千军”之后的余威，不停地化水而滴落，如同冷月涓涓心事滴滴答答，永远也诉说不完。 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应该他们自己解决，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两个男人的话题，永远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