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山村的记忆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口晒进病房内。闲暇中的仲小亮舒服的躺在病床上，旁边的若西正手拿几瓣桔子一瓣瓣的喂他。桔子是61床的老人硬塞给他们的。老人说这几天来看他们的人很多，每天都会收到大堆的水果，根本就吃不了。这一点仲小亮算是见识到了，因为无意中看到了老人的储物柜里堆的都是礼品，连病床的周围也摆了一堆。一早上的时间里，络绎不绝的人来到病房探访老人，大多小坐几分钟后就安然离去。有老人的亲戚，有老人的战友，甚至还有老人的邻居。

    仲小亮这边除了龙丹晨一早来过后就冷清下来，一上午的时间也没有人来看自己，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生活，虽然也有几个同学在这个城市里，不过大家也都是各忙各的，平时很难有聚到一起的时间。仲小亮其实非常讨厌生病，因为在异地他乡生病的时候是最想家的时候，不过这次住院却还有蛇妖若西在陪着自己，总算不至于太无聊。

    此时快到中午了，探望的人少了一些，老人也终于轻松了下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和仲小亮聊天。老人七十六岁了，早年打过仗，人生的经历很丰富，但是聊天的技术却很糟糕。往往东一句西一句，等仲小亮刚搞清楚了说什么的时候，老人又改了话题。

    老人的老伴儿安静的坐在病床边，她的整个头发都白了，正带着老花镜读报纸，遇到老人说不清楚的时候，她都在一旁做些补充。阳光下她手拿报纸的样子让仲小亮想起了mama。现在的mama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依然每天漫步在那条开满野花的山路上？

    仲小亮无聊的看着电视，病房里唯一的一台电视机此时正播放着一部电影，古天乐演的。仲小亮很奇怪61床老人居然也看的津津有味，本以为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对于戏曲什么的感兴趣，可是老人居然不时的跟着情节笑起来，不多的几根牙齿在嘴里一颤一颤的。看来每个老人都不同吧，自己的mama也是一样，整天陪伴着那些花花草草，彷佛那些花草也能够开口说话一般。

    仲小亮从小和mama生活在那个山村里，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从小到大，仲小亮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关于这一点，仲小亮许多次的从邻居口中打听，不过大多数村民也都不清楚，只说当时仲小亮的mama从外地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从小到大，仲小亮也不止一次的问过mama，可是mama总是不肯讲述关于爸爸的任何消息，只说爸爸在外地工作。仲小亮也不知道自己的祖籍是哪里。mama每天的事儿就是陪伴着房前屋后的那些花儿，有些花儿可以叫出名字，而有些花儿根本就是野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高中的时候，仲小亮到了县里的中学寄宿，也终于第一次逃离了那个落后的山村。那一刻他就像是从笼中飞出的鸟雀一般自由，他甚至记得当时第一次见到楼房时候的震撼，那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大楼，里面林立着不一而足的店铺，那是县里唯一的一座大型商场，仲小亮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在那栋楼里闲逛，新奇的不得了。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仲小亮只觉得自己是土鳖一枚。

    考入大学后来到现在的这个城市，仲小亮才真正的见到了城市的模样。那时候的他在同学们的眼里简直就是土老帽一个。没去过肯德基没去过沃尔玛，甚至很多东西都叫不出名字。不过好歹仲小亮有个优点，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他默默的观察着身边的一切。第一次打工、第一次上网、第一次游戏第一次递情书，慢慢的，仲小亮学会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养活自己，也慢慢懂得了这个城市的冰冷，因为没有人会管你的死活。

    仲小亮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反而觉得现在的一切还不如那个山村里舒服。至少在村里他饿了的时候可以随便的摸到一户人家，大大咧咧的叫声“叔，我饿了。”或者是“婶子，还有吃的吗？”，只需要简单的这么一句就好了，仲小亮马上就可以白吃一顿，甚至村民们会摸着仲小亮的头问他还想想吃什么,“五娃子，想吃山猪不，叔过几天就进山打猎了，想吃什么就说吧。”

    村里的人都叫他五娃子。是因为当年的村子里人口少，而小孩子也稀少，整个村里的孩子们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他排行老五。童年的记忆中，那一排排石头堆砌的房屋前玩耍的伙伴因为不断的成年而慢慢减少，虽然仲小亮最后也离开了那个山村。回想当年自己第一次走了五公里山路去乡里的小学报道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满cao场的孩子啊，黑压压的一片。仲小亮只觉得那时候被吓住了，他有些理解不了从哪里来的那么多小孩。

    关于爸爸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了，大学第一天报到的时候，仲小亮一个人背着行李收拾寝室，突然发现身边多了许多的爸爸。有慈祥的、有严厉的，但都是别人的爸爸。这些爸爸们孔武有力见闻广博，这些爸爸们微笑着和仲小亮打招呼，可是却没有一个是自己的爸爸。大学的某些无聊时光里，仲小亮幻想出不同的爸爸版本，有外地经商有了新欢的负心爸爸，有至今仍然默默无闻和mama分道扬镳的爸爸，也有从事秘密地下工作的特工爸爸。不过最后归结起来，仲小亮相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爸爸一定是不在人世了，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不来看看mama，也不来看看自己呢？只有这种解释才让仲小亮觉得心安，也只有这种解释才符合人之常情，所以有一段时间仲小亮甚至想问问mama自己的爸爸葬在何处，可是话到嘴边总是暗中忍住，毕竟真正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