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叛逆的鲁鲁修之光暗交响在线阅读 - 第九十章 过去和未来

第九十章 过去和未来

    为了制裁妄尊自大、叛逆整个合纵国的欧洲大执政官,全世界最强大的武装开始向冰封的东欧聚集,织成一张笼罩欧洲的巨网,而这张网的核心中枢,就是旧世界最庞大的帝国心脏,如今新俄罗斯的首都,东欧名城莫斯科。

    这座古老的名城历经了数个世纪的风雨沧桑,每一个角落里都刻满风霜、血腥、阴谋和背叛,即使******的曙光也难以抹平那些历史伤痕。在这里,妄图独霸欧洲的罗曼诺夫王朝被‘民主十字军’击败,不得不同意新生的欧洲联盟严苛的和平条件;在这里,一个叫做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的纪元开拓者站在布满弹孔的冬宫残墙下,向挥舞镰刀齿轮红旗和刺刀的起义者们高声宣告皇帝的罪刑和旧皇朝的覆亡;在这里,罗曼诺夫皇族最后一位公主叶卡婕琳娜逃脱了苏维埃的绞架,以帝国残破却广阔的疆域为嫁妆,嫁作世界另一端布列塔尼亚第九十七代皇帝的皇后;在这里,装备精良残酷无情的布列塔尼亚干涉军宣告了列宁的死刑,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苏维埃雏形随之流产。

    但是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并没有因为并入布列塔尼亚而安宁。在列宁死后不到半年,感到芒刺在背的中华联邦发动了新的大战,联邦近卫军从远东和中亚全面出击,同帝国军队在环境险恶的西伯利亚荒野和中亚山脉中展开了三年残酷的战争,被帝国驱作马前卒的俄罗斯人将鲜血洒遍了苍苍林莽和千仞山峰。最后交战双方不得不相互妥协,因为已经一体化的欧洲趁着帝国军队深陷西伯利亚泥潭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完成十字军最后的东征,将民主的光辉洒遍欧洲最后一块‘****荒野’,当时的联邦内部也为连年战争燃起了苏维埃革命的火苗,幸而当权者及时提出了‘人人平均’的施政方案,才让隐隐约约要炽燃红色的火焰暂时熄灭。最终两方在莫斯科订立了停战协定,联邦方面取得了远东不冻港海参崴、蒙古和中亚山脉四周的大片土地作为缓冲带,帝国则得到了一纸互不侵犯条约和大批稀有金属。上百万俄罗斯人随着这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永眠在被分割的故土上。

    今天,联邦将士的军靴再一次踏上了这个刚刚获取新生的国家,仿佛预兆着新俄罗斯和新世界不过是一个易碎的幻影,注定要在铁蹄下散落一地。

    黄昏时分,莫斯科日炙广场,地下公共墓园。雄才伟略的罗曼诺夫皇朝第七十三代主人,彼得大帝,给这座暗红色的大理石广场起了一个充满光和热的名字,来彰显他自己给帝国带来的火热事业和辉煌成就。然而讽刺的是,大半个世纪后,人民却将一手终结罗曼诺夫家族的红色开拓者葬在了这片广场之下。

    灰黯的天幕将一片片鹅毛大雪揉在烈风里,尖啸着涌入暗红色广场中央的地下墓园入口,但即便是冬之女神的吐息,也无法吹散阴冷昏暗的墓xue大厅里传出的低沉有力的音符:“让我们揭开旧世界的罪,让我们砸烂颈上的枷!皇帝的宫殿白骨堆砌,劳动者的血rou养肥豺狼!我们粉碎虚伪谎言,我们推倒金色偶像!我们将到苦难同胞身旁,我们将唤起匍匐的亲人!和他们一同诅咒压迫者,和他们一同创造******!”这歌声在冰冷的空气里荡漾,声音非常淡,可是却穿透了被北极圈的烈风凝固的空气。

    歌声的主人是一个全身墨绿色制服的年轻中华联邦军官,他站在大厅最里端一块残破的墓碑前,手里捧着一束深冬罕见的、洁白无暇的君子兰,用低沉的嗓音淡淡吟唱本来应该高亢激昂的歌曲:“看!饥饿的人民,红色烽火已经燃遍大地!听!无畏的革命者,复仇的吼声响天空!团结!所有的劳动者们!前进!为了我们的苏维埃!”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压抑的空气中,年轻人单膝跪了下来,将那束象征着勇气、不屈、高贵和刚毅的花儿横放在残破的墓碑前,碑上的铭文已经快被岁月磨平,只有‘列宁’几个字隐约可见,年轻军官额前黑色的刘海掩藏了他脸侧可怕的暗红烧伤疤痕,但没能遮住他棕色眸子里崇敬的色彩。

    “铭,一个联邦精锐部队的将官,可不该唱这种大不敬的歌曲啊。”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这句淡淡的责怪来到了半跪的张铭背后,张铭缓缓直起身,没有回头,用平静得没有感情的声音回答:“流涯,一个为祖国而牺牲的纪元开拓者,胜过千百个不顾将士死活人民疾苦的皇帝。”说完,张铭转过了身,他冷冽的棕色眸子对上了跟前那双深沉温和的黑色眼睛,他跟前的年轻人比他矮了小半个头,淡黄色的皮肤和乌黑的短发都显出其纯正的中华血统,虽然挺直的鼻梁、微微锥形的脸、清亮温和的眼睛同其身上笔挺的将军制服有些不协调,但年轻人身上那种临山崩而不改色的淡定却显出了一番儒将风采。

    被称作‘流涯’的年轻人听到张铭的话,微微叹了口气,三天前的情景又回到了他眼前。在近卫军开驻莫斯科的前一天,洛阳市郊的天子临时行宫外,张铭在宫门前的雪地中跪了一整夜,乞求天子向全国公布使用最高否决权取消执政官一意孤行的命令,整晚落下的雪花盖满了年轻军官的黑发,甚至淹没了他的腰部,可是天子却和日本国的皇·神乐耶公主呆在闺房里私语,连见都没见他。半晌的沉默后,流涯先开了口:“天子年幼,难免受jian邪小人所误。所以,才必须有忠臣良将来辅佐她啊!”“哼,忠臣?像黎星刻那种只为自己无所不为的人物吗?”张铭面无表情的看着流涯,用平淡的口吻接着问道:“我在西亚为了联邦公民证吃发霉的面饼喝雪水,和叛军日日夜夜死战的时候,天子陛下和她的朝臣在干什么?黎星刻把乌拉尔还给新俄罗斯的时候,将葬在山野里的‘垦荒团卫队’将士们的尸骨迁回故土了吗?人人平等,呵呵,贱民只配埋在可以随意抛弃的荒野中,对不对?”

    联邦获取乌拉尔四周广袤的土地之后,世代居住在西亚山脉里的俄罗斯少数民族却拒绝融入‘新祖国’,于是便诞生了闻名世界的中亚分裂组织:‘黑色雪绒花’。在‘黑色雪绒花’的游击战术下,联邦近卫军吃尽了苦头,最后不得不采取极端方式镇压叛军。然而极端残酷的镇压手段势必会给国际竞争对手落下把柄,让联邦在国际社会中成为众矢之的,大宦官们为了避过日益高涨的国际舆论批判声和惨重伤亡带来的抚恤金负担,提出了一个对应计划,那就是‘垦荒卫队’。

    ‘垦荒卫队’在名义上不过是西亚开垦移民的自发性民间武装,而实际上这支从来不被联邦正式承认的部队,却全部由逃难到联邦境内的难民组成。这些人没有联邦军籍,只经过最简单的军事训练,配备着过时的二线装备,他们替代近卫军在环境最恶劣的山区里执行见不得光的任务,诸如化学战、生物战、灭绝性屠杀、焦土战等等,可是战死之后却根本没有抚恤金,甚至无法计入阵亡名册,命运留给这些人们唯一的期盼就是一纸联邦公民资格。

    这支黑色的‘影子近卫军’里,张骥和张铭兄弟俩成为了最耀眼的佼佼者,踩着同伴和敌人的白骨,他们登上了荣耀的高峰,终于被近卫军的统帅林峰大将赏识,破格被擢升到近卫军精锐部队。也正是在那片残酷冰冷的山脉里,流涯认识了张铭,来自中东的卑微孤儿和联邦古老家族的长子一起,忘却了彼此的身份,并肩完成一次次险恶的作战任务,流涯被张铭身上不知畏惧永不绝望的意志和诡变多端的战术所折服,而张铭则钦服于流涯对将士平等,只尊重强者而不问出身的品质和运筹帷幄的谋略。两人在战场上一次次将背后留给对方,用胸膛为彼此遮挡致命的冷枪和炮火,结下了生死之谊,战争结束后张铭和张骥能加入联邦最精锐的‘刑天’小队,除开耀眼的战绩之外也少不了流涯动用整个家族关系对军方的极力举荐。

    张铭的话语将冰冷的墓室空气又降低了几度,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最后张铭先打破了静默,他收起了脸上淡漠的微笑面具,英俊中透着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哀伤:“所以,贱民和****上族之间自生出来开始,从没有过半刻平等。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何时体会过我这种贱民经历的…”“够了!不要一口一个贱民!那个词早已随着大宦官一起埋葬了!你我是歃血为盟的兄弟!若我的兄弟是贱民,那么我也是!只要我还有一块饼,就不会少了你半块!只要我还有半口气,就不会让你的背后添上一道伤口!”一向温文儒雅的流涯涨红了脸,他用罕见的激动而略带粗暴的语调打断了张铭。张铭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片刻后他狰狞的脸上扯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朝流涯伸出了右手。流涯直视着朋友的脸,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平时不会将情绪放在脸上,习惯用种种虚假表情来掩盖真实想法,但这个温柔真诚的笑容却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每次他们从战场上归来时,都可以从彼此脸上看到,于是他也笑了起来,伸出右手用力同张铭相握,两人没有像普通人一般握住对方的手掌,而是紧紧握住了彼此手腕后的手肘,这也是饮下彼此鲜血的兄弟之间独有的约定。

    “铭。制裁行动军事会议要迟到了,我是特地过来提醒你的。”流涯松开了张铭的手臂,淡淡笑着说。张铭脸上温柔的笑意消失了,淡漠的微笑从新回到了他脸上,他轻声回答道:“有必要吗?那种傀儡戏似的会议。”流涯摇了摇头,准备好好说服一下倔强的朋友,可是没等他出声,张铭却先开了口:“嗯,看来有必要。忠臣良将自然要尽忠君辅国的义务。那么我们也该去对执政官作最后一次直谏。”流涯听出了朋友模仿他刚刚的那副忧国忧民的语调,无奈的笑了笑,用力砸了张铭肩膀一拳,两人一起肩并着肩走出了埋葬着苏维埃领袖的墓园,迎着灰暗的风雪踏上暗红广场,朝作为近卫军临时指挥部的克里姆林宫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