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宁县一日自由行
乔戴昨晚睡得挺好，早早便醒了过来。 今晨云层稀薄，太阳早早地就放了些金灿灿的光线出来在空气里乱跑。入秋时节天气已经算不得炎热，七月流火，八月授衣，哪怕太阳再大，照在身上也不过就是一阵暖和，没了那股咄咄逼人的热意。 乔戴刚出去晨跑了一圈，连点儿汗都没出，步履轻盈地走进了电梯。刚一出来，就见到一个穿了件墨绿色针织衫配白色长裤的男人正站在她门前对她展开一个清爽的笑容。 真是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乔戴心里还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别扭，扫了他一眼就快步走到了自家门前，一边用指纹开了锁，一边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找我做什么？” 景尧眉梢挑了挑，眼睛里带了点可怜巴巴的委屈：“你不是说今天要补给我礼物？” 乔戴只是一愣，就下意识地想回道：你不是自己说的不要礼物吗。但看到对面男子愈发令人心酸的神情，她又强行忍住了。 “那你这是要专程送我去买？” 算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情，刚好她还要买点儿外出带的各类生活用品。就当是破点儿费给自己积德了。 只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和景尧出现在同一场所，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点… 乔戴的眉毛轻轻蹙了一个小角。 景尧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没让她多等，就回答道：“然后就让你随便买个礼物敷衍我？那我也太亏了。” 他迎着乔戴有些疑惑有些探询的目光轻笑回道：“只要你把自己借我一天，陪我去个地方就好。” “什么地方？”乔戴把房门拉开，走过餐桌时从桌上拿了个杯子起来，走到客厅处接了小半杯温水，缓慢地啜饮起来。 景尧跟着她缓步也踏进门来，十分体贴地从小几上取了张餐巾纸起来，递给了乔戴，嘴角含着一抹素雅的笑容：“你猜？” 乔戴很不小心地被水呛了一口，接过景尧递来的纸擦了擦水，然后将纸揉成了一个小团，十分精准地把它朝始作俑者扔了回去。 正中红心。 景尧动作轻缓优雅地把自己身上的纸团扔进了面前的垃圾桶，右边嘴角挑得高了些，竟恍惚有几分邪气：“多谢皇上垂爱。” 皇上很不小心地被水又呛了一口。 还好杯子已然见底，乔戴安慰了一下自己今日备受摧残的气管，瞪了坐在那儿活该被打入冷宫的妖妃，高贵冷艳地打了个招呼：“我要先去换衣服，一个小时后出发。” 景尧笑得更加好看了：“好。” 乔戴懒得理这个只知道以色/诱人的小妖精，自顾自地进了房间打算洗个澡。 今日阳光虽艳，空气中却丝丝地夹杂着北方袭来的冷风，刚出门不觉得，在室外待久了，却能感觉到那股一阵一阵往骨头里钻的凉意。 乔戴想了想，到底还是把昨日新买的一件针织外衫给披上了，出来时正好迎上某人的目光。 “很漂亮。” 小妖精笑吟吟地点评道。 乔戴有点想笑，又觉得他今日心智不太正常，阴阳怪气地回了句：“谢谢您的夸奖。” 小妖精继续作孽。 “不客气。” 他笑得清淡，却带了点气死人不偿命的眉眼飞扬。 这该死的sao包男。 乔戴从冰箱里取了一小包吐司出来，径直走到烤面包机面前，打算如往日一般应付早饭，景尧却一瞬收敛了笑意，眉眼间带了点严厉问她道。 “你平日早餐就吃的这个？” 不然呢？ 乔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承认了。 景尧的脸色愈发地难看，清俊的脸庞带了点锋锐的弧度，眼角轻轻上挑，既艳，又怒。 “把这些全部扔了吧。”他即便生气乔戴对自己如此不上心，却也依旧没忘记照顾她的情绪，说话间带了点对她的问询。“这些东西没营养，扔了吧，以后我来给你做早餐。” 乔戴勾唇笑了笑，手上动作却不停，啪地一声把面包机的开关给按下，声线平静，只是其中素来掺杂着的冷意却不知何时已经消融了。 “景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说的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可是已经吃了六年。” 景尧有些心疼：“如果我让你入了奢，就不用再回俭呢？”他站起身来，朝乔戴那方走去。“反正我住在这边时，我的早餐都是自己解决的，多做一份，并不会多耽误我多少时间。你觉得呢？” 乔戴这下是真的有几分诧异了，她已经提起一块全麦吐司半塞在了面包机里面，动作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她还一直以为景小少爷的早餐是由专人做好然后给送过来的呢。毕竟早上为了上班，时间并不充裕，像他那样执掌一个巨型集团，想必更是忙碌。 她着实没料到这人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给自己做早饭。 乔戴啧啧称奇，把面包抽了回来丢在了塑料口袋上，趁机用腾出来的手打掉了某只修长纤细的咸猪爪。 “那我也得先考验考验。今天早上就是你的试用期。” 乔戴笑眯眯地把收在桌子下方的椅子搬了出来，像个老佛爷似的指挥起来。 “给你十分钟，不好吃就滚蛋。” 害怕滚蛋的景小少爷连忙诚惶诚恐地下去给太后娘娘准备早膳。 半小时后，坐在景尧车上的乔戴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你的溏心蛋是怎么把蛋浆调出甜味还能做到不漏出来的？” 景尧此刻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着按钮在帮乔戴调试车窗玻璃的高度，闻言，他转过头有几分促狭地笑着，完全不复人前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清隽气息：“我告诉你，然后等你学会了好叫我滚蛋？” 乔戴被噎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对付苏一怛那套在这男人面前有点使不上劲儿，干脆不再说话，转头看着窗外的街景。 景尧淡淡一笑，也不在意她偶尔的使使小性。他今日达成目的，便不适宜再步步紧逼，否则可能连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都要被逼上绝路的某人气急收回。 这样可不大妙啊。 景尧勾出一个极其愉悦的笑容，专心开车。 车途遥远，车子由城南直直驶上出城高速时，乔戴终于发觉不大对劲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 景尧只是笑笑，却没作答。 乔戴的表情一点一点地严肃起来。 “你是要去宁县，对不对？” 景尧终于回答了：“猜对了。好聪明。” 乔戴总觉得刚才景尧含笑看她的那一眼暗含深意，只是觉得此刻多说什么都是错，干脆闭嘴，靠回椅子上安安静静什么也不问了。 景尧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唇角的笑意渐深。 车子最后停在了宁县入口前方的一个由废弃垃圾场改造而成的停车场。地面凹凸不平，尽是大块的黄色沙砾，有个穿着白色吸汗背心踩着人字拖的老头儿过来收钱，他脸上架着一副廉价墨镜，说话口气极其不耐烦：“停多久？” 景尧看了下腕上的表，语气淡淡：“下午两点以前离开。” 老头儿用大板牙咬开笔盖，签字笔在一个小本儿上写写画画：“五十块。” 就连乔戴都惊了一下。 哪怕在C城市区内，停个车起价也不过最多十块。如果下午两点前离开，收个二三十的就了不得了。谁料得到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破烂停车场里，这老头儿竟敢要价五十。 但景尧连眉梢都没抬一下，从钱包里抽了张五十递过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讲。 老头儿把一张鬼画符似的条子啪一声贴在了车窗上，脸上带了点遗憾转身离开，像是在暗恨自己没有要个天价出来。 景尧关上车门，对着若有所思的乔戴笑了笑：“在想什么。” “宁县前面拉得太急，却没注意到后面的人有没有掉队。这样下去，一时的辉煌，定会以后期的迅速衰落作为代价。” 乔戴声音极冷，迎着景尧微暖的目光回道。 她知道他是想问这个。 景尧锁好车，拉着她的手就往宁县县城里面走。虽然内部旅游业已经相当发达，许多设施都是齐全的，但光看这外部，还是会觉得一片荒凉。 宁县就如一颗宜居星球，上面人声鼎沸繁荣昌盛，围绕着它的，却是一万年来了无生机的寂静太空。 “它发展空间极大，只是，需要人们为它做的，也极多。” 景尧手指遥遥点了点这周围的一圈秀丽风光，偏头对着乔戴轻轻道。 当渴望金钱的人们都一窝蜂涌进宁县渴望分得一碗羹时，就已经注定了这座坐拥极美风光的小县城将会被来自大城市的市侩贪婪污染到怎样的地步。 只是，即便如此，宁县就真的没有救了吗。 不，不会的。 乔戴静静地打量着周围拥簇在县城入口叫卖各种纪念品的小摊小贩们，眼神坚定。 宁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不过是一块拦路石罢了，为了移走这块将宁县引向歪路的顽石，她能做的，还有许多。 景尧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乔戴，嘴角笑意更加鲜活。 他煞费苦心把她带来这里，但愿她能懂自己的意思。如此一个卖好刷好感度的机会，他可不愿意轻易浪费。 眼看着乔戴收回了视线，景尧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回归公司在宁县地势最高处修了一座塔，名曰长明。只是现在还在施工阶段，还有最后的一点收尾工作。 即便尚未完工，长明塔却已经吸引了不少关注度，在国内旅游景点排行榜上已夺得一席之地，不少人都在期待完工后长明塔开放。 景尧今日的目的地正是长明塔。 一般人进不去，但作为已经和回归公司做了一定合作接洽的景尧，他只是表明自己身份，就被工作人员给毕恭毕敬带了进去。 不得不说，宁县风光当真是国内独一无二。放眼望去，其后方倚着半海湖，水波粼粼，水面因炎热天气而析出的点点湖盐晶体，在日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碎光。 而经过数位投资者房地产商精心装裱过的建筑们各自呈现不同的风格，欧洲古典式的圆顶建筑，和中式古风的红墙绿瓦，十分格格不入又融洽地生活在了一起。从高处俯瞰下去，又是一般别样风景。 乔戴敲了敲故意做旧的木式围栏，发出仿佛沉淀了万千岁月的闷响：“效果很好。” 景尧笑着站在了她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他轻轻挑起一缕她的发丝，在手上细细把玩：“商机无限…回归公司倒是人才不少。” 乔戴斜斜挑眉：“所以你就想着要来虎口夺食？” 景尧细心地为她拆开发尾的一个小小分叉，眼神专注：“不是虎口夺食，是齐头并进，取长补短。”说到最后，他把掉下来的头发珍而重之地捏进手心里，微微笑着用脸轻轻贴了一下乔戴的面庞，动作温柔至极。 乔戴感受他的动作，心里某处软了一瞬。 他果然猜到了。 想必他今日带自己主动来宁县，就是意在表明他已知晓她暗里的身份，同时，也是在向她提出合作的邀请。 他怎么还好意思夸她聪明，明明他自己，才是最通透的那个人。 乔戴对于他的坦诚心底泛起一阵暖意。 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长明塔的木质盘旋阶梯上却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打断了这一切，声音重而缓，显得来人很是沉稳。 乔戴和景尧都同时把脸侧了过去，看着楼梯出口处缓缓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穿棕色西装，面容沉着冷静。 但就在他看清站在围栏边上的两个人面容时，立刻脸色一变，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慌不择路就打算逃窜。 他一边歪歪扭扭扶着墙壁往下冲，一边对着楼下低声怒吼：“妈的，你怎么没提前说还有一个人。你差点害死老子知不知道。傻逼！你知不知道被你忽略的那女的是谁啊！我今天真是被你拖累死了！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但圆形的建筑结构本就回音，再加上木头这种材质不大吸音，就导致乔景二人把他的抱怨听得一清二楚。 景尧看着乔戴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乔戴冷冷笑了一声，提声道：“何老总，我想你如果现在停步，还有那么一些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