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绝望中的希望

    大战已经持续了十天，曹煜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

    他以前还是太过天真，总是想着可以尽量避免伤亡就能够取得一次又一次大胜，可当敌人攥紧了拳头与你死拼的时候，就算你是优势一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田丰和沮授在决战前的动员发挥了作用，袁军将士都已经明白了目前的处境。打，还有生的可能；消极对抗，只会死得更惨！

    他们的战力不如人，形势不如人，可至少有一点还能与敌人一样，那就是斗志。死亡的威胁往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这种潜能让本已频临崩溃的袁军又有了一战的可能。

    田丰和沮授也终于展现了袁绍手下数一数二的谋士应该有的实力，他们把营盘安排得几乎滴水不漏，让曹军每次冲击都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颜良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在他的带领下，中山、烈阳两个军团的剩余兵力牢牢牵制住了吕布和张辽。在混战当中，个人战力已经变得不足以改变结局，吕布再勇，也不过就是能多杀数百人而已。可他杀了一百个人，还有一千个人在等着，前面的人虽然死了，可后面的人至少还有拖垮敌军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曹cao和曹煜只能让攻击更为猛烈，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袁军这股劲一泄，他们取胜的日子就已来临。

    最重要的一个胜负手就是乌巢。郭嘉等人的分析极为正确，在经历了夏侯渊的奇袭之后，乌巢的防御确实弱了许多。韩琼已经战死，此刻守在乌巢的是从灵帝时代就和袁绍并肩战斗的淳于琼。

    当初的地位并不等于他的实力，淳于琼以为曹军经过了那次损伤后不敢再打乌巢的主意，可就在一个酒后的夜晚，徐晃的横野军悄悄摸到了乌巢的营寨之外。

    徐晃在前面的战斗中并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因此他发誓要带横野军在奇袭乌巢中打个大大的胜仗。他是个带兵的行家，横野军也有着和高览清河军团有的一拼的厚实和铁一般的纪律。他们在袁军营寨外一动不动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竟没人发出一丝声音。等到袁军守卫进行交接时注意力最分散的机会，他们才迅速杀出，仅用了短短一刻就冲进了大营。

    和夏侯渊的选择不同，徐晃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到了一起，一进大营就开始放火，然后再一路放到粮仓中去。现在袁绍已经被困在延津，他已不用怕袁军来救援。如果他能一举干掉这里的守军，甚至都不用把粮草全都烧光，大可以带回曹营，以解曹cao的燃眉之急。

    这也是曹cao为什么要派横野军这样的步兵，让骑兵来拉粮车恐怕也勉强了些。

    当淳于琼仓促上阵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徐晃。宿醉未醒让他的头疼得仿佛要裂开，而徐晃在片刻间就治好了他的头疼病。

    因为徐晃仅用了三个回合就用他的大斧砍下了淳于琼的头颅——无论是谁的头被砍下，都不会再痛了。

    淳于琼一死，徐晃胜得就更轻松。他的火甚至还没有放到粮仓附近，袁军士兵就已死的死，逃的逃，整个营盘都已让他们完全占据。

    望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徐晃发了一会呆，才咬牙下令：能带的就全带走，不能带的就一把火烧掉。他们吃不到的，也不能给袁绍留着。

    于是步兵当即变成了辎重兵，大家拿出了比上阵杀敌更大的力气来搬运粮食。谁都知道有吃的才有力气，一个时辰之后，乌巢的粮草竟然给他们带走了近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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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巢被劫让原本还能负隅顽抗的袁军终于再次面临崩溃。他们在延津的存粮已经不多，饿着肚子打仗再强的人也扛不住。

    袁绍已经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虽然田丰还是把最好的食物都留给他，可这一战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又怎能再吃得下？

    “主公，我们看来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还是赶紧悄悄离开，先回信都再重整旗鼓吧。”逢纪趁着田丰和沮授不在，终于说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话。

    袁绍的反应是大怒，将士们还在浴血奋战，逢纪却已在这里考虑如何逃走，这种话又如何能让他接受？

    他命帐中卫士把逢纪捉了起来，就要下令拖出去斩了，可逢纪却大声道：“主公莫要意气用事！延津这一战我军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若是主公也死在这里，那整个河北岂不都要拱手让给曹cao？主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三个公子想想啊。他们没有主公坐镇，又怎会是曹cao的对手？”

    听到逢纪提起自己的三个儿子，袁绍即将挥出的手立刻在空中停住。是啊，他们三个人都还不成气候，我若是死了，他们又怎能脱离曹cao的魔掌？

    看到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逢纪立刻接着道：“我们在延津虽然损失了几员大将，还有这二十万兵马，可在广平还有清河军团，在信都还有三位公子带领的近五万大军。如果我们再把幽州的兵力调过来一部分，再加上冀州各郡兵马，还能集结近二十万大军。到那时我们不是还有和曹cao一拼的机会？现在曹cao不过是会占领冀州一两个郡，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伤筋动骨啊！要是主公因此而丢了性命，才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逢纪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袁绍如果能在颜良等人护卫下轻装逃走，以中山军团和烈阳军团为掩护，自然大有希望能逃离这里。只是这样的话，中山军团和烈阳军团的损失将会是巨大的。不过袁绍确实还能组织起二十万人的大军，到那时他们至少还能再多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沉吟良久，终于让人放开了逢纪。他虽然知道逢纪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个建议自然有他的私心在里面，可逢纪也同样提醒了他还有第二条路能走。

    只听逢纪又道：“到那时，主公不用像现在这样把战场局限在延津一地，冀州幅员辽阔，曹cao的兵力肯定无法完全覆盖。我们大可以用更为机动的战法来拖垮曹cao——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世家大族支持的也是我们。拥有了地利和人和，我们又怎会没有一战之力？”

    袁绍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的确不用像现在这样和曹cao硬碰硬。他就算只剩下了冀州和幽州，可这么辽阔的地方曹cao至少要用几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完全攻占。几年，几年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意外的反转，谁又能知道？

    他已逐渐做了决定，但还想听听田丰和沮授的意见，于是命身前的卫士出去请他们进来。可那卫士却忽然转过头来，直视袁绍，目光中竟带着一种凛冽的杀气！

    这才是最让袁绍意外的一次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