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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陈超的思考

    西苑“草坪会”后,陈超跟江云乘车回到了设在原怡亲王府的国安总局大院。警政部暂时也设在这里。

    警政部是总统直管的强力部门,原先的名字是叫内政部的,但因为政府组建方案中设了一个负责民事管理的民政部,两个性质和隶属均不同的部容易令局外人混淆,于是方声远建议将内政部改为警政部,这一改,让这个部门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警政部一正二副,部长陈超,副部长兼国安总局局长江云,副部长兼首都警察厅厅长许公持,三个人都是绝对的蒙山军老班底。

    警政部虽已组建,但尚无正式的办公场所,根据江云的建议,陈超暂时在国安总局办公,但老妻尤氏仍住在海晏堂,陈超本来已托人在宣武门附近看好了一栋两进的四合小院,但江云没让他买,江云对陈超说,“陈先生,我知道您和总统一样,都是很不讲究吃穿住用的,但如今身份不同了,您买房子我不反对,但不能这样随便。”

    陈超便取笑江云,“喔,你小子啊,官做大了,谱也摆起来了。”

    “我哪敢在您老人家面前摆谱啊?有两个理由,您一听就明白了。其一,总统已决定修建政府办公大楼,委托邓清华cao办此事。因涉及到北京的整体规划,目前尚未定案。但事情肯定要办的,如果各部各选地方,东一个,西一个,办事效率就太低了。您知道,总统喜欢开会商议,光是等人就太浪费时间了。等政府所在地确定,跟着要就近修建政府官员住宅,所以您不必急着买房子。其二,即使买房子,您也不能离着西苑太远,因为干咱们这行,树敌最多,自身的安全不能不考虑。所以啊,我建议您暂时不要买。”

    “可我也不能总住在西苑啊。你说的政府办公大楼和住宅,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呢。”陈超承认江云说的有理。

    “陈先生不要急,我已经让王月蝉动员附近的住户搬家了,”江云划了个圈,“这一片的住宅我准备全买下来,到时候我给您选一套,您跟婶子搬过来就是。很快的。”

    “看来你准备在这里长住了。明朝有东厂胡同,现在有人将你的衙门唤作东厂,这一片是不是要改叫国安胡同?”

    “东厂就是明朝的国家安全局嘛。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我就是要将国安总局打造成令总统放心的铁血机构,谁敢反对总统,我就收拾掉谁!”在陈超面前,江云不需要隐瞒自己的观点。

    龙谦设立警政部的目的江云是清楚的,但陈超出任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却是十二分的乐意。十年的时光对于普通人是短暂的,但对于江云却有脱胎换骨的改变。他已经不是当年跟随龙谦化妆前往陈家崖实地侦察的那个小伙子了,经历了无数事,更读了很多书,江云已经明白,执掌国安总局这样的铁血部门充满了危险,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危险来自于外部,更来自于内部,伴君如伴虎的古训江云时刻牢记着,他的权力地位来自于龙谦,他是龙谦的铁杆亲信无疑,但是,为什么要设立警政部来管制国安总局呢?江云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陈超出任部长就是再好没有的结果了,有他的岳父顶在前面,自己反而后顾无忧了。

    当然,这一切江云不会跟任何人说。警政部成立后,江云将“光杆司令”陈超拉了过来,将自己的办公室腾出来给陈超,又让人事处从局里挑选了四个秘书候选人给陈超,让他自己挑选,陈超看过四人的履历后,挑了一个祖籍山东的叫祖谦之的年轻人做自己的秘书,这还不算,江云干脆将王月蝉的办公室整体交给了陈超,经龙谦批准后,改为警政部办公厅,王月蝉这个主任也水涨船高,成为了正厅级官员了。

    规定了共和国各机关的级别,在业已成立的十几个部局中,级别是不同的,国安总局、兵工总署、新闻出版总署、总统办公厅是副部级衙门,比其余部门低了半格。王月蝉原先的级别为副厅级,改换门庭后,立即升为了正厅级。

    龙谦对详细规范政府官员的级别有些不愿意,但洪粤诚、方声远认为是绝对必要的,没有这个规定,官员的待遇、晋级就无章可循了。龙谦也就不再坚持了。方声远当然不知道龙谦对于政府官员官僚化和政府机构膨胀化深切的担心。为此,龙谦在一次小范围会议里,给总理方声远交代了一项任务,那就是严格限制政府机构副职的设置,原则上每个岗位不得超过两名副职。

    级别是有了,但待遇尚在制定中,那是方声远的任务,王月蝉从副厅升为正厅,薪水还是老样子,而且那份薪水也是临时确定的,国安总局和兵工总署的薪水标准就不一样,前者比后者低得多,为此江云很有意见,几次催促总理府尽快统一各部门的薪酬。

    这些都是大事,与本章内容无关。现在回到正题吧。

    陈超回到部里,立即命令祖谦之通知许公持过来开会。

    在等许公持到来的时候,陈超静静地思考了即将展开的整肃工作。

    第一是谁来办?陈超手里有两支力量,一是国安总局,二是首都警察厅。该以谁为主呢?

    月初他从山东返京后,住在了海晏堂,有的是时间跟龙谦交流,其中有两次专门谈了警政部业务,按照龙谦的设想,警政部是全国警察总部,同时在行政上领导国安总局。一实一虚,实的是警察,虚的是国安,而警察和国安两大系统,恰恰是维护国家安全的明暗两条线,就人数而言,警察队伍将大大超越国安总局。但目前情况,警察队伍还没有完全组建,而脱胎于蒙山军情报处的国安总局经过数年的发展,已是一个已经基本完备的机构,不仅总局机构相对完善,而且各省都有分站,而警察队伍除了首都警察厅还像个样子,各省的警察队伍刚开始组建,考虑到行动不止在首都,这次的整肃工作只能由国安总局唱主角。

    第二就是办谁。这点陈超还没有想清楚。如果只是清查本次的行刺未遂,龙谦又何必专门布置?显然龙谦的目的不在于此。那么,他究竟要做什么?

    自己那位女婿总是说共和国开创中国历史的新纪元。不仅对别人这样说,对自己也说过多次。开国会,定宪法,建政党,确实为历史所无。但在陈超看来,中华共和国取代满清,说来说去还是一次改朝换代。开国会也罢,建政党也好,都是龙谦巩固自己统治的工具和手段而已。

    想通了这一节,陈超的思路便顺畅起来。中国自有文字的历史以来,有过多少次改朝换代?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唐宋元明清一路数下来,足足可以讲半天。而同一个王朝中每一个新皇帝登基,实际上也是一次小的改朝换代嘛。

    改朝换代做什么?招降纳叛是必须的。这点龙谦做的相当成功,一个国会,基本是将国内精英一网打尽了。看看政府各部的部长们,民党的,满清的有多少?一度时间陈超都在担心龙谦的核心班底会有强力的反弹了。他本来以为龙谦会启用大批军队将领进入政府的,但除了邓清华、连树鹏等区区数人,将军们依旧留在了军队,这些打天下的功臣事实上并未享受“胜利果实”。王明远虽然是部长,但实际上还是留在了军队,跟地方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陈超跟将军们是熟悉的,不止一次听到将军们不愿离开军队的呼声,他感到可笑。马上打天下安能马上治天下?乱世重武,治世重文,国家如果一直处于战争状态,那就亡国无日了!还是缺少文化啊,竟然看不到就实际权力而言,文官将很快超越武将了。龙谦已经在考虑结束全国范围内的军事管制了,当各省政府成立后,军队将领除了练兵,还能做什么?

    龙谦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呢?认为他一手带出来的将军干不了文事?没错,确实一些人不适合到政府工作,比如封国柱,比如吴念,比如程二虎,但其中很多人其实是文武双全的,像被龙谦安排搞了海军的宁时俊,在陈超看来完全可以出任总理。至于叶延冰、胡宗玉、石大寿、蓝心治,包括熊勋,都可以出任政府要职,何至于启用端方、伍廷芳、段祺瑞、王士珍啊?

    还有鲁山。前天晚上,准确地说是昨日凌晨,陈超亲眼看见龙谦独自在书房落了泪。当然是为了鲁山。

    “断了我一根臂膀啊。”龙谦对自己说,“要知道这个结果,无论如何不会同意他亲自远征啊……没有了鲁山,让我怎么办?北方军交给谁?”

    他无法回答。但他已经意识到了失去鲁山的后果。一度时间,陈超非常担心鲁山以及他一手带出来的北方军,那里集中了蒙山军大批优秀的将帅,当初龙谦可是挑选了最好的军官出关的啊。但是鲁山表现了罕有的忠诚,而且,在建国之际甘愿离开中枢再次出镇北疆,这是何等的襟怀?陈超曾经替龙谦想过,至少要给鲁山国防部长或者陆军部长的要职,否则不足于酬其功。可是龙谦还是将鲁山派出去了,而鲁山二话不说就带着家眷启程了。外蒙收回了,而这员为蒙山军建国立下绝世功勋的大将军却意外地阵亡于北疆……如果鲁山有野心,鲁山的死就再好没有,成全了君臣之义,消除了可能发生的内患。但现在这样忖度人家就太小人了,如何对得起鲁山的在天之灵?

    “没有办法,在其家人身上补报吧。”陈超从来没有见龙谦如此伤心。

    “只能如此了,他父母双亡,兄弟姊妹失散,只有一妻一子,我决定亲自抚养鲁山的遗孤……”

    龙谦拒绝了王明远出镇北方军区的请求,而是将石大寿派回了关外。以石大寿的资望,虽然出身北方军,但能不能镇住北方军诸将,陈超心里也没有底。

    陈超的思路回到了起初。改朝换代不止是招降纳叛,更不可少的是整肃,用铁血手段来消除异己,否则不足以稳定局势,不足以巩固新生政权。

    那么,追捕刺客和追查指使者就是一个借口了。可是,时机合适吗?在唐努乌梁海之战尚未见分晓,与俄国爆发全面战争的当口开始国内的整肃合适吗?如果和俄国真的打起来,国内哪些失败者,满清余孽、民党,包括北洋系,会不会借机兴风作浪?

    显然,这三派势力就是龙谦的目标。显然,江云已经领会了龙谦的意图,所以刚才直接点明了满清和民党。但北洋呢?动不动?是没有证据还是江云另有考虑?

    第三就是如何办了。

    刚才龙谦说了,此事交给自己完全负责,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管了?让自己冲在前面为他“背黑锅”?他不怕“背黑锅”,既然他答应出任警政部长,他就做好了必要的准备,他和别人不同,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为龙谦考虑。

    龙谦不止一次说过,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真理和谬误往往只有半步之遥。所以,整肃不仅要有底线,而且要有主次。龙谦只是撂了那么一句话,目标如何确定,分寸如何掌握,都是不小的难题。

    陈超感到了头疼。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力的异味。他知道,即将展开的整肃将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荣辱,不仅给刚经历了开国大典欢乐的北京,甚至全国带来一场震动。

    当你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除了极个别心智失衡的人,大部分人会有陈超同样的感觉。

    “部长,”王月蝉站在门口轻声报告,“许副部长已经到了。”

    “哦,请他们进来吧。”陈超使劲搓了搓脸。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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