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悠闲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在吴是非离开安平镇三天后,一封信悄无声息的被送到了安如宝的手中。 送信来的是叠翠山庄的人,来人将信递给安如宝,恭恭敬敬地道:“主子走时让小的留意玉兴城里的动静,刚好今日有人将这信送到了山庄里,指名让交到安少爷的手里,小的怕耽误了事情,便连忙给您送来了。” 安如宝拿着信,眼中神色不定,不过还是笑着跟那人道了谢,又递给他一锭银子,将人送到大门口,看着那人驾着马车离去方返回房内,快手快脚地将信拆开。 信封上并没有名字,可他有预感,一定和郑君宇脱不了干系。 拆开信,里面是薄薄的一张纸,他二人相交多年,郑君宇的字迹,安如宝还是认得的,信上只写了聊聊几句话,大体是说现如今他生活安定,还写了些生活中的琐事,又问了安如宝当下的生活,表面上看起来与郑君宇以往所写的内容并无不同,可纸上的字迹分明便不是郑君宇的!然看见信尾处的落款,却又不由他不信。 若是其他人来看,这封信并无不妥,安如宝看完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脸色开始发白,拿着信的手都有些发抖。宋初进屋来见状,忙上前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问道:“咋了?咋;额?出了甚么事情?” 安如宝警醒过来,看着宋初半晌,忽地一下将人搂在怀中,颤声道:“大哥……郑大哥他可能出事了。”宋初听完,也是一惊,看他手中的信,以为是信上说了甚么,便问道:“他出啥事儿了?他是咋说的?” 安如宝松开手,将信递给宋初。宋初拿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疑惑地道:“可这信平常的紧,看不出问题啊。你是在这里发现的么?” 安如宝指着落款,对宋初道:“你看这里,往日大哥来信,落款处写的甚么,你还记不记得?”宋初没少看郑君宇与安如宝之间往来的信件,认认真真地回想了半天,方道:“我记得,郑大哥每次来信,信末尾都写着‘君安’二字……对,不会错的,我记得很清楚,我看看,啊,这次写的只有一个安字,难道……这是有甚么说法么?” 安如宝点点头,满脸凝重地道:“的确是有些说法。这是当年我和大哥约定的暗语。”原来,当日郑君宇给安如宝送来只写了“君安”二字的信笺,便是约定以此为暗语。无事时,信的末尾落款处便写‘君安’以报平安,若只写下一个‘安’字,便是说明对方有事发生要求助,这也是提防有人在信上动手脚。这件事只郑君宇和他知道,他连宋初都没告诉,这也是笔记不同,他却相信这信是郑君宇写的,至少是他授意某个他信任的人写的原因。 宋初听完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了然,看了看那信,又看看安如宝,一脸担忧地问道:“郑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人,家世又好,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儿……” 安如宝眉头紧皱,道:“前些时日,二舅父来信说因着去年南部赈灾有功,如今朝堂上新派以隐隐有压倒旧派之势。郑国公府上虽说并未直接参与两派相争,可作为旧派中的一员,免不了受到牵连。郑家是开国重臣,根深叶茂,扳倒了郑家,对旧派可谓是巨大地打击。大哥身为郑家人,断不能超然事外,我想这一次恐怕是让新派找到了扳倒郑家的把柄,郑家处境不妙,大哥因而受到了牵连。” 对朝堂上这些尔虞我诈,相互倾轧宋初并不了解,听得懵懵懂懂,不过倒是明白了郑君宇如今的处境怕是比较艰难,便问道:“可咱家只是普通农人,能帮的了大哥啥呢?” 安如宝拍了拍他的脸,道:“这要见了大哥才能知道,为今之计是先想法子去玉兴城一趟,到郑家去看一看,大哥既然能送出信来,看来暂时并无生命危险,咱们去找他问问。” 宋初点点头,颇为赞同地道:“说的对,是应该找郑大哥问上一问,这样咱们也知道该做啥,大不了咱们把郑大哥接回青山村,其他人要斗就自己斗去,管他的。”仿佛将郑君宇接回青山村有多简单一般,说的要多轻松有多轻松。安如宝当然知道他是不知道其中利害,可看他仰着头万事皆在掌握的小模样,笑着摇摇头,心里倒是轻松不少。 说起来容易,可具体用甚么借口去玉兴城,却颇伤脑筋。玉兴城知道安如宝与郑君宇交好的人并不少,尤其是王家的人,当日安如宝去郑君宇府上作客时,王家的王真卿可以也是在场,郑君宇如何待安如宝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时非常时期,若是贸然进城,倒时人见不到不说,很可能会给郑君宇带去麻烦。 好在两人并未伤脑筋太久,郑君宇的信被送到安如宝的第二日,一个绝佳的借口便自己 上了门。 这一日一家人刚刚吃罢早饭,便有人送了信来。信也是自玉兴城来的,写信的是秦风的阿么,秦风满心疑惑地拆开信,看完脸上带出几分为难。安轩站在他旁边,看他神色不对,伸手拿过信来细看,脸色也颇有些无奈。 玉兴城秦家虽说算是书香门第,可家中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同知,到了这一辈总算出了个秦文昌,自小便聪敏好学,天资又高,在今岁春闱中高中一甲,为秦家光耀了门楣。秦家上下自是欣喜非常,便是淡薄如秦正元也是对这个孙子赞赏有加,直道祖宗保佑。 秦正元这封信便是和秦文昌有关。秦文昌少年便在玉兴城颇有才名,未成年便是城中诸多哥儿小哥儿的梦中情人。只是秦家人一向清高,秦文昌自也不例外,等闲入不得他的眼中。秦家人对商户最是看不上,自他们对安轩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可谁知作为秦家最受重视的秦文昌偏生最终却迎了一家商户人家的哥儿进门。这个人便是多骨街周家最小的公子周桐。 说起周家,在玉兴城中仅此于郑家的大家族,世代经商,名下的铺子不仅遍布整个景国,便是周边国家也有分号,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周家富裕,人丁也兴旺,光是如今周家的当家人便有兄弟五个,他自己的正侧夫郎也为他生了七个孩子,而周桐正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哥儿,还是由周家家主的正夫郎所生,其所受到的宠爱可想而知。 被娇宠着长大,周桐的性子中不免便有些执拗和傲气。他比秦文昌小了两岁,两人曾在城内同一学馆读书,秦文昌是学馆的名人,最是以温文尔雅著称,很是让年少时的周桐看不惯,没少给人使绊子,秦文昌念他是个哥儿只一味忍让。就这样,两人闹着缠着,等大了些年岁,周桐便对秦文昌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周桐被周家家人宠着护着,为人单纯直接,既是喜欢了,便找了个时机与秦文昌说了,他自负样貌家世都配的上秦文昌,不料却被秦文昌一口回绝。不甘之下,周桐便去找了自家阿爹阿么,百般缠磨,愣是让周家家主亲自出面,去秦家提了亲。 秦家人虽比不得周家这样的世家,可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们一口回绝了两人的亲事。周家家主原本也是看不上秦家,可自家哥儿喜欢他也无可奈何,加上被秦家人的态度激起了脾气,使出了百般手段,逼的秦家人不得不答应了亲事,在两人成年之后,到底由秦文昌将人迎进了家门。 虽说不是出于周桐的本意,可两人亲事毕竟有周家的威逼利诱在前,以秦文昌高傲的性子,两人结亲后的生活可想而知。秦家人对他不远不近自不必说,秦文昌也是一样,倒也不是对周桐怎么样,只是结亲几年,总是淡淡的,不见半点儿柔情蜜意。初时,周桐还抱着日久生情的心思等着盼着,可时日一长便只能是暗自神伤了。 秦文昌这些年一心向学,周桐在秦家几年性子也被磨练的懂了些人情世故,若是无意外,两人便是这样冷冷淡淡的过下去,说不得便能白头偕老也未可知。可偏偏这中间出了岔子。 秦文昌与周桐成亲五年,因关系冷淡,平日两人亲热的时候并不多,是以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倒是不急,可家里大人急了,一合计,便起了给秦文昌迎个侧夫郎进门的念头。 秦正元信中便是让秦风回家一趟,刚好过些时日便是秋节,一家人团聚团聚,顺便好好商量一番。秦家自来没有迎侧夫郎的先例,便是秦尚远当初也不过敢将人当做侍人带进府偷偷养着,后来还被迫将人送走,秦家这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要给秦文昌迎侧夫郎,没有子嗣是一方面,想来还是对周桐出身商家耿耿于怀。 秦风怕安轩心有芥蒂,便道:“阿爹阿么是糊涂了么?不说周桐是文昌迎进门的夫郎,便是周家哪里是那样好打发的。周桐自小便倾心文昌,这两年虽说改了不少,可那性子可不是认人拿捏得,阿爹他们若是一意孤行,恐怕到时候便不好收场了。” 安轩知道他心中不舒服,把信放下,将人搂到怀中安抚,道:“阿爹他们有他们的打算,可文昌也不是个没主意的人,好歹在一起过了这许多年,不管当初如何,我想文昌对他夫郎也不是没有半点儿情谊,他若不愿意,其他人也奈何他不得。当初你家人也曾百般阻挠咱们的亲事,可你非我不奉,他们最终不也妥协了?你先不要担心,事情应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咱们先静观其变。” 秦风只是关心则乱,听安轩说的有理,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不由全身放松地窝在安轩怀中,道:“希望文昌是个脑袋清楚的。”安轩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放心吧,文昌只是对感情迟钝些,不是个拎不清的。”秦风叹道:“但愿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