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寿宴
广场尽头，便是寿堂，正面挂寿帘，两旁配有对联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仙桌上摆有香炉、蜡千、寿蜡、“本命延年寿星君”神码儿，以及黄钱、纸元宝、千张，下垂供案两旁。条案上摆了寿桃、寿面等吃食。 今日寿堂并未启用，仅是几个与山庄相熟的晚辈进去拜了几拜，以示亲近，其余人皆都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寿堂之外摆了个大圆桌，这便是主桌，由寿星和资格最老，官位最高之人围坐。此刻已经坐满，除了锦绣老人和李公公，还有一些江湖宿老，以及锦城的高官贵胄。 眼见吉时将至，场中早已满满当当都是人，听着场外乐队“呼啦呼啦”又是吹又是弹，饭菜也流水似的端上来。终于听到一声长啸：“吉时已到~”却是开始拜寿了。 先是三个儿子带着儿媳拿出礼物，前来磕头。然后是二姐锦花来磕头，本来是要带着李赫，可是如今他正在京城，只能一人来献礼跪拜。接着是两个孙子，两人皆是风尘仆仆赶回来，欢欢喜喜的磕了头，再后是锦如云磕头，最后是李远磕头。流程走完，已过了半个时辰，接下来便是众人端起酒杯，异口同声道：“祝锦绣老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干！” 整个广场都要震起来，山庄上下，看到如此光景，顿时觉得这么多时日的忙活也值了。哪怕刚赶到花海招待诸女的锦花，听到这声，也不禁微笑起来。 然后便是吃吃喝喝，不停有人提着酒壶到处串桌，这里敬一碗，那里道声兄长。不过刻钟，气氛愈加热烈，就连坐的全是通天势力的几桌也按耐不住，开始礼节性的到处去敬酒。 主人家当然不能闲着，三位爷正在到处敬酒，后面都跟着一人专门提了好几只酒壶，如此一圈下来，酒量再好的也是满脸通红，说话打结了。 时间慢慢流淌，不觉晌午已过，众人都有些疲了。忽然有位小厮从门口进来，急急跑向老大锦风，对他窃窃私语一番，锦风也皱起眉，马上到老三锦雪旁，也是如此，锦雪若有所思，点点头，看向锦绣老人，却未言语。 广场上如同听到号令般静了下来，众人看着几位主人家，眼神中的疑问表露无遗。 锦雪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大戏开场了。快步走到老爷子身旁，悄悄低语，老太爷眉头稍皱，旋即舒展开，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进来。” 然后等儿子出门，站起身来，面目肃然，并不言语，众人也好奇的看着门外。 不多时，两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背后跟着脸色阴沉的锦雪。 仔细看那两个孩子，竟是一模一样，高矮胖瘦，脸型发饰，衣着佩挂，尽皆相同。如果不是两人身上的血污泥土一多一少，怕都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古家的双胞胎！”席中有一人突然叫了出来。其他人再看，可不是嘛，只见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襟袍，金缕玉带，可不正是古家人的打扮，加上前些日子古家被灭门，这两个孩子现在出现在这里，必然就是古家视作宝贝的双胞胎了。 顿时大家有些明白，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将目光又投向站着的锦绣老人。 两个孩子也不管其他人，直接走到主座桌前，扑通跪下，登登登磕起了头，连话都没说一句。 锦绣老人严肃的一托手，两人不自觉的站起，只听威严的老人问道：“你们是何人？家中大人在哪里？”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眼泪不禁流下，其中可能是哥哥的，带着哭音大声道：“禀告老太爷，我们是古家的人，”广场上一阵叹息声，许多人摇摇头。又听那孩子道：“我叫古连波，这个是我弟弟古连澜。” 又叩下头，道：“我们，我们的大人，都不在了。呜呜呜！”哭的甚是伤心。待哭了一会，抬头道：“我们常听爷爷说起老太爷您，知道您能号令江湖，还望老太爷为我们主持公道啊，呜呜呜。”最后一句几乎是沙哑的喊出来的。场上众人心中不忍，加之对这等阴狠之事早就心怀不满，纷纷议论起来。都等着老太爷表态。 锦雪全力戒备着站在两人身后，听到这些，心中泛起奇怪的感觉，父亲似乎早就…… 锦绣老人托起二人，稍稍温和了些，问道：“可是我听说那古家没有一人存活啊？” 场上有人不满道：“这确实是那两个孩子，我认识。”另外也有人帮着道：“老太爷您表个态，帮不帮直说吧。”又掀起一片纷扰。 锦绣像是没听到，仍然低头看着两个孩子，等着他们回答。 古连波抽泣道：“我们被父亲藏在一处地窖中，又把门封住，才没被歹人发现。等我们用小刀挖通地窖门，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才得能活下来。” 锦绣“哦”的应了声，摸着胡子不再言语。只见广场上走出一个男子，一身黑色短打，挺立如松，对锦绣抱拳致意，朗声道：“老太爷，古家灭门我去看过，真是太惨了，完完全全赶尽杀绝。不仅如此，现场女子衣衫尽碎，男子均为受虐而死，此事如何再忍？愿老太爷带领着众人一同去讨伐这等武林的败类妖人。若是老太爷点头，我万里海第一个冲在前头。” 接着纷纷有人出来表态，虽然无人说那罪魁是何人，但是又好像都知道一样。 锦绣气定神闲，看着人们站起坐下站起坐下，甚至有些大家势力都有站起来说两句的，终于等大家都稍微消停，他清清喉，示意大家坐下。 “古家灭门确实很惨，这两个孩子更是成为了孤儿。由于老夫昨日才得知消息，所以尚没有时间去具体调查。既然古家儿郎来了这里，那我就择日不如撞日，老夫也说一下吧。”锦绣老人中气甚足，轻轻的话语却远远传出，广场角落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林数千年来能人辈出，各家势力此起彼落，各样人物浮浮沉沉，然而不变的总有两样。”他举起两个指头，“一个是侠，侠者为国为民，保护弱者，惩戒无道，无数英雄为了世人的幸福埋骨地下，英魂长眠。” 接着收起一根指头，继续道：“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是恶，一些人为权，为钱，为色，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去残杀毒害，为祸武林。如今的古家惨案便是其中之一，其行为之恶毒，世所罕见，令人发指。今日见诸位豪杰英雄如此态度，说实话，老朽甚是欣慰。只是如今老朽已年近七十，江湖又代有人才出，不能让我这一把老骨头再占着领袖的位置了。” 有人不满道：“老太爷您威望最高，坐镇指挥便可，不必亲自上场厮杀。若不然还有谁能统领众人？” 锦绣微笑着摇摇手，道：“今日本来还有间大事向诸位宣布，在此我便一并提了，老朽年岁已高，不知何时便会撒手西去，今日就将这锦绣山庄内一切事务，交给三子锦雪，如果犬子哪里做的不好，或是需要诸位帮忙的，还望多多帮衬些。” 场中一下子安静了，听老太爷的意思，庄子都不想管了，更不想去管这等闲事。好像你正要发力向对手攻去，对方却摆摆手不打了。 场中各人又开始小声议论纷纷，突然“嗖嗖”两道破空之声响起，锦雪飞身而起冲到锦绣面前，锦绣却是推开儿子向两个孩子扑过去，也就是这一推，锦绣晚了半分，待他抱起两个双胞胎，双手一摸颈后，只有冷冰冰的飞刀。 他心中哀叹，这样稚嫩的两个孩子，此刻竟死在了自己怀中，那一刹那，锦雪似乎觉得自己父亲老了许多。 众人见此，愤怒不已，一个个抽出兵器，四下里寻找着凶手，这时，院外传来一声雄浑的大笑，震的众人心惊不已。 “谁敢多管闲事，古家便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