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鉴质羽莲
翌日晨时，风、赤二人早已躺在闺房地上，两人头脚相对，鼾声如雷。常浮凤姗步而来，看看酣然二人，不由摇头一笑，她走到风怀古身旁，弯下细腰探到耳旁，轻声道：“风郎？”瞧他未醒，不由噗嗤一笑。 觉得好玩，又到赤晖耳旁唤了声：“赤郎？”赤晖鼾声一作，更惹的她笑如桃花。 如此一闹，却另她忆起童年趣事，不由的唤起顽皮心，她粉唇紧贴赤晖耳朵，喘声道：“赤...郎。” 赤晖哪里经得起这般挑弄，“啊！”的一声，脑袋猛晃，立时醒了过来。 听到喊声，风怀古脑中一惊，猛地坐起身来。起身后，听着常浮凤的咯咯笑声，看看眼前颤动的身姿，振振的黑翼，无奈一笑。 赤晖是难堪不已，不知自己怎会在常浮凤闺房，挠头羞道：“凤儿jiejie...” 风怀古忽觉诧异，“咦”的一声，皱眉说道：“你们...认识么？” 常浮凤笑道：“何止是认识，赤郎的事，凤儿可清楚的很呢。”说完对赤晖右目一眨，楚态动人。 风怀古更是惊讶不已，赤晖望了望他，解释道：“哎...在这深渊中，也只有凤儿jiejie对我好，只有她不嘲笑我，所以赤晖有什么心事，便对jiejie说了。” 风怀古点点头，常浮凤笑道：“亏得你们两个大男人，却让清儿一人扶你们回来，不胜杯杓还要喝那么多酒？可把清儿累坏啦。”撅嘴又道：“羞也不羞。” 听到这里，两人忽的一阵惭愧，四目相对，挑眉苦笑颇有窘态，正在此时，花床传来：“大哥哥...” 三人一惊，风怀古忙跳起身来，边走边道：“你醒啦纤阿？”说完已到床前，赤晖、常浮凤相继走来。 纤阿无力的看着风怀古，说道：“大哥哥，咱们是在哪里？咱们没有...” 忽的一顿，看到常浮凤那对黑翼，瞪大双眼，惊声道：“大怪鸟！大哥哥！好漂亮的大怪鸟啊！” 三人面面相嘘，常浮凤撅撅嘴，柔声道：“是大jiejie。”柳眉一皱，故作娇怒。 纤阿嘿嘿一笑，说道：“恩！大jiejie，大jiejie你好漂亮！”见到朝思暮想的翼人，兴奋不已，竟是坐起身来，丝毫未显异样。 风怀古想起坠渊那日，自己为她抵御剧震，加之滋补休眠多日，此时自然已无大碍。再想连那寄体之痛都伤她不得，是才未觉惊讶。 常浮凤听她连夸自己漂亮，早就乐的合不拢嘴，娇笑道：“大jiejie若不漂亮，怕是饭都吃不上啦。” 纤阿小脑袋一歪，疑道：“为什么？” 风怀古、赤晖尴尬对视，常浮凤玉指抚唇，咯笑不答，忽的娇容一惊，似乎想到什么，她止住笑声，对赤晖说道：“对了赤郎，那羽树昨天结果子啦，昨晚上仇六专门给奴家送来一包羽莲，赤郎想不想试试？” 听到“羽树”“羽莲”，风怀古满脸疑惑，常浮凤瞧他一瞧，嘿嘿一笑，解释道：“那羽树三年发芽，三年开花，再过三年便可结果，可是珍贵的紧。” 风怀古皱眉说道：“如此一来，与那冰蝶无异，难道它二者有何关系么？” 常浮凤笑道：“风郎好生聪明，那冰蝶亦是九年一遇，冰爹破蛹后便飞往羽树去啦，羽莲不同凡果，待它长成后，需经冰蝶孵化方可成熟。” 既为树上果实，却还有孵化一说，风怀古越听越奇，问道：“那羽莲有什么用途么？凤儿说让呆子试试...想来并非只作食用吧？” 常浮凤点点头，笑道：“羽树是翼人族的圣树，那羽莲成熟后若是翼人食用，便有益身驻颜的功效，若非翼人族，那便有鉴定资质的作用啦。” 风怀古又问道：“鉴定资质？” 常浮凤道：“所谓鉴定资质，是因为人类若食用羽莲，便会生出羽翼，并且这羽翼会保留三日，而翼人族判断身份贵贱便是由羽翼颜色而定，明白了么？” 风怀古看看赤晖，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了！人类服用羽莲定生羽翼。若未生羽翼，那便是翼人一族啦！” 常浮凤点头微笑，赤晖叹了一气，说道：“其实也不用再试，明年便可见分晓啦...”他先前对羽莲很是期待，急着向人证明他的翼人身份，而今听到羽莲既出，却又略显推脱，似有所惧。 常浮凤早已猜到他心思，也不答话，微微一笑转身走出房间，风怀古也看出他惧色，正想说话，却听纤阿“啊！”的一声大呼，忙转头问她：“怎么啦？” 纤阿方才一直盯着常浮凤，满眼是那黑羽美翼，沉溺之际便无暇顾得其他，此间赤晖一开口，纤阿随声一望，竟吓住了一般，只觉他眉宇间与武极颇为神似。 听到风怀古问话，纤阿又摇摇头，还道是爹爹怎变得年轻了，不过再一细看，却只是眉宇额头相似，唇鼻脸庞又不太像，再看他菱角分明，如雕如刻，神态凛逸，除那肤色略暗，毫不逊于风怀古。 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一盯，看的赤晖颇不自在，不禁垂目恩了一声。风怀古见状，忙拍拍赤晖，对纤阿说道：“纤阿，这是呆子，大哥哥的好兄弟。”赤晖左肘一捅，他又笑道：“哈哈！是赤晖兄弟。” 纤阿看看二人，咧嘴一笑，伸出小手说道：“大哥哥好！我叫武...”武字余音未出，又忙改口：“我叫纤阿。” 赤晖慌了一下，忙握住小手，定睛望来，忽的瞟眼他处，只是点头啊了一声。 三人愣了片刻，风怀古想起她那声惊呼，正想问话，便听点足声响，继而娇声传来：“这羽莲可美味的紧，赤郎你当真不想尝尝么？”说着扭腰晃起手中叶囊，妩媚多姿。 到三人身前，常浮凤玉手解开叶囊，纤指夹住一颗羽莲嚼了起来。 “恩...美极！”闭目晃头，流连陶醉。 赤晖垂头不看，似乎仍有惧意，这时纤阿歪头疑道：“大jiejie，羽莲是什么？” 三人同时惊讶，羽莲刚刚提过，纤阿竟未能听到？常浮凤摇摇头，也没再解释，只是说道：“羽莲可不是小孩子该打听的。” 风怀古看看赤晖，伸手从叶囊中捡起一颗羽莲，两指夹着羽莲转来转去，心道：“这豆子大的羽莲真有那么神奇的功效？” 常浮凤娇目一瞥，说道：“怎么？风郎也不敢尝么？” 听她这般语气，风怀古摇摇头，无奈一笑，说道：“不过做上几日鸟人，又有何惧？”挑衅般瞥了赤晖一眼，顺而将羽莲送到嘴中。 他粗嚼几下，只觉一阵甜滑香脆，形容不出的美味，也没多想，随即吞咽入喉。 常浮凤瞪大眼睛看着他，等待着变化，赤晖虽有顾忌，却也难抑好奇，不由同望，纤阿转头看看二人，心中纳闷，不就是吃个豆子么？至于这般好奇？同时也觉有趣，便学着常浮凤的神态，惊讶的看着风怀古。 三人看了好一会儿，却也看不出有何端倪，风怀古左等右等，未觉异样，哈哈笑道：“想那羽莲是被人过于夸大了，难不成我也是个...”那“翼族”还未道出，他便忽觉右侧肩胛骨一振，随着麻痒右肩一抖，黑色羽翼登时顶破衣衫，霎然而出。 三人同时“啊”的惊呼，纤阿更是要将眼球都要瞪出来似的，张开嘴说不出话，又奇又羡。 常浮凤摇头道：“唉...果真是黑翼么，怪不得风郎这般坎坷，原来...” 她话未讲完，只见风怀古左肩一颤，霎时又生一叶白翼，风怀古正值得意，凭着感觉稍稍一动，黑白羽翼竟呼扇起来，说不出的兴奋。 纤阿与赤晖看得入神，羡慕不已，却是常浮凤樱唇发颤，尤显惊慌失措，稍一回神，惊声道：“是黑白羽！这怎么可能！” 风怀古看她这般惊讶，收起两翼，疑道：“凤儿，这黑白羽有什么说道么？让你如此惊讶？” 常浮凤惊色不退，说道：“黑白羽是翼人族的传说，从来不曾见过...据说生此翼者是...是命入皇局，主宰之格...” 风怀古一惊，想想此前幕幕，忽生悲凉，冷笑道：“什么主宰之格，所谓命运纯属无稽之谈，我风怀古心中牵挂之人，无一不惨死，这若是主宰命局，岂不好笑？” 常浮凤摇头不答，只是喃喃自言：“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风怀古看他失色，又道：“即便传说是真，那也是翼人的传说，与我们人类又有何干？...凤儿？” 常浮凤被这一唤，忽的回过神来，微微皱眉，想想风怀古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心中疑道：“虽闻羽莲鉴质一说，可要说亲见，这也算是头一回，这其中真假，谁又能说得清楚？” 赤晖抿唇看着眼前黑白翼，忽的一咬牙，心道：“畏首畏尾算什么大丈夫！我也试上一试，翼人身份母亲亲口说过，还能有假？”想罢，顺手捏出一颗羽莲，当即吞下。 三人瞧他此举，又是惊讶又是欢喜，风怀古笑道：“呆子终于下决心啦！” 齐等了片刻，常浮凤问道：“怎么样？” 赤晖毫无感觉，心中大喜，张嘴正要发笑，却又喜色顿散，满脸铁青。 风、常二人心呼“不妙”，只见赤晖一个咬牙，左肩后顿时飘出一叶金色羽翼，咬牙一刻，他已紧闭双目，待那金翼展开，竟是落下泪来，他心中惆怅万千，而答案见晓，他...并非翼族。 望着无声泪涌的赤晖，风怀古紧皱眉头，他若知道自己并非翼族会有多难过，稍想便知。而此时的常浮凤则是连步后退，忽的双膝一软，瘫跪在地，失魂说着：“单翼流金...你们都是些什么怪人...难道鉴质一说是假的？” 风怀古不知这‘单翼流金’又作何解，不过想到赤晖正值心痛，也顾不得相问，走到赤晖身旁掐住他的肩膀，只说了句：“呆子...”付以宽慰。 赤晖心如宛若针扎，脑中早已乱成浆糊，他不明白为何母亲要欺骗于他，他解释不清这一切，自己多年的坚信陡然逆转，怎能不乱？ 三人一个悲伤，一个无奈，一个迷茫，却未留意纤阿的悄悄走来，她看看满眼空洞的常浮凤，小脑袋一歪，探身便捡出一颗羽莲，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已将那羽莲咬碎。 听到响声，常浮凤蓦然一惊，猛的回过神来，喊道：“不可！快将它吐出来！” 哪里还能吐得出来？她这句“不可”方一脱口，纤阿早已完成吞咽，瞪大双眼，惊讶的望着她。 风怀古听到喊声，不明所以，只觉定有险事，赤晖亦是一惊，转头望来。 纤阿未待生翼，便是脑中一荡，昏倒在地。 风、赤忙赶到身旁，又慌又疑，还没问出缘由，便见常浮凤四肢爬地，哭出声来，她按着叶囊，喊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风怀古看着眼前颤动的身躯，问道：“凤儿，纤阿到底怎么了？” 常浮凤泣道：“不论翼族还是人类...未满九岁是不能食用羽莲的...否则...否则便会日增九岁，至醒方止。” 风怀古闻言大惊失色，越想越怕，慌道：“那...那她会...” 常浮凤哭泣不止，说道：“奴家...奴家曾见过翼族孩童误食羽莲...那孩子睡了半月才醒来...醒来已是一百五十多岁的高龄...便...便直接死去啦...呜呜呜...” 风怀古大骇不已，听到这话，哪里还有心再问，他立时将纤阿扶坐，送掌一推，强输真气催她转醒。人命关天，赤晖也顾不得再悲伤，一同推掌相助。 常浮凤撑地不起，娇躯颤抖，抽泣的看着三人，今日拿出羽莲本是好意，不料却生出多般变故，另她颇为自责，后愧不已。 风、赤二人左右盘坐，分别推住纤阿两肩，两股真气齐齐涌入，直吹的她罗纱乱舞，黑发飞撩。随着时间流逝，二人元气大散，汗珠滚滚。 过了一个时辰，纤阿右肩同样生出个金色单翼，容貌亦有些许变化，想来此时她已是九岁年纪。瞧见这‘流金单翼’，常浮凤更有确信，那鉴定资质一说着实令人难信，此间也不顾多想，只是定睛看着纤阿，默默为她祈祷，又过一个时辰，只见纤阿黑发转灰，罗纱随着身体的猛长，显得瘦了一圈。 强流无疑为她的生长给予了更多的能量，可若是当下停送，那也是万万不能，两股真气她若驾驭不得，更不知要睡上多久。 再过一个时辰，她灰发渐转银色，那单薄罗纱早已撑爆，曼妙的身姿毫无遮盖，晶莹剔透，洁白如雪。此时再看她容貌，已有十六七的年纪，常浮凤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娇目泛起微光，满是期待。 风怀古与赤晖疲惫已极，再难支撑，脸色苍白憔悴，气息长短不稳。二人透支体力到极限，怕是每刻都有昏死过去的危险，便在此时，随着纤阿一声干咳，三人齐倒在地。 可惜她，薄暮幽梦正当时，一朝初醒十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