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田单献计可破燕(下)
听完田单送来的计策,赵括不由“佩服”这位被父亲称为是“行军打仗不过是二三流水准,设制定阴谋诡计反倒是如有神助”的安平君、赵相田单。随着田单高低起伏的语调,赵括的头也不时地点一下,表示对他的赞赏。 可是田单如此“热心”助他,却又让他心生疑虑:乐乘与这田单算是有“杀父之仇”,可田单这样明着是帮威太后除去后顾之忧,实为助乐乘成为名将的手笔,又是何居心? “田相此破燕的攻心之计,是以太后之名,帮了我,可是更是为我家兄弟乐乘的大忙……只是乐乘与田相……只怕是他不会依此计行事啊。”赵括再次试探道。 其实以田单的智慧,早就知道赵括想要说什么,可是以他那种行事欲盖弥彰的行性,却不愿意一下子把话说透了:“这个简单,只要君上您说此计是您定下,然后献给予那与君上称兄道弟的好友乐乘――他乐乘就不会推迟了。” 田单又目一弯,又得意了一番。 “好是好,只是田相不会白白帮乐乘吧……”赵括知道甲单不是如平原君赵胜那样的“爽快”人,于是只好把话挑明:乐乘与你有仇,你却要帮他智退燕军;可是以你田单的品性,那种举贤不避仇的大义之事,你定万万是做不出来的――那你的用意是什么呢。 “在下要乐乘将军欠我人情――这人情债,最是难换……先前齐燕为敌,虽说我与乐将军的父亲是各为其主,可是说到底,乐毅大无帅还是因我的离间之计而死――于是在下便与那乐家接下了仇怨。虽然战场上的事,是生死有命,各凭本事…….可是现如今,我为赵相,而他乐乘将军为赵将,我俩便是同朝为官,要是我们俩人的心结不解……只怕是不好吧”田单现在又换做一张哭丧脸――可是他那哭相在赵括的眼中,更像是兔死狐悲的假慈悲相。 “所以田相希望乐乘能与您摈弃前嫌――又成一番将相和!”赵括高调回道,心中却在笑话:田单怕是已经看出乐乘将来必为赵国良将,不想以后难做人,便主动为乐乘此次出征锦上添花――这人情也送了,乐乘也就欠了他的,将来他在赵国行事,也就少了个阻碍;这个老滑头啊…… “原来如此……好吧,田相你这么一来,看起来是送乐乘人情,可是也是送我赵括人情哦!” “要成事情,还要靠您马服君……是您给在下人情啊!”田单卖乖道。 “哈哈……”两人相行拱手之礼,虽是抿嘴一笑,却都是有意运足了气息,把笑声在喉咙中放大了,才肯发出来。 别过主动献计的田单,回马服君府第的路上,赵括又对田单的攻心计前后思量了起来。 不论是田单还是威太后,他们的立场都偏袒齐国,这不光是因为他们本是齐国人,也是因为在与燕国交恶后,赵国外交政策上的惯性所至:东方六大国,特别是中原一带,有赵、齐、燕、魏、韩五家,而魏韩不过是在秦赵两国的缝隙间求生存的二流大国,所以中原地区实际上就成了赵齐燕三家相争的局面。 三国中又以赵国最强,齐燕二国次之――齐国虽经五国伐齐之败,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国力还是略略胜过燕国。 可是赵齐燕三国,谁也没有强大到一口吃掉其它两家的地步,于是三国家就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齐燕两国相互攻伐,赵国不时参预到其中――当然,赵国更多的精力是放在防务西面的秦国和北面的匈奴人。 本来齐燕二国是世仇,相互攻伐都要仰仗赵国的支持,于是赵国就可以时而助齐伐燕,时而帮燕攻齐,然后然从中渔利――这是对赵国最为有利的局面,也是这些年来,赵国在对付齐燕两国时,屡试不爽的妙策。 可是现在齐国君王后上台后,改变了对燕的敌对政策,对燕国处处推让,只就求燕国不要再攻击齐地;而秦国又以远交近攻之策拉拢燕国、贿赂齐国……如此一来,中原三强的三角关系就发生了变化:齐燕世仇因为齐国的“大度”而退到了次要位置,燕赵两国在分配之前数十年中侵占原属于齐国、中山国之领土的矛盾,却渐渐浮出了水面。 时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可赵国的威太后却还是在使用老办法,想拉上齐国去置衡燕国;到头来,的确是得到齐国这个失去雄心壮志、可有可无的“盟国”,却把强大的燕国推到了秦国的一边,成为了将来的秦赵战争中,赵国的最大后患。 “如果梦中所现是真,那么正是因为燕国与我赵国交恶,在燕赵边境陈兵数万,才使我国在长平之役时,还分兵防御燕军可能发起的进攻,才失了战争的先机…… 如果按现在的情势发展下去,我赵国是必还是会与燕国为敌――这样的结果便是那两面三刀的田单最想看到的:最得利的,还是他齐国。田单啊,你还真是齐国的忠臣义士啊……你的计策是有可取之处,可取的地方我自然是可以一用,但却不能全盘采纳!” 赵括知道田单此人不是那么简单,他那看似就事论事的攻心计,几乎就是可以兵不血刃,就让燕人乖乖退兵,可是如此一来,就彻底把燕国推到了赵国的敌对面――这于将来要各秦国争霸天下的赵国是最为不利的外交局面。 “走,改道去乐乘家!”赵括对御手下令道。 因为战事紧急,当赵括来到乐乘家中时,只看他身穿皮制轻甲,剑不离手,家中仆役侍女也是忙上忙下,这乐府上下俨然成了“将军大帐”。 “乐兄可有退敌之策了?”赵括与乐乘间没有什么忌讳,他一见乐乘,也不做寒暄虚礼,便立刻开口问道。 “此次燕军攻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准备,他们以为当下正是秋收前夕――这些燕人定是想因粮于敌。我们只要坚壁清野,不给他们一颗粮食,如此行事,少则一月,至多则二月时间,他们必定熬不下去,只好乖乖回燕――这时,我再引轻甲锐士杀向燕贼。”乐乘一边比划着,一边一口一骂的诅咒着燕人,一付很是自信的样子――可他却忘了,自己身上也和赵括一样,流着一半燕人的血液。 “如此甚为妥当啊,想到不到,平时叫打喊杀的乐兄,也会用这样的计略!”赵括笑了笑,对乐乘表示着赞同。 “我叫打喊杀,是因为我只是个兵尉裨将,杀人放火,是我的本份;可现在被你大公子拱上将台,那本份之事,就成了保家卫国――这以前学过的计略,自然就要用上了!”乐乘也是一付受之无愧的样子,继续着他的少有得意。 “你我兄弟想到一起去了,只是燕军前锋是你家兄长……要是他为你所败,只怕是他回燕国之后,不好像燕王交代啊!”马服家和乐家是世交,赵括自然也关心曾经与他约为兄弟的燕军前锋主将乐闲的命运。 “谁说不是,燕赵交战,最为痛心的,还是像你我两家这样的燕昭王旧臣之后。可要是不用心与燕军交锋,便是对不起赵国;把燕人杀多了,心中又有愧,还要担心燕营中的亲朋是不是安全……”被说中了心思的乐乘,焦虑地摇了摇头,浓眉一皱,毫不掩饰地摆出一张苦脸来。 “乐兄啊,你到是个性情之人,说风便行雨――刚才要大干一场的劲头儿,又去哪儿了? 其实你也不用忧心,还是依你的坚壁清野之计,再加上个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击,自然能退去燕兵,又能少伤燕人。”赵括将田单之计和自己的想法杂揉在一起,用后世经典的战法真言,体现了自己的想法。 “哎呀,我的马服君,你已多年不掌兵,可对兵家之事,还是一点也不生疏啊……看来你还真像他们传闻的那样,想当大将军啊!”乐乘心中默念“真言”,然后吹捧起给他献策的赵括起来。 “这也不全是我的想法,我还是靠着高人指点一二,才想到了这些!”赵括向乐乘说明“高人”是谁,接着又抛出了“高人田单”的下一个计略:“当燕军匮乏不前之时,你可以修书与你家兄长……” “向他说明我与他的兄弟之情,燕赵两国世代交好之愿!”乐乘现在已是火烧火燎,急急说道。 “错!”赵括借着手中的圭板,就对乐乘脑门上轻轻一击:“你个木头脑袋,你们兄弟各为其主,为国而战,那是大义,怎么能因为私情而废公义,而当个jian将呢?” “那还不如待等到我将燕军拖垮之后,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也好让家父的在天之灵好看看,我们兄弟两人,孰优孰劣!”乐乘像所有初为主将的年青武将一样,他将两拳一握,意气用事地说道。 “糊涂!”赵括大声呵斥了一声:“这样一来,你便上对不起赵国王家,下对不起燕国的父老,更对不起你的哥哥乐闲!” “这…….那要我如何是好!”乐乘虽不是如廉颇那种火暴脾气,却也是武家出身,被赵括这么一激,也愤然地跺起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