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原来今昔是此年
赵括所说得“‘沙丘宫变”可能重演,虽是他出于得到向母亲讨得“妻子”琬儿归家的筹码之计,但也绝非他一时兴起而胡乱编造出来的危言耸听。 赵惠文王与威王后(赵威后为齐愍王之女)之间的婚姻虽然是赵国和齐国之间的政治联姻,不过这对政治夫妻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他们一共生育有三个儿子和二个女儿。三个儿子分别为现任的赵王赵丹(赵孝成王)、次子庐陵君、幼子长安君。三个儿子中,赵丹是长子,理所当然地从赵惠文王手中继承了赵王之位,但幼子长安君却是赵惠文王与威太后最为宠爱的孩子。 这个长安君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三个嫡出王子中最聪慧的一个。连赵惠文王生前都曾说过:“小三儿”最像年青时的他,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要是长安君成为国王,一定是赵国社稷的福气。 威王后也在赵惠文王耳边吹过枕头风:将来,这个王位一定传给“小三儿”啊…… 可是赵惠文王毕竟是生于这个乱世的少数英明君王之一。亲经历过“沙丘宫变”和之后一系列被叫做“沙丘之乱”的动荡的赵惠文王,不想又如他那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先父赵武灵王一般,做出“废长立幼,动摇国本”的事情来。 于是赵惠文王狠下心来,让才干平平,只能说将来不至于成为昏君的太子赵丹成了赵王――赵惠文王和威王后对赵丹不满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赵丹变态的生活作风;赵丹先是与其妹(后来的燕后)有luanlun之嫌疑,后又迷恋男风,与被世人讽刺为变态的族中小辈赵穆搅在一起。而他最看好的“小三儿”不过是因为与新任赵王的血亲关系,成为了长安君,并将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长安君心中对他庸碌无能、道德败坏的兄长不服,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赵惠文王临终之前,为了稳定国家,而做出一项安排,又让这个不安分的年青君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赵惠文王在弥留之季,把国家交托给了陪伴自己近三十年的妻子威王后。赵惠文王让威王后代理那个让他不放心的长子赵丹管理国家,直到有朝一日,赵丹成器,才还政于赵丹。 不到四十岁的齐国公主,就这样从威王后成为了威太后,同时也成为天下第二强国,赵国的实际女主。 威太后更喜欢她的幼子长安君,这是赵国上下皆知的事情;对此,长安君和他的两位哥哥,赵****、庐陵君的心中,也是明了的很。三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因为父王赵何临终前为赵国的将来而布下权益之策,变得十分微妙。 赵****,也就是后来的赵孝成王,虽然坐上了王位,可是他却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生怕有朝一日被自己的母后从王台上拉下来,为弟弟取代。 自视才高的长安君则是四处走动,为得到赵王的大位到处活动,逢人便宣传:王位当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为能者居之”云云――当然,他所强调的主要是后面两句。 最没有机会当上赵王的庐陵君,则是不时地挑唆年青气盛的弟弟,从他的王兄与君弟的身上渔利;而他站在他的背后的那个人,则是他的叔父平原君赵胜。 至于平原君赵胜为什么支持侄儿庐陵君,原因也不外乎两点。 一是因为平原君的私心:庐陵君的处境和三十多年前的他很是相似。同样是因为不是长子,又怀才不遇,没有机会得到王位;同样是夹在两个优势明显的王兄王弟之间,不被父王母后看重,甚至是有几分遗弃之心――这些,让平原君和庐陵君叔侄之间产生了相惜相怜之情。 二是出于平原君的个人野心。赵****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也不是昏庸之辈,不是那么好驾驭;而长安君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一旦有机会登上大位,必定会剪除像他这样的王亲老臣的势力――更是不可取。要说才能,庐陵君与赵****在伯仲之间,且在朝中没有多大势力,是最好控制的人――一旦平庸之辈的庐陵君成了赵国的君王,又是自己扶植起来的,将来赵国的天下不是任由他平原君赵胜呼风唤雨才怪! 于是,在马服君赵奢死后,成为赵国宗族势力当仁不让之首脑的平原君赵胜把“宝”,压在了庐陵君身上。他在私下告诫庐陵君道:韬光晦迹,以静制动,让你的哥哥和弟弟为了王位去争吧,到最后,你才是笑得最高兴的人。 “大公子,别动……”小珠一面轻声“斥责”赵括,一面将赵括的头扶正,方便她梳理。 胡乱吃下一些rou汁、粟粥之类的食物之后,赵括便在小珠的帮助之下梳洗打扮起来;他准备立刻就去拜访平原君赵胜,劝他改支持庐陵君为支持赵****。这样一来,便可断绝了庐陵君和长安君的野心。 赵括默默不语,任凭身为琬儿仕女的小珠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因为长期不用而没有打磨的铜镜,思量着怎样说服那个老谋深算的堂兄赵胜。 “不好办啊!那个老狐狸摆明了就是想要借机扩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赵括微微摇了摇头。他感慨自己虽然从梦中看到赵国的这场政治危急最后是化解了;可是其中细节,却是他的梦境中所没有的,而自己在这场危急中的作为如何,更是不得而知。 “既要将危急化于无形之中,又不能得罪一方,真是不好办啊!”赵括刚从长达半年的昏睡中醒来,却没有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为国家解决这样一个大难题,真是倍感头痛。 “不……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为了琬了,也为了我……”赵括再次轻摇头颅,想要排除杂念,一心解决当下的问题。可是一想到他的琬儿,他又是杂念丛生。 当赵括无意之中把目光放在铜镜中模糊跳动的身影时,他又个一次迷离了:“我的手指轻轻的穿过她柔柔的秀发,当那乌黑清亮细丝如甘泉般从指隙间滑过,便发出淡淡的茉莉香。那沁人心脾的淡雅香味,和着幽幽清风缓缓吸入了我鼻中;我更舍不得将手指抽离那从琬儿头上垂下的如凝脂一般的黑色的瀑布……” 赵括曾经很喜欢琬儿的头发从自己指间缓缓流过时,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可是他没有想到,现在这种若即若离之感,却是那么让他心痛不已。 赵括忽然不由自主地将手搭在了为自己梳理青丝的小珠那如簪的玉手上。小珠先是一振,却不把赵括的手拨开,而上又赤红着那本来就是桃花般娇艳的面容,提醒她的大公子:“大公子,您真得不打听夫人,不,琬儿姐的下落。” 经小珠这么一说,赵括才发现自己又作了非礼之事,当他的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手也放回了原处。 赵括没有向小珠解释自己为何不问心中所爱的去处,却反问小珠:“现在是王三十三年(赵惠文王33年,公元前266年)吗?” “公子睡糊涂了吧,您看现在春暖花开――现在是新王元年了(赵孝成王元年,公元前265年)”小珠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梳子,一边清理梳齿间的黑发,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放入锦盒之中。 “新王元年?”赵括一听,心中猛然一震,这才注意到屋外的一片桃林已经是落樱缤纷,虽然辉煌却又是带着盛景行将不在的淡淡忧愁。 赵括一脸愁容,想到了去年围猎之前对琬儿许下的歌唱‘桃之夭夭,烁烁其华’的心愿,更想到了如桃花般灿烂的赵国的明天。 “新王元年……”赵括的心中再次默默念叨着这个词;在他的梦中,这一年,正好是赵国由盛转衰的开始。 此时的赵括还在感伤将如桃花般衰落的国家,不知自己能为国家做点什么,却没有留意到在他的梦中发生的另两件大事。 在赵国的东西两面,那个和赵国同姓同宗的秦国,还有和赵国有着姻亲关系的齐国,各自发生了另一件改变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