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草原
要撒网对付黄台吉，朝廷和林丹汗的接洽很快展开，孙承宗的幕僚茅元仪再次作为使者出使。 林丹汗的汗帐内，还算年轻的蒙古大汗正在认真地听着茅元仪提出的要求。 听完后林丹汗皱眉道：“你们南朝说那些水滨的蛮子要对我属下的勇士下手，这消息可是真的？” “尚未证实，不过大汗以多罗特部留守旧地，两次袭杀了建夷的使者，大汗以为建夷会善罢甘休么？” 曾几何时他的蒙古是多么强大，如今却还要担心后金的报复，这种残酷的现实深深地刺痛了心高气傲的林丹汗，他想了想，有些郁闷地回答道：“当然不会。可是你们南朝确定，那水滨的蛮子动兵不会超过两万？” “那辽东粮价如今已经是八两一斗，建夷缺粮，出动大军则粮草难以为继，应当不会超过两万。我大明已经在朵颜等部布下大量眼线，若是情况有变，自会第一时间告之大汗，若是建夷出兵太多，那时大汗与我大明就暂时避开他们的锋芒便是。” 林丹汗听闻眼线两字后，心道我察哈尔部这里恐怕也有不少大明的细作，眉头不禁大皱，不过他也清楚，这是常例，他那边照样有潜伏在大明的线人。 想了想后问道：“若是建夷不来，或者出动的人马太多，那我的勇士不是要白跑一趟？这耗费的粮草又要怎么算？” 茅元仪心里暗笑，这林丹汗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点粮草都要斤斤计较。 “大汗放心，粮草全由我大明供给，大汗勇士死伤的抚恤也由我大明承担，事成大明还会看情况给予大汗帮助，若是大汗击杀或者擒获虏酋黄台吉，我大明陛下必然龙颜大悦，好处自然少不了大汗的。具体事宜，大汗可派使者去与督师孙大人商谈。” 林丹汗一听眼睛马上亮了，“好，若是那水滨之主黄台吉真敢前来，那便要让他瞧瞧我察哈尔勇士的厉害，这次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大汗，此番行动还须通知花当等部，他们不安，做出什么来，兴许会坏我大明和大汗的大事，然花当他们中有些人可能已被建奴收买，还望大汗多派些人手，将各处通道封闭，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林丹汗想了想，“你说的有理，本汗这便照办。” 对于喀喇沁花当蒙古等靠得比较近的右翼部落，朱伟迪倒是有点想把他们拉进这场战争，不过和阎鸣泰等重臣商讨过后，所有人都觉得，花当蒙古并不会像林丹汗那样积极地出兵，相反他们还可能会向后金通风报信，拉拢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必要。 于是朱伟迪也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天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派出使者，向花当等倾向大明的部落作出了保证，给出解释的是大明要和林丹汗一起进攻彻底倒向后的蒙古部落，绝对不会向他们出手。 此时，花当蒙古，也就是得到明朝封号的朵颜卫首领苏布地的汗帐中。 苏布地正在和各部头领商讨明廷的通告。 “大明的意思，各位都已经知晓，你们有什么看法。” 苏布地手下的首号头领达来台吉想了想说道：“这大明如今要出塞，还联合了察哈尔人，那丹巴图尔台吉（林丹汗）素来想要吞并我们，大明也对我们交通水滨人有所不满，他们真不是要对我们动手？” “恐怕明人是想借着察哈尔的手除掉我们。” “对，明人一向是希望我们蒙古人打得你死我活，他们这次也一定没安好心。” “如果明人要除掉我们，那为什么又要调停我们和察哈尔的战事，甚至不惜出兵威胁察哈尔人？” “明人一向狡猾，他们一定是想趁我们不注意，纠集察哈尔人一举消灭我们，攻打水滨人不过是他们的阴谋。” 其余几位头领也纷纷复合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苏布地想了想，“我觉得大明的使者很有诚意，正如他们说的，消灭我们，也是两败俱伤，只会让那水滨之主得益，对大明也没有好处，至于大明和丹巴图尔台吉要做什么，我想要去出击的可能不大，本汗以为他们是要攻杀水滨人。听闻多罗特的多尔济哈坦巴图噜最近袭杀了水滨人的使者，估计水滨人定要兴兵报复察哈尔人，大明可能是要对前来报复的水滨人动手。” 达来台吉想了想后说道：“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察哈尔人和水滨人打得两败俱伤，便不会再想对我们动手。只是，这说明大明对我们并不信任。” 其余的部落首领闻言也纷纷表达意见，有的表示他们不愿意介入大明和后金的事，有的则表示应该通风报信，让后金有所准备，让后金与察哈尔人打得两败俱伤。 看属下都发表了意见，苏布地才说道：“大明对我们信不信任没有关系，他们何时又真正信任过我们这些草原人。既然大明没有违背盟誓的举动，我们就不该先做背信的事，若是惹恼了大明，我们难道要去投靠那些水滨人？” 达来台吉想了想，“那些水滨人哪里有大明富庶，听说如今他们也没有粮食吃，我们投靠他们没有好处，他们更没有大明才有的美味烈酒，我不想去投靠他们。” 达来台吉的话最后一句倒是提醒了各位首领，粮食后金没有，美味的烈酒后金也没有，跟着他们只能去抢大明，可是他们也知道，如今大明的边地处处都在大修城防，和大明作对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喀喇沁的大小首领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不去向后金通风报信。当然，就算大明要求，他们也不会去打后金，他们认为凡事要留一手，也方便日后情况有变时和后金结盟。 喀喇沁部的意思明确了，其余部落也没有什么多的意见。 当然，天下很难有不透风的墙，不和谐的因素在花当蒙古这里自然也是存在。 夜很深了，喀喇沁部汗庭外，一个蒙古人偷偷骑上了马，他是喀喇沁部的一个小头目，听闻了他们的头领谈论的大明和察哈尔的动向之后，他却趁着夜色，带着两个随从偷偷往东溜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行，却是走进了鬼门关。 喀喇沁汗帐百里外的地方，喀喇沁通往辽东的各条隐蔽的小路上，有几百号林丹汗的部下正在巡逻，而大道上更是有察哈尔本部的大批勇士在巡逻。 “有马蹄声！三个人，把人都叫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蒙古语开始在寂静的草原上响起，很快周围的十八个全副武装的精壮汉子都拿起了身边的武器。 夜色中，十八个武装人员很快就位，摆出了一个埋伏圈子，蒙汉两名头领很快分配了下攻击目标，每六人攻击一个。这十八名勇士每个人都有着三匹马，这是为了追杀漏网之鱼所做的准备。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三个想要前去辽东报信的细作就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一场大战马上要展开。 “来了，放箭！” 随着察哈尔小头领的命令，十八只破甲重箭带着破风声脱弦而出。 直到第一个，第二个随从都被重箭射中，应声落马，那名头领模样的蒙古人才发现情况不对。 “不好，这些该死的察哈尔人！” 用蒙语骂了一句后，求生的本能让他选择了调转马头，开始拼命朝着人数最少的喀喇沁汗帐方向奔去，试图冲出这个不大的包围圈。 第一批上前堵截的两人，抄着刀子迎了上去，不过那个后金的jian细马术甚是精湛，在高速狂奔中竟然还能调转方向，避开冲击，并随手一刀砍杀了一名追击的察哈尔人，冲破了包围圈。 “留下三个人，去看看那两个死了没，其余的跟着我追！” 蒙语再次响起，首领模样的蒙古人啐了一口后，策马开始追击。 紧张的追逐战很快展开，那个jian细也不是要往喀喇沁逃，私自奔去营地去给后金通风报信，被苏布地知道那也一样是死罪，他奔逃了一阵，躲开了好几只要命的箭矢后，再次调转马头朝着北方奔去。 一时间，后面的追击者们竟然难以追上，不过他是倡促间出来的，只有一匹马，外围又到处是察哈尔人，下场已经是可以预见。 紧张的追逐战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结束，在身下的战马筋疲力竭之后，这个后金的jian细很快陷入了五名追击者的重围。 怎样都是一个死字，他勒停了马，拔出马刀下马。 那五名追击者轻蔑地看了看他，也拔出刀，不过他们没有下马，只是怪叫着围着这个可怜的jian细跑圈，一刀接着一刀在这个jian细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小伤口。 一会后，这个不堪忍受这种侮辱的jian细怒喝一声，挥动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首领模样的蒙古人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把他的尸体带走，交给花当部。” 此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快要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