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启程（4）
“安琪莉可公主，您是认真的吗？” “请开船吧，骑士先生，让我看看你的魔法吧。” “乐意效劳——抱歉了呢，首领。” 朱利安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他最后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揶揄，又像是同情。只见得他手指一拧，凭空打出了一记响指，那木舟底下的水面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冒起了气泡，载着木舟和上面的人飞快地远离了我的视线…… 没错，没看错也没听错，一百个一千个的千真万确。 我被抛下了！ 嘁，我竟然会蠢到去相信她们，对于她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我只不过是一枚任其挥舞的棋子，即使少了我这一枚，也还有千千万万的棋子能够填补空缺的位置，就比如说朱利安…… 这本该是早就明白的，却去选择相信了什么虚无缥缈的感情，去相信艾尔瑟琳她所说的……这并不是她的错，是我太蠢了。当我逾越了自己的身份，放下自己的准则拿起剑，拼上命的时候，就注定我会有走向死局的这一刻。 只是没想到的是，咬破了嘴唇的痛，抓破了皮肤的痛，却远远没有胸口来的痛楚。 “达鲁！” 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也看见了，夏雅单薄的身影从船上跳了下来。 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没有去思考的余地，我应声跃入了水中，朝着水中扑腾的夏雅游了过去。 远处的木舟越驶越远，我也再也看不见究竟此刻出现在艾尔瑟琳脸上的表情。 我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我抓住了夏雅的手，她的浑身冰冷，面色也一阵阵的发白，她根本不会游泳，却从船上跳了下来，这简直就是和自杀没两样。 “你究竟干什么啊，夏雅，你不是不会游泳么？” “因为啊，夏雅要和达鲁一起去找勇者大人，那是我们约定好了的喔。” 饶是这种情况，夏雅依旧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我只感觉到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就要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嗯，约定好了的。” 我用力地抱住了夏雅。 “达鲁真是爱哭的孩子，不哭不哭，夏雅在这里喔。” 夏雅抱着我的头摸了摸。 老实说，海水非常的冷，但是，我却感觉到了温暖。 然而，时间并没有因为我们这些凡人的悲喜有了丝毫地停歇，等待我们的却是更为残酷的命运—— “他们在水里，是劫持公主的恶党，能使用魔法的用攻击魔法对准目标攻击，剩下的开始放箭！” 如果双子女神有在看的话，就请她们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夏雅？ 天空中交织着魔法的光辉和漆黑的箭雨，朝着我和夏雅的方向倾盆的落下…… “不许欺负达鲁啊！” 听说人在绝望的时候，诚心祈求的话，就会发生奇迹。 虽然我不会相信这种像是由圣职者口里说出的传教性言语，但是，此时此刻，我真要感谢命运的及时。 天空中闪过一道绿色的影子。 就如同传说中勇者登场的姿态，那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空中。凭借着挥舞着比那娇小身躯还要大的巨大槌子，轻而易举地将射来的魔法和箭矢全都挡住了。 我简直无以置信地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然而确实没有看错，那个身影正是我另一个的青梅竹马。 这家伙究竟有多么恐怖啊，当她举着那异常夸张的槌子从天而降的时候，港口的地面就像蒙上了一层蜘蛛网一样，凹陷下去了一个令人畏惧的大坑。就是这样已经算是超越怪物级别的家伙，朝着我和夏雅转过头来的莉莉娅，偏偏露出了非常少女的忧郁表情。 “达鲁真的真的好过分！竟然丢下莉莉娅就这么不见了……莉莉娅好伤心啊。” “呜，莉莉娅，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后面啊后面！” 我记得是好像被叫做科尔斯的骑士举着剑一马当先地朝着莉莉娅俯冲而来，他的剑刃上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应该是施展了魔法的加持…… 从我的视角里，莉莉娅是听见了我的喊声后，这才有些迟疑地转过身去。 已经来不及了，科尔斯的剑已经近在咫尺。 然而，让人感到无稽和荒诞的就是，在下一个瞬间，被狠狠击飞出去的是那个悲催的骑士。请注意，我这里用的狠狠击飞并不只是普通的飞出去而已，被莉莉娅那个比身体还大，重量能够随便在地上砸出个大坑的槌子击中了脸部，科尔斯那张算不上帅气但也不丑的脸彻底的报销了，可以看见他一瞬间翻起的白眼，和着飞在空中夹杂着碎牙的血沫，然后这个悲惨的骑士身体就像是被拧成麻花的海绵一样扭曲了起来，眨眼化作了穿梭天际间的流星…… 目睹了这一幕的我心情变得无比的淡定。其实，莉莉娅你大可不必实施什么勇者达鲁计划，只要你肯努力个两三年的话，勇者莉莉娅根本不算什么梦想啊。 那些士兵看见可怜的骑士牺牲了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竭力地想要跟莉莉娅拉开距离。如果说刚才只是精神上的摧残的话，接下来莉莉娅的话起到了绝命的一击。 “大家不要拿着武器对着莉莉娅啦，人家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像是配合主人话中所说的，那个巨大的槌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雷鸣般的响声。 “不要啊，这已经不是会不会死这种程度的选项了。” “救命啊，传说中的大邪神出现了！” 被压力绷断了神经的士兵们纷纷弃剑逃走了，只剩下一脸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莉莉娅呆然地立在原地。 我趁着这个间隙，带着夏雅游回了岸边。 “达鲁，人家好担心你啊……呜呜呜，就这么丢下莉莉娅不管了……莉莉娅生气了生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我整个人从水里捞起来之后，莉莉娅给了我和夏雅一个可怕的熊抱，一瞬间就连肺部的空气都被挤了出来。 就在我为自己是否会因此窒息而感到忧虑的时候，莉莉娅一边喊着“笨蛋笨蛋”一边用手锤着我的胸口，幸亏这次用的是正常少女的力量，否则我想我大概连一击都捱不住吧。 夏雅摸着莉莉娅的脑袋，就像之前对我那样，露出了相同温柔的微笑。 “莉莉娅不哭喔，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寻找勇者大人吧。” “喔？勇者大人就是达鲁啦！” 糟……糟了，在这样下去这两个人会没完没了的，我赶紧转移话题。 “莉莉娅，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莉莉娅回去看的时候……达鲁家已经没有人了，然后莉莉娅就在达鲁家里等，越等就越伤心，越等就越害怕，就来找达鲁了。” “亏你还真能找到喔？” “我顺着达鲁的气味找来的，嘿嘿嘿……莉莉娅厉害吧？” 这已经不是厉不厉害这种程度的问题了。 我觉得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看了一眼莉莉娅握着的恐怖大槌子。 “这个是什么啊，以前我怎么都没见过？” “是爸爸让我带来的啦，他说碰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可以帮上忙……这个东西很方便的喔，听说是什么魔道具。” 莉莉娅这么说着的时候，像在按了一下哪里的开关，大槌子就突然缩了水一样，变成了像是玩具一样的巴掌大小。 呃，其实莉莉娅这家伙才是跟勇者攀得上什么亲戚的吧，这个玩意未免也太扯了。 我把莉莉娅递来的“玩具”拿在手里，就在莉莉娅松手的一瞬间，我被那个小槌子带飞了起来。槌子落在地上，又砸出了一个恐怖的深坑。 这不是一点都没有变轻嘛！ “咦？这个应该很轻的啊，你看。” 莉莉娅完全没有能够区别自身特异体质的自觉，看着她用两只手指衔起比我身体还重上个10倍的小槌子，我是真心地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样呐，达鲁，要去和艾琳和安琪她们会合吗？” 看来夏雅真的是没有区分出坏人的能力，在她的眼里，大概只是把这次的事当成平常的弯扭，甚至连吵架都算不上吧…… 但是我们确实被她们给背叛了，也给抛弃了。 老实说我不怪安琪莉可，更加不会去埋怨艾尔瑟琳，因为如果站在相同的立场，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但那份失落到底是什么，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欸诶诶……我们回家吧，达鲁。” “抱歉，莉莉娅，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面对着海平面上浮动的粼光，我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啊，达鲁？” “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被士兵给通缉了，这个国家已经呆不下去了。” “咦？” “我和夏雅都要离开这里，莉莉娅就自己回去吧……” “不要，好不容易找到达鲁了，莉莉娅绝对不要一个人回去。” 我露出了苦笑，摸了摸莉莉娅的脑袋。 “那么，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和达鲁一起？” “是非常非常愉快的寻找勇者大冒险喔。” “达鲁才是勇者啦！” “好了，好了！” 我给两个再度陷入各自勇者情节的少女们打了圆场，抓住莉莉娅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 “也许之后的旅途会很辛苦，也会碰到很多危险，也许再也见不到你的父母了……就算这样的话，你也要跟着一起来吗？” 一瞬间，莉莉娅的表情变得迟疑了，我也不禁露出了苦笑。 毕竟莉莉娅和我们不一样，她有她的家，还有家人在这里等着她。 就在我打算劝她放弃的时候。 “要去。” “咦？” “莉莉娅要去！因为出门的时候，mama就对我说了，女孩子也有自己必须要做到的事……爸爸mama很厉害，所以就算莉莉娅不在了，也完全不用担心……呜呜呜……莉莉娅不想和爸爸mama分开，虽然是这样，虽然是这样……但是，没有达鲁在的话绝对不要！” “……” “所以如果达鲁一定要走的话，莉莉娅也要一起去！” 我感激地抱住了莉莉娅，而夏雅则是在身旁微笑地看着我们。 “那么，我们出发吧！” “嗯。” 那一天，迎着夕阳和海风，我们踏出了旅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