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是结局
深秋的清晨。阴暗的天空。迷蒙的路灯，映照着细细的雨丝，零零落落，纷纷扬扬，飘洒纷飞着，在这清冷的秋晨... 林采薇轻蹙着眉，仰头吐出了一口浊气，又深深吸了口清新的凉风，带着心中的焦急，不顾身上有些单薄的T恤浸透的凉意，猛的一头扎进了细碎飘零的雨丝中... 冷清的医院门口。一辆疾驶的出租车靠着路边，猛的停了下来。一会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脸上略微苍白并满是忧心的少女清丽的身影。她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手里拿着个文件袋，飞快的向着大门跑了进去.. "妈！我回来了！"林采薇猛的推开了加护病房那张白色的门，入目却哪里又有母亲的身影。她脸色猛的一变，更加的苍白了，纠结着眉，压抑着心中那强烈的不安，随手紧抓住路过身边，护士的衣袖，"我mama在哪里？这病房的病人在哪里？告诉我！快告诉我！"她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担忧与不安，竟是带上了哭腔。 "哦~这个病房的人啊，昨天凌晨3点就死了。" "死了..."她的双眼瞬间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空洞而无神,"死了...怎么会死了！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她紧紧拽住护士的衣袖，急切的目光仿佛在期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两行清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早就死了，听说都已经送去火化了。"护士不耐烦的抖了抖被她扯住的衣袖，皱了皱眉，望着她凄楚的脸上，痛苦的神情，心里又不禁一紧，"你是她的女儿？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吧..."护士轻声的说着，安慰的拍了拍她。 她全身仿佛被抽空了般，无力的靠向了身后雪白的墙面，凄然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前方，"不会的...不会的..." 阴暗的天空中，纷纷尘尘的雨丝，慢慢变成了一颗一颗，滴滴答答的，也带着一份伤心的凄然神色，撞击着地面，迸成了粉碎... "不会的！不会的！"还有晓岚姐，对了，晓岚姐一定不会骗我的！她带着这丝渺茫的希望，冲出了医院的大门，孤寂而凄切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这阴雨的晨曦中... 她茫茫然，带着浸透滴着水的一身,浑然不觉这秋晨的清寒，站定在家门前。她多么想敲门喊一声，妈，我回来了。却又害怕在敲门之后没有一丝的回声。感觉着门后的房间内，无一丝一毫的人声，心，痛苦的纠结在了一起，她轻轻的敲着门，轻轻的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开门吧。 回应她的，只有从她脸上滑落下的，颗颗，如断了线的珍珠，晶莹的泪滴... 门开了... 屋里没有一个人。 空荡荡的客厅，只余下凄凄的昏暗，本是干净的地板，仍可见那日凌乱的脚印。 她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却仍是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昏暗房间里的一切，不知所措，失魂落魄。 带着一身的水珠，她茫然的走了进去。不会的，不会的，mama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她仍然无法相信。连晓岚姐也都不见了踪影。不会的！她们...她们一定是在和我闹着玩，一定是在逗我，想看我着急的样子。"你们如愿了！妈！晓岚姐！快出来吧！你们如愿了！不要再玩了！"她发疯似的奔着，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 仍然是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在这个屋里飘荡着。带着泪，她缓缓回到了客厅，"不要再玩了！"她猛的蹲了下来，抱着头，痛哭了出来，"求你们...出来吧...不要再玩了..."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呢喃痛哭的声音... 黄昏，带着催人泪下的凄然之色纷纷的雨滴，夹着寒风，飘然而来，穿过客厅，又飘然而去。 黑黑的客厅。 林采薇静静的靠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神，无一丝的神采，望着地板上凌乱的脚印，静静的，如一尊雕像，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在宣告着她仍是活着，但，给人的感觉活着的只是她的躯体。她已似这样坐着，整整一天，没有挪动过。 窗外的雨也似这样下着，整整一天，在日落黄昏时，却渐渐的变大，终于颗颗饱满的啪啪打着窗棱，发出阵阵的脆响。猛的，一道闪电划过虚空，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仿佛闪电就落在了这栋楼的顶层。 林采薇空洞的目光滑过面前的茶几，滑过对面靠墙的电视，滑过电视旁的咖啡杯，滑过咖啡杯旁的手机——杨晓岚的手机，静静的压着厚厚的信封,信封旁是一包方形厚厚的牛皮纸包。 林采薇的双眸终于亮了起来，瞬间闪过的神采，令她猛的趋前拿起了咖啡杯旁的信封，从信封中飘落下一张信纸，上面写满了字，还有点点滴滴泪水的痕。 她急切的展开信。 采薇： jiejie对不起你...(一滴泪痕将"你"蕴了开来) jiejie不该在那个时候故意让你离开，在干妈垂危的那一刻，我从没想过要这样做。当干妈醒来的那一刻，当干妈跟你说话的那一刻，当干妈叫我过去，让我附在她耳边听她诉说的那一刻... 你知道吗？她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泪痕将"她"也蕴开了) 她只说了一句话，让我最终下定决心让你离开的一句话：让采薇快去拿报告，否则我死不瞑目...("我"也被泪痕蕴开了。) 你知道吗？你mama从来就没有脱离过生命危险，那都是我让医生这么说的...(旁边零落着几滴泪痕。) 看着你离开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你母亲是怎样的感受。我只是一阵揪心的痛！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在你离开后的凌晨2点，你mama又一次的脑出血...她在手术台上，硬撑着到了3点多...当医生走出来，满是歉意的让我进去的时候，我又一次深深的后悔了，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骗你...为什么要骗你离开这里。(断断续续的字，凌乱歪斜着，留下一片被泪水化开的印痕) jiejie因为某些事情，等不急你回来见干妈最后一面了...我在城东郊外的那片墓园，将她葬在了XX号... 留下的牛皮纸包里是4万块钱，是干妈看病剩下的，干妈...让我留给你的。 采薇，你mama给你留的话，我都录下在了手机里。 采薇，原谅jiejie... jiejie对不起你... 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林采薇脸上流淌着小溪般清清的泪水，赶紧拿起手机，按下了回放键... "孩子。mama...mama要走了。要去见自己的孩子了。不要哭，应该替mama高兴啊。mama这一生，这一辈子，没多少值得开心的事情，除了遇见你开始，同你在一起的生活，是最让mama开心，最让mama自豪的日子了。你很乖，真的很乖，我想，如果我的小孩能有幸长到你这么大，可能还没有你这么乖，这么听话吧。" 林采薇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飘落在空中，脆碎在地上。 "遇见你，是mama的福气，虽然，最终还是没能看着你结婚生子，没能看着你事业有成，但mama已经知足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急促的喘气声，林采薇的心已经纠结在了一起，心，已经不知道痛了，麻木了又怎么会再感觉到痛楚？ "孩子！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你的路...你的路还...还长。mama知道...知道你坚强。坚强些，采薇。mama...mama会在天上守...守护着你...你，在...在衣柜...衣柜...铁盒子" 声音到此，嘎然而止... 林采薇抱着怀里的信，垂着头，嗡嗡的压抑着，不让自己痛哭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深夜里。 在林芳华的大卧室里，亮着灯。 林采薇一脸的伤心神色，一脸的凄然神情。她打开mama的衣柜，在整齐叠放着mama的外衣外套紧靠衣柜壁的角落摸索着...终于，她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盒子。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铁盒子。入目是两封信，信下压着一片白玉钥匙型的吊坠... 其中一封信是林芳华写的： 孩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已经不在了这个人世。 请原谅mama的私心吧。 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世。你的身世早已全写在了你亲生父亲给你的那封信里。 mama没有去帮你寻找你的亲生父母，请原谅mama啊。 mama很怕你离开啊！mama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孩子的痛苦了。原谅mama吧！ 孩子，现在一切都结束了，mama感谢你陪伴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走过了人生这段路程。mama已经心满意足了。 孩子，去找寻你自己的亲生父母吧。我不忍心再瞒着你。你的亲生父母仍尚在人间吧。当初他们留下你，也是迫不得已。 孩子，我坚强的孩子。mama知道，你一定可以走出这个阴影，最终与自己亲生父母相认的，最终会找寻到自己的幸福的，最终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 mama在天上期盼着，守侯着，祝福着。 mama舍不得离开你，请原谅mama这一点点的私心吧。 孩子，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mama会保佑你... 第二天清晨，她提着自己的行李箱，最后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将行李箱推放在了门外，深深看了一眼客厅，带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心，轻轻锁上了门，转身，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在清晨的朝阳里，深秋的寒风中，一个孤独而清丽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街边拐角处的晨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