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道 杂粮虾球配青豆泥
回过头来说说浪三的女人。 就在浪三享受洗脚水的待遇时，她已经喝了两听啤酒，早早上床就睡了，她忘了给浪三打电话，而早上手机上也没有发现有浪三打过来的未接电话，她开始生气，而且气不打一处来，出去采访就不要组织了吗？就不守纪律了吗？早请示晚汇报的传统坚决不能丢。都怪自己的姐夫，非让陪着喝几杯，耽误大事了。 浪三不在家，女人也不回地下室了，她只去一个地方，那就是jiejie家。一来姐妹俩可以说说贴心话，二来可以跟万能姐夫喝点小酒放松一下。 “餐后两小时，餐后两小时。”万能姐夫迈着方步从里屋走出来，自从得了糖尿病以后，万能姐夫除了嘴上多了这句口头禅以外，似乎生活没有多大的改变。除了定点吃药，餐后两小时必须要测量一下血糖，然后昂着头笑嘻嘻地把结果告诉一边的妻子。谁也不能否认，疾病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也能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万能姐夫之所以万能，并不是他有多么强的能力，而是在家里有说一不二的本事。尽管他比浪三还小一岁，但浪三每次跟着女人回到娘家，就等于跨进了万能姐夫的一亩三分地，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要矮几分。浪三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他看得出这个“娘家”里的子丑寅卯。 浪三第一次与万能姐夫相识是在机场，他和女人去机场接万能姐夫一家三口从福建旅游回家，初次见面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一路上浪三没说几句话，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万能姐夫，还有万能jiejie和他们的儿子。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和浪三一样，掉进人堆里很难被发现。接下来交往增多，万能姐夫开始展现万能的本色，他在娘家说话很管用，家里的大事小情都需要请示一下万能姐夫，听听他的意见，基本上也遵照执行。 女人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如今已经退休在家，过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温饱生活。在浪三没有走进这个家庭以前，万能姐夫就像统率着一群老幼病残的将军，包括自己一家三口，丈母娘两口，还有小姨子1.5口，因为小姨子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儿，离婚后判给了男方，女孩儿回来看mama，也归万能姐夫管。万能姐夫还有自己的爹妈和弟弟一家三口，他还是家族里的长子长孙，这个家族里果真有七大姑八大姨，算来算去也几十口子人，万能姐夫手下也算是“兵强马壮”。至于大家为什么都听万能姐夫的，表面上看是万能姐夫非常热心，谁家的事情都要过问，也愿意帮忙。其实最根本的是万能姐夫在生活中是一位特别固执的人，从不听别人的意见，我行我素惯了，于是大家谁也拧不过他，因此都转投他的“门下”，大小主意都是万能姐夫拿，大家并不是惧怕他，反而很相信他，万能勇夫真的很大方，也很善良，从不做对不起大家伙的事情，有时候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损害亲人的利益。 浪三的出现从表面上打破了万能姐夫的“垄断”，至少现在小姨子已经阵前“倒戈”，她的女儿自然也就归降浪三了。随着生活的继续，浪三发现小姨子有“潜伏”的嫌疑。她从心里崇拜这位姐夫，或者说是大哥。毕竟从很小的时候就与姐夫相识，也见证了jiejie和姐夫恋爱的会过程，更何况在自己婚姻生活最灰暗的时候，是jiejie和姐夫抻出了援助之手。她不止一次告诉浪三姐夫一家如何帮她，如何在她最孤独的时候点燃了她重新生活的希望。浪三就没有女人这么幸运了，当他陷入婚姻的泥潭时，他只能用自己的左手拉着自己的右手，自己的左眼看着自己的右眼，自己的左心贴着自己的右心，自己给自己安慰，自己给自己取暖。 浪三的个性在女人家彻底隐藏了起来，他还是怀揣着好奇和尊敬走进了女人的家。万能姐夫自然充当了迎接他的先锋官，好酒好rou，一次次的胡吃海塞才慢慢消除了浪三的陌生感。他开始“有所作为”，试着去拿一个小主意，成功了。又试着去拿一个中等的主意，大家比较认可。大主意还没有机会拿的时候，女人开始告诫浪三：“我们家的事你少说话，你没看出我姐夫有点不高兴了，家里的事都听他的，你跟着做就行了。”浪三如梦方醒，原来万能姐夫已经对他的“篡党夺权”有了警觉。浪三对女人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多说话了，只管好自己就行了，在你们家，我就当一位坚定的执行者，不参与决策。” “我姐夫那人比较好强，在家里强势惯了，我真怕你不适应。”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有什么，让他强势好了，我还省心呢。”浪三心里苦笑了一下。 浪三的“进攻”戛然而止，他开始与万能姐夫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冲突肯定在所难免，因为大家生活在一个地球上，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认识的人都可能打架，何况姐夫、妹夫、小姨子、大姨子，被人为硬捏在一起的亲戚，没有血缘就有孽缘。 浪三对万能姐夫还是很敬佩的，就冲他们夫妇俩对小姨子的照顾，浪三已经感激不尽。特别是浪三出差或单独与朋友聚会的时候，万能姐夫家成了自己女人最安全的避风港。女人走进万能姐夫家，比到自己家还随便，想吃吃，想喝喝，看到jiejie的好衣服也穿上试试，自己的烦恼也敢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但今天晚上，女人没有把全部烦恼都说出来，她不知怎么说，也不能说，一根无形的绳子紧紧地勒在她的喉咙上，如果说出什么敏感的话题，就会自动勒紧一格，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万能jiejie今天做了几个好菜招待meimei，炖了一只柴鸡，红烧带鱼，香椿豆腐，满满一桌子，还特意打开一瓶红酒。万能姐夫趿拉着拖鞋从里屋走出来，略显疲惫的大眼睛看见桌上的好吃的立刻有了神，“嘿，带鱼颜色太深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放在嘴里嚼着，费了好大劲才咽下去，“鸡不烂啊，也咸了，香椿里又放香油了吧，我不吃香油，你不是不知道，真糟蹋我的香椿，还有没有？我重拌。” “真事多。”万能jiejie把嘴撅了一下，又赶紧回到正常状态，“带鱼是因为酱油的颜色深，一点都不咸，鸡正好，再时间长就咬不动了。” “爱吃不吃，咱们吃。”meimei在一边帮着jiejie说话。 大家坐下来吃饭，小外甥也举起了酒杯伸向餐桌的中央。 “行啊，儿子，这回主动出击了，这就对了，大家碰一下。”万能姐夫高兴地说。 男孩儿嘴里嘀咕了一下，谁也没听清。 “天天说话声真小，跟小姑娘似的，小时候就这样，都上高中了，还那么腼腆。”女人笑着说。 “你女儿不腼腆，那哭起来整个楼都听得见。”万能jiejie说。 “那是小时候，现在好多了，知道害羞了，换衣服都躲着他爸。” “废话，都多大了，再不知道害羞那就弱智了。” “现在的孩子真不得了，天天，你有女朋友吗？是不是上高中都交女朋友？”女人没话找话。 “没有。”男孩小声说着。 “没少有，”万能姐夫严肃地说，“前天老师还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初二的女生追他，弄得满城风雨。” “有人追是好事啊，说明你家儿子优秀。”万能姐夫自豪地说。 “考不上大学就不优秀了。”万能jiejie有点无奈。 “喝酒，喝酒，天佐去那了？”万能姐夫叉开了话题。 “内蒙包头，我不想让他去，又是吃吃喝喝。”女人有点不高兴。 “出去采访多好啊，有人招待，还顺便玩玩。” “万一碰到狐狸精呢？我就怕他管不住自己。不信你看着，说不定现在又在歌厅里呢。” “你们家天佐不会的，都这个岁数了，谁愿意跟啊。” “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大叔，我就是不放心。” “那你也不能天天把他拴在家里吧。” “反正他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杀了他，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看他在那呢？” “你有病吧，”万能姐夫生气了，“他爱在那就在那，你管得着吗？还没吃呢就撑着了，喝酒，儿子，给你小姨倒上。” 大家不再提浪三了，家长理短聊了一个多小时，一瓶红酒已经见底了，万能姐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突然站了起来，“外赛快要开始了，今晚一定赢死他们。”说着站起身用餐巾纸抹了一下嘴就一路小跑没影了。 姐妹俩接着聊工作，聊衣服，聊减肥，一直聊到万能姐夫嘴里哼着“餐后两小时”的歌谣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三个人边喝茶，边聊天，边看电视。女人终于困了，她告别万能姐夫一家，拖着仙醉的脚步，慢慢踱进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