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刀刀见血
“李红棠，咱不是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你今儿的话是不是有点多了？”抠脚男有些不悦的看向了床上假寐的年轻人。 李红棠其实一直都没睡着，遇到这样的事儿，他一贯置身事外，也不知今儿抽的什么疯，突然多管闲事了起来。 “你不看看时间么，你不睡觉，我也得睡觉。”李红棠依然没睁眼，身上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独行侠气息。 “好，打扰你睡觉是我错了，再给哥十分钟。”抠脚男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和平。 李红棠也不说话，身子往床里头滚了一点，忽然歪着脖子看了看唐一川：“还有吃的么？我闻到了猪蹄的味道。” 唐一川嘴角抽搐，他包里的确有猪蹄，不过真空包装的，味道是怎么也散不出来的，李红棠能闻到味道才怪。 不过顾念李红棠也算是帮他了一下，现在用意如何不知道，不过唐一川不惜花欠人人情，所以拿出了猪蹄丢给李红棠，清了人情帐。 李红棠接到猪蹄，愣了一下，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还真有啊，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也没客气，拆开包装就开始吃了起来。 抠脚男几人看见唐一川包中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更加的不得了了起来，坐着的抠脚男也都站起来了。 “李红棠，这事儿你可别搀脚了。”抠脚男警告道。 李红棠啃着猪蹄没做声，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而似的，猪蹄味道不错，偷瞄了唐一川一眼，想着要是等会儿唐一川不行了。他兴许该出个手帮个忙，这人看起来不差，而且那小孩儿也挺有趣的。 当时封狼扎破瘦竹竿的动作李红棠全收眼底了。他半眯着眼睛，正巧从床沿的缝隙里看了那么一出好戏。就大概猜到了抠脚男惹到刺头了，一大一小那可是两只刺猬，啃了恐怕不但吃不下肚，反而留个满嘴伤疤，以后都吃不了东西。 唐一川也不出李红棠所料，他的确是只刺猬，而且还是千年老刺猬，那刺儿上还带着毒呢。谁咬谁倒霉。 抠脚男算是最倒霉的，撞枪口上了，推开了几人冲到了唐一川的面前，张扬跋扈的就是将唐一川身后的那书包拽了过来，翻东西。 唐一川当然不让了，他也思考了好些时间了，这事儿压根不是可以息事宁人的，他觉得还是得吓唬他们一下，这种人不给点血的教训，是绝对不会学乖的。 尤其是看看李红棠跟抠脚男井水不犯河水。唐一川多半猜到了这群人有些恃强凌弱了。 敢伸手到他这里，大半是觉得他好欺负，他要是强硬点。撞石头上了，谁还敢碰他。 抠脚男的受要碰到书包了，唐一川打算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让这群二愣子知道自己的厉害，所以在那臭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唐一川眼中一凛，匕首唰的划过了抠脚男的手指，抠脚男登时惨叫一声。 之后那是谁都没有看清楚，之间唐一川一眨眼的瞬间，在他们中间如风一样来回了一圈。跟着他们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脖子疼，一摸。那手上是满手的鲜血，看着都恐怖。 “哎呦喂。我是不是要死了！” “卧槽，血啊！” “我去他奶奶的，我晕血啊！” 一群大男人开始发出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看起来跟说相声似的，慌乱的场面让人觉得好笑。 唐一川笑了笑，双眼却带着寒霜，他坐在床沿，手中的匕首甩出了花样来。 “疼么？”唐一川促狭的笑着。 “你，你……你，是你——”抠脚男难以置信的看着唐一川，抓着自己划伤了的手，下意识的后退。 其余的人都捂着脖子，叫也不敢叫了，都担心自己失血过多会死。 “没那么容易死。”唐一川说，“我偏离了大动脉，不过你们要是想死，我也不介意送你们去见阎王……哦，大概没有阎王了，现在死了可能连阴曹地府都去不了了。那我可以送你们一个魂飞魄散。正好刚新学了一招，我想试试。” 唐一川的笑容说不出的邪气，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他整个人身上充满了邪性。 反倒是李红棠坐直了身子瞄着唐一川，显然，唐一川的行为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了。他的计划还打算在最后援助一下唐一川，看来也不用他帮助了。 “别，还是别试了！”抠脚男干笑着说道，这种见风使舵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看场面做人，一看这情况，唐一川以一对八都是三拳两脚的事情，他没道理跟唐一川继续哏下去，倒霉的是自己。 识时务者总能看清眼前的情况。 抠脚男瞬间将唐一川奉为自己的老大了，挖出了衷心给唐一川看，还拿出了一坛藏了很久的茅台给唐一川。 唐一川也不客气，接过了茅台，一时让对方安心，二一时在衡量之后，觉得这几个人留着或许有用，到时候请他们帮忙。 最后唐一川甚至于还从包里拿了一点吃的分了几个人，虽然东西不多，也不是最好的，只是几块饼干，这一举动，倒是让抠脚男几人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一副跟对人了的样子。 前一刻还对唐一川喊打喊杀的，现在恨不得将唐一川当做活神仙来膜拜。 “大哥，咱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抠脚男拿着饼干干巴巴的看着唐一川，又激动，又担心。 “别叫我大哥，唐三。”唐一川说。 “那叫小三爷？”瘦竹竿感情丰富已经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了，直说唐一川是个人物，不计他们的前嫌，还给他们吃东西。这世道好人真少了，能这样的罕见。 “随你们。不要叫老大就成。也别跟外人提起我。”唐一川不想出风头，“就当井水不犯河水。” “那哪成，我们都是你的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们，别跟我们客气。我们替你办去。”抠脚男也不笨，知道唐一川来历不凡，又想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又补充道，“我们绝对不会跟外人透露您的情况的，您就是一普通人。” 唐一川见抠脚男识相，点了点头，“收拾下。睡觉。” 几个人乖乖的开始收拾东西。 唐一川躺在了床上，跟李红棠同样靠着墙，几乎是背对背的靠着，李红棠还在吃猪蹄，细嚼慢咽的，跟个女人似的，唐一川拿着酒瓶撞了撞李红棠。 李红棠高兴的拿了个杯子出来，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其余几人看着唐一川两人在嘴馋，连封狼也嚷嚷着要喝酒，唐一川最后还是每人给倒了一杯。倒是乐坏了众人了。 李红棠这人神秘兮兮的，又聪明，话又不多。唐一川觉得不适合深交，但是也可以扯上点关系，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消息，所以不动声色的卖人情给李红棠。 比起抠脚男几人，李红棠看起来更加的有价值。 李红棠虽然不说话，但是唐一川给什么他就接什么，也不在意。 夜深了，屋子里就渐渐的都是此起彼伏的打鼾的声音了。 唐一川还记得楚轩等人还没进来的事情，他得去接应他们一下。因此等到所有人睡熟了之后，敲了敲头顶的床板。等到封狼垂下头来，唐一川才问道：“去么？” “不去。你自己去。”封狼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了，喝了一点酒，脸色有些潮红。毕竟是浮生的身体，而不是封狼的本体。 唐一川利落的起身，他没有一点动静的打开了房门出去了。 另一边的李红棠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一直都没有睡着。 封狼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别多管闲事，饕餮。” “你知道我。”李红棠意外的抬头，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床板挡住了他的视线。 封狼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翻身传来了不轻不重的鼾声。 李红棠不以为意，也没再问，若有所思的躺在了床上。 唐一川出了房门之后，发现阳台上靠着一个男人，正在夜色中抽烟，那火星一闪一闪的，看身形是医生没错了。 医生固然是在等唐一川，其余人倒是都没有出来，显然只有医生打算跟他一起去接应其他人。 医生其实也不是特地为了接人，他就是好奇心重，到了个新环境，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事物之类的，跟着唐一川则是因为他认为这样比较安全，尤其是最近唐一川的变化挺大的，昏迷之后醒来人还是那个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无形之中有一种征服人的气场。 男人喜欢仰视强者，以前医生跟唐一川合作，当唐一川是个小孩儿，现在却不是那种感觉了，他从跟唐一川平视的位置，到了开始抬头看唐一川的程度，唐一川莫名的强大起来，让他觉得跟这人交易也没错。 两人无声的走下了楼道，又从院里出去，有守门的小兵，唐一川塞了点东西，对方也没问啥就放人出去了。 走到了约定的地方，唐一川很快就见到了楚轩几人了，苏魅也过来了，一行人在一片小林子里面互通了一下情况。 随后苏魅说要去百鬼门走一遭，问唐一川要不要一道过去看看。 唐一川不太清楚百鬼门是个什么情况，没答应去，而是让苏魅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地方安顿楚轩等人，等确定了情况，他在决定去不去。 苏魅也不推脱，当下就带着楚轩几人走了。 现在的苏魅将唐一川当做血魔，所以对唐一川言听计从，而苏魅跟唐一川的关系看起来也不太差，这让楚轩几人也都以为唐一川跟苏魅是有什么合作关系在，因此去百鬼门倒也没推脱。 混沌在唐一川的身边转了一圈，跟狗一样嗅来嗅去，弄的唐一川浑身不自在。 “做什么？”唐一川莫名其妙。 “有味道。”混沌说，“梼杌，你闻闻。” “很熟悉。难道是饕餮？”梼杌迟疑的问道。 “对，我也觉得是饕餮，它也出现了。你接触过饕餮？”混沌问唐一川。 “饕餮？”唐一川想了想。没有很直观的印象，如果是凶兽的话。他应该可以感觉到，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饕餮。 回忆了一下自己接触的人，唐一川也没有想出谁会是饕餮，倒是那个乞丐让人有些怀疑，但是如果乞丐是饕餮的话，混沌跟梼杌之前进城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发现了。 可混沌跟梼杌那个时候没有说，也就是说不太可能是乞丐，那就是自己后来遇见的人当中有饕餮。 想来想去。唐一川倒是想不到谁会是饕餮。 苏魅急着回百鬼门，没有给混沌跟梼杌时间去讨论饕餮在什么地方，约定了什么时候跟唐一川见面之后就转身走了。 医生在林子里面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无奈的耸耸肩，“这里可真干净，没什么特别的地狱生物，北京果然不是普通的地方，处理的都堪比亡者之城了。” “这里人多，聪明人。有能力的人就更多了，能有什么做不到的。”唐一川不意外这些情况。 就连百鬼门，洛神门。阴阳协会都聚集在这里，这里也有很多的驱魔师，道士，和尚，满地都是高手，哪里能那么轻易的让整个城市给毁灭。 两人一摇一晃的走在夜色里，这是很久没有看见过的清明的夜色了，还能看见月光，看见天空的星星。 京城就跟个没事儿的地方一样。唐一川甚至于觉得如果去城市中心的话，也许各种商场电影院都还带开门迎客的。 而且这里还是活人居多。阴邪之气又少，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这样说明了他担心的人应该都还安全，应该不至于陷入很麻烦的境地。 走到十七号营地门口的时候，唐一川听见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上面跨坐着个人，夜色有点黑，看不太清楚那人是谁。 唐一川心想应该不是找他的吧，该见的人都见完了。 想了想正要继续往前走，岂料对方倒是喊了一声，“唐三千？” 唐一川一愣，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自然是认识他，他也认识的人。 走到近前一看，对方拿下了头盔甩了甩一头利落的短发，那眉眼真是漂亮，又妩媚。 一时间唐一川也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心想，他也不认识这样漂亮的女人，这谁呢。 “怎么，不认识我了？”女人揶揄道，“你这记性可真不好，亏我还让人守着你呢。” “绯夜。”唐一川终于想起来了，绯夜去了一头长发，弄成了一头利落的暗紫色短发，身上穿的皮夹克，这么一看，原来整一个妩媚小女人，现在乍一看就成了一个小帅哥了，也难怪唐一川认不得，反差太大了。 绯夜甩了甩头，揉了揉道：“咋样，姐帅不？” “帅的没边了。”唐一川哈哈笑了两声。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就罗严那二愣子说我丑爆了。”绯夜自我感觉良好的从车上跨了下来，别说她这样确实有股干净利落的帅气味道。 绯夜五官长的好，人漂亮，长头发女装的时候很妩媚，但头发一剪，衣服一换成中性的，看起来就是个假小子，确实帅气，没什么脂粉气，腿长个又高，看起来雌雄莫辩的，有一种中性美。 绯夜抽了根烟丢给唐一川，打火机啪嗒一下点上了，又丢给唐一川。 “最近咋样，我等你可是等的花儿都谢了。”绯夜半个身子靠在摩托上，抬头望着天，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唐一川吸了一口烟，笑了笑，“还成，你看我也没缺胳膊断腿的，活的不差。” “也是，这世道谁死也不能死你。”绯夜说，“这都快两年了，你变化挺大的。我还记得当初在残月店里看着你的时候，一个愣头青，毛没长全呢。” “有么。我倒是觉得变化不大。”唐一川笑了笑。 “你那是当局者迷，我这是旁观者清。”绯夜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唐一川身上的气息变化，不只是气息变化。以前的唐一川多少还斯文内敛一些，虽然有时候也挺上道儿的。但是整体给人感觉就像是个小年轻，是个小孩，而现在的唐一川更像是个长开了的男人。 那是一种说不太清楚的感觉，但变化很分明，身上有一股落魄的匪气，又有一股邪气，笑的时候也跟以前不能比，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绯夜点了点烟。烟灰掉了些，火光闪烁，她仔细的从头到脚的看唐一川，一点一点的看过去。 唐一川也不在意，靠在一边的树上没声的抽着烟，不问绯夜为什么在这里，也不问其他事儿。 “苏青衣让我交代你个事儿。”绯夜忽然说道。 “你见着她了？”唐一川听见苏青衣的名字，脊梁骨蹿过一阵电流，微微驼着背，瞬间就挺的笔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绯夜，刚才那股颓唐劲儿一扫而光。 “这么激动？”绯夜扯了扯嘴角，“见是见了。不过她走了。我知道你来这儿是找她来了，不过她往南边去了。” “去哪？”唐一川有些意外。 “找人。”绯夜说，“有个女的跟她长的一样，她看到了消息，就追去了。” 唐一川知道绯夜说的是谁，是那个他在忘川河底见过的女人，跟苏青衣一模一样，在路上的时候他也依稀听到过一些消息，据说在云南丽江。 丽江那一片因为有那个女人的出现很安宁。都说成了一个世外桃源，很多人不来北京就往云南去了。 苏青衣会被那个人吸引也是应该的。那个人也许是苏青衣身上少的一魄，她的记忆在上面。 “一个人？”唐一川皱眉。没想到自己会扑了个空。 “不是还有拓跋么，你那小徒弟林天生也跟去了，说是要保护师母。”绯夜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哎，你真喜欢苏青衣？” 唐一川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 “什么？” “我也喜欢她。”绯夜纳闷的看着唐一川，“我本来当你是兄弟的，你抢我女人，我就不乐意了。” “我知道。”唐一川若有所思，“但你结婚了。” 绯夜满脸的郁闷，“政治联姻而已，结了还可以离呢。” “苏又不喜欢你。” “那就喜欢你了？” “她取向应该是正常的吧。你这样是为了她？”唐一川打量了两眼绯夜。 绯夜摊了摊手，“算了，不跟你争了，让苏自己选。” “她不会选你的。”唐一川觉得有些搞笑，自己跟一个女人争另一个女人，这都是什么事儿。 绯夜不置可否。 “她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交代你告诉我什么？” 绯夜想了想，“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她要去丽江找那个人了。她知道你会来这里，北京现在这情况，她应该还没有料到。她原本让你留这里等她的，大概打算去一下就回来，不过现在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走哪里了。你什么打算？” 唐一川当然想立刻找到苏青衣，总觉得不太放心，尽管知道苏青衣跟拓跋都很强大。 但是唐一川更清楚，北京现在这个局势有点乱，他要先看看阴阳协会跟洛神门这边的情况，这是悬在他心里的石头，必须给解决了。 这一路上洛神门虽然没找他麻烦，但是唐一川也听说了，洛神门阴阳协会似乎都在打听他的消息。 所以进城他也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偷偷摸摸的来。 两人沉默着抽了会儿烟，绯夜又说道，“对了，很多人都在找你，罗严跟你说没？” “都谁？” “洛神门，阴阳协会那帮子人，听说国安部也有人在打听你的下落，你成香饽饽了，都找你呢。”绯夜揶揄道。 “钱罗那是想要给儿子报仇呢。云破月想要铲除我，八成是觉得我是个威胁。不过国安部找我做什么？” 唐一川有些意外，国安部他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只听说过几个驱魔老手很厉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