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突生变故
呼延吉乐的勒勒车走出去好远了,黄狗才爬起身来,对着天空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呜咽,然后发疯似地追了上来,忠实地跟在呼延吉乐的身边。 呼延吉乐望着这条狗,突然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条狗,蹲下身去,怜爱地摸着狗的脑袋和脖子,问:“向你的主人告别去了?聪明的狗,可怜的狗,今后你就叫大黄吧,永远都跟着我。” 冒顿笑道:“狗能听得懂你的话吗?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竟然与狗说话。” 呼延吉乐孩子似的歪了下脑袋,说:“咋听不懂?它聪明着呢。你不是也经常和你的大红大黑说话吗?” 牧民转场是让牲畜边走边吃以吃为主,行走速度快的牛和马必须等待羊群,这些规矩他们都懂,也不敢有所改变,担心会让过往的人再看出破绽来。 所以,他们每天仅能走三十里左右。 冒顿被马骣破的地方还没有好,尽量避免骑马。 为防万一,身边又不能没有马。 所以,冒顿让他的大红鞴好了鞍走在勒勒车旁边。 呼延吉乐赶着牛车不紧不慢地走着。 转场期间,冒顿和呼延吉乐负责转移、拆解、安装穹庐。 赶马赶牛赶羊的人看上去是在转场放牧,目光却时刻相互张望。特别是那辆勒勒车,是绝对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的。 最高的那座山顶上,有一人站立,那是负责警戒的兰傲木嘎。 第三天近午,又有两人两骑径直向勒勒车奔来。 冒顿搞不明白这两人是来寻仇的,还是另有其他事情,向山顶上的兰傲木嘎望了一眼,见兰傲木嘎仍然立在那里,知道来的仅此二人。 因不明来意,不好提前亮出兵刃,冒顿和呼延吉乐只好静观其变。 呼延吉乐将藏在勒勒车上的长刀向外拉了拉,以便危机时刻能顺手抽出。 来人挎着腰刀,身背弓箭,一看便是官家之人。 冒顿停步等候,呼延吉乐继续赶着勒勒车前行。 那两人来到冒顿跟前,一人说道:“国王有令,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务必在两日内到百户长那里集合,自备鞍马弓箭,违令者斩。” 另外一人恶狠狠地喝问:“听明白没有!” 冒顿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弯腰点头。 两人再没说话,打马而去。 冒顿松了口气,紧走了几步,对呼延吉乐说:“月氏国早就开始集结军队了,看来集结的并不顺利,现在接到了匈奴的战书,显然开始加速集军了。” 呼延吉乐不以为然,觉得集结军队是国家的事,与他们无关,便没接冒顿的话茬。 又朝东北方向走了两天,冒顿估计已距欧脱地不远。 呼延吉乐早晚两次给冒顿的伤口涂草药。 冒顿喊着背部奇痒难耐,呼延吉乐笑着说:“那是伤口在快速康复。你真好体格呀,这么快伤口就不碍事,待到血痂落了,就完全好了。” 呼延吉乐说着话,不经意地向山顶放哨的兰傲木嘎望了一眼,面色立即凝重起来,说:“有情况。” 冒顿也朝兰傲木嘎望去,只见兰傲木嘎正打马向他们跑来,知道正有不少人朝着他们来了,不敢大意,急忙找出长刀佩在了身上。 可目标仍没有出现在视线里,冒顿和呼延吉乐只好边走边观望。 冒顿向丘林乌日露格他们看了一圈,看到他们皆已警觉,都已将挂在马鞍上的弓箭拿在了手里,全都是大战来临前的准备。 冒顿瞅了一下地势,看到西北方是一道不太陡的山梁,从那道山梁到他们这里,是较开阔的草地。 而从他们这里向东,又是一道不太高的大坡,现在,他们的牛群和马群,已经接近坡顶,若不是须卜道乐根和公孙伊德日拦着,就已经翻过了大坡。 天空晴朗如洗,白云飘荡,一排排大雁正咕嘎咕嘎地叫着向南飞去。 一切都那样正常,一切都那样自然,只有快速跑来的兰傲木嘎的马蹄声显得紧张、孤独、单调而苍凉。 兰傲木嘎来到勒勒车前,跳下马背,急切地说:“正有一队人马朝这里开过来了,太远,看不太清楚,好像都带着刀枪。” 呼延吉乐急忙问:“他们大约有多少人?速度快不快?” “足在百人以上,速度却不快,但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很快就要转过那道山梁了。因为有山梁挡着,起初根本看不到他们。在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转过山梁了。” 兰傲木嘎指着西北方的山梁,紧张地说。 呼延吉乐机灵一动,急忙对兰傲木嘎说:“你赶快去告诉须卜道乐根和公孙伊德日,让他们尽快将牛群和马群赶过前面的大梁,速度要快,越快越好。驱赶羊群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兰傲木嘎非常信任呼延吉乐的判断,已经完全习惯了无条件听从呼延吉乐的指令,从不问为什么。 看到呼延吉乐着急的样子,兰傲木嘎急忙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冒顿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呼延吉乐。 呼延吉乐分析道:“我判断,这队人马一定是附近的部落刚刚集结起来的男丁,他们正要到指定的地点去会合,不过是路过这里而已。 “而我们要赶着羊群翻过东面的山梁,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将羊群扔在这里不管,更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 “我们乍看之下是在转场,哄一两个人还可以,如果要瞒过这么多人的眼睛可就难了。 “以家庭为单位的转场,都是有老有少,哪有我们这样清一色的青年呀。 “你赶快去接替乌日露格,让乌日露格将你的大红也带到坡那边去,我赶车,你徒步赶羊,身上任何兵刃都不要带。 “这样,我们就是天衣无缝的小家庭转场了。 “你告诉乌日露格,让他转告傲木嘎,他们在翻过那道坡以后,立即大张旗鼓地挎上腰刀弓箭,一旦我们遇到什么麻烦,让他们冒充到部落里报到的男丁,以麻痹对方,然后来与我们会合,出其不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到时再想脱身之法。” 冒顿觉得呼延吉乐的安排非常有理。 让兰傲木嘎他们带着长枪弓箭出现,正好装扮成到部落首领那里集合的壮丁,就引不起那些人的怀疑了。
冒顿急忙按呼延吉乐的吩咐向丘林乌日露格跑去。 冒顿打心眼里佩服呼延吉乐的精明和细心。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分析的如此透彻,安排的有条不紊,自己自叹不如,心里想道:呼延吉乐,真乃帅才也。 呼延吉乐又将勒勒车仔细检查了一遍,将大刀弓箭藏的既隐秘又便于取出的地方,最后确认,除了车上的穹庐构件有些多以外,再无容易引起怀疑的地方了,才放了心。 看到兰傲木嘎他们已过了大梁,呼延吉乐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西北方的那队人马也出现了,呼呼啦啦拖泥带水的一大群人,呼延吉乐初步估计了一下,在一百人左右。 呼延吉乐赶着勒勒车紧走几步,赶上了冒顿的羊群,两人相距不远,慢慢向东面的山梁走去。 那些人越来越近,冒顿清楚地看到,他们人人都带腰刀挎弓箭。 冒顿想到,呼延吉乐分析的不错,一定是刚刚聚集在一起正要到什么地方去进一步会合的一帮乌合之众。 冒顿是心中默叨道,但愿我们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相安无事的好。 冒顿用眼角偷瞧,看到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一帮年轻人,有说有笑,显得格外开心。 冒顿知道,这些在草原上长大,过惯了寂寞生活的年轻人,他们平时很少有相互聚会的机会,突然聚到了一起,全都觉得新鲜,正处于海阔天空的兴奋之中,相互嬉戏打闹是免不了的。 与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队伍后面的中年人,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心事忡忡,显然,心还在家里,还牵挂着家里的妇女儿童、牛羊马匹。 这些人本该从距冒顿他们一里远的距离直线向南而去,那些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或许还是感到行军途中的无聊,见到有正在转场的牧民,便打马跑了过来。 看到冒顿也是青年,其中的一人便问冒顿:“哎,你怎么还放牧呀,没接到国王的命令吗?” 另外一人也说:“赶快cao起刀枪和我们一起到战场上去建功立业吧,我们就要与匈奴开战了,到时候,匈奴漫山遍野的牛羊都是我们的,还放什么牧呀。” 冒顿任他们调笑,一言不发,闷头向前走去。 那些年轻人嘻嘻哈哈了一阵,便过去了。 冒顿总算松了口气。 突然,在后面的队列里,一个中年人大声招呼年轻人们停下来,待赶上了年轻人们,说了几句什么,年轻人们又欢叫着跑了过来,将马绊上,开始满草场地抓羊。 紧接着,一百多人全都涌了过来,杀羊的杀羊,捡干牛粪的捡干牛粪,煮rou的煮rou,一时乱作一团。 好在呼延吉乐将铁锅放在了勒勒车的最上面,那些人除拿走铁锅和铁锹外,并没有继续翻腾车上的东西。 冒顿知道坏了,这些人是要用他们的羊当午餐,这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冒顿给呼延吉乐递了个眼色,两人远远地躲到一旁,任这些人折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