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章 别后【joycf的扇子加】
赵天赐所居的院子是林氏安排下来的,里头一应摆设都是小小精心挑选过的。价值暂且不提,无一不是精巧淡雅之物。 西兰打起帘子小小进屋的时候,赵天赐已经梳洗过了,正背着手看墙上的一副烟雨秋钓图。小小见他看得入神,便轻声唤了声“天赐哥哥”,笑着问道:“你的东西可都归置好了?可有缺什么?你可莫同我见外,到我家与到你家也没什么分别。” 天赐自嘲地笑了一笑:“哪里有什么缺的”“。这里都布置得很好,我到这里便如同掉进了富贵窝里一般,还没谢过伯母的细心安排呢!” 小小见他有些不太高兴,以为是哪里还有安排得不够妥帖的,忙道:“这外院住着我哥哥和弟弟,家中父亲管教得严,并没有丫头伺候,每日里只是有婆子小厮打扫庭院。这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小厮,一个名唤松塔,一个名唤松针,都是府里信得过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 赵天赐见她有些紧张着急的模样,心里就是一暖,柔声说道:“真的已经安排得极是妥帖了。我之前住的那客栈里都是烧的火炕,我还以为你们府里也是,还怕不习惯呢。没想到屋里也是安排的床榻,书房里的摆设也同原先松滋那书房的差不多,定是你细心安排的吧?真是谢谢你多费心了。” 西兰见他们都说得客套,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几年没见,天赐少爷和小姐确实生分不少。不过这院子里一草一木还真的都是小姐细心吩咐安排的,前后好几个月呢,可把府里几个库房都翻遍了。” 这话说得小小和天赐都有些尴尬,小小忙掩饰似的责怪西兰道:“你这话可真不少!没见我们都干站着么,还不快叫些茶水点心进来!” 西兰笑着出去吩咐了。转身进来一看,小小和天赐都入了座,可还是没什么话说的样子,更觉得好笑,捂着嘴站在一边装作没看见的模样。 还是天赐打破了这尴尬,有些歉意地说道:“小小meimei,之前的事情你可真别怪我,都是天佑那家伙出的馊主意,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小小奇怪了:“莫非你有什么把柄捏在天佑手里?” 天赐一听红了脸。不肯明说,转而说起了赵家的现状。 小小走后,周家每逢年节必要送银两、节礼过来。何七爷也同赵明礼关系更加亲密起来,两家时常走动。后来知道了小小家里的真实情况,加上赵明礼被新来的知县大人刁难,干脆就辞了官。托了何家的照顾,在江陵府附近买了一个三百亩的田庄。阖家搬过去过起了“悠然南山”的田园生活,倒也惬意。家中境况好了之后,陈氏的身体也慢慢地将养好了,往年秋冬常犯的咳嗽如今也不怎么再犯,有时间除了裁衣绣花,便是同郑夫人、何夫人邀约逛街。 那年小小刚走没多久。他们全家又回了一次施州老家。大郎娶了媳妇,大房一支便分出来另过,天赐临走前听说二郎也说上了亲事。正在筹备。这些年赵明礼也接济了老家不少,赵家在施州府左近也置办了一些产业,生活富足无忧。可是赵李氏依旧是个爱找茬的性子,大房搬了出去之后,她同三房的赵老三一同过活。谁知小李氏却一改往日低眉顺眼的作风,强硬了起来。若是赵李氏一折腾,她也不同赵李氏争执,转身便走也不理会。赵李氏又气病了一回,如今瘫痪在床起不来身,话也说不清楚了。 还好赵老三是个孝顺的,每日除了下地照看庄稼,便是回家伺候老娘,现在是谭家坝出了名的孝子贤孙,顶着这个名头,小李氏做得倒也还本分,该吃的饭,该用的药从不短缺,也叫人指摘不出来什么。 只是大房的王氏始终是个不安分的,分家出去另过之后,总是爱摆着婆婆谱拿捏媳妇。大郎媳妇倒也温顺,从不顶撞她,可大郎心疼媳妇,倒是顶撞了王氏几回。听说若不是想着二郎和二妞还没说亲事,王氏行为只怕更加夸张些。 听着这些事情,小小倒是津津有味。赵家老宅那帮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算起来就连小李氏也不是个好的,暗中做了不少挑灯拨火的事情,只是做得隐晦不叫人知晓罢了。 只不过让小小觉得诧异的是,往日赵家二房同老宅都差不多恩断义绝了,怎么赵明礼日子好过了还敢跟他们扯上关系,难道就不怕那狗皮膏药又贴上来么?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然,毕竟是亲母子,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赵明礼那德行,没有个半斤油的家底的时候都会打肿脸充胖子,如今家底丰厚了,自然是想着能接济便接济些。仔细想想,估计赵明礼还是往日被闹怕了,要不他怎么宁愿在江陵府买地安居,也不乐意回施州老家呢?还是怕老宅那些人的嘛。 这么想着,不由便想起了那些在施州最苦的日子。那时自己露出不乐意给二郎做童养媳的意思时,若不是天赐塞给自己窝头,只怕自己就该饿肚子了。还有那次生病,也是天赐发现的。后来进了城,陈氏无用,赵明礼赶考,自己和天赐撑起一个家。再后来到了松滋县,天赐教自己写字……零零总总的散碎记忆,如今却变得格外清晰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未变,眼角眉梢更显得硬朗的男子,小小不由脸颊有些发热,忙装作喝水的模样拿袖子掩了脸,心中骂自己昏了头,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居然对着一个男人脸红起来。 赵天赐也正望着小小有些发愣。小时候自己亲口答应要小小做自己的童养媳,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内心里真就是把小小当自己媳妇看待的。有事帮着她做,有话说给她听。奈何那个时候小小根本不懂得这些,眼看着黄毛小丫头渐渐长大,却突然来了亲人要领她回家。那个时候天赐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好似一件自己珍藏许久的物品突然叫别人看到了,强夺了去。 自从他年岁渐长,家中也不是没有媒婆登门,tèbié是中了举人之后,登门的人更是相当多,可都叫他借口要继续进学,不能分心给婉拒了。陈氏只是叹气,赵明礼就说得直白,之前只说小小是富贵人家出身,那些家族都忌讳这些个东西,叫他莫要再想。后来得知了周家的真实身份,赵明礼便直接告诉他,叫他不要痴心妄想,周家的门户不是他们攀得上的。 天赐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心里那股子念头却如同深深扎根的参天大树一般,不是一斧子就能砍倒的。 若不是自己一时不察,写下那些情诗叫天佑瞧见,他怎么会握住了把柄叫自己戏耍小小?想到这里,天赐有些懊恼,又有些愧疚,觉得都是自己不该,害得小小伤心。当时看见小小眼泪快下来了,他就乱了分寸。
抬头打量坐在pángbiān的小小,她长大了,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更显精致,莹白的皮肤吹弹可破,称着头上步摇垂下的粉色珍珠,似乎比那珍珠更显得莹润。天赐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火辣辣的视线投到小小身上,她怎么能察觉不到?抬头见天赐的痴迷的模样,赶紧开口说道:“天赐哥哥,我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们。不过这个消息不算好,你先听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姨父。” 赵天赐忙收敛了心神,疑惑道:“什么事?” 小小坦然道:“赵大老爷赵明仁在安都,不过他已经身故了,我叫人收敛了尸首,如今停在安都城外的义庄里。” “什么!”赵天赐大惊失色,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消息,难掩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提大伯收尸?我大伯是怎么死的?他怎么跑到安都来了?”虽说对于这个大伯全无好感,可是乍然听见关于他的消息,尤其还是死讯,赵天赐实在是难掩惊讶。毕竟大伯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便是赵明礼偶尔提起,也认定他是死在了哪里,可是在安都这事就不同了,想当初两国对峙,赵明仁是如何从南唐施州跑到了北周安都呢? 可惜随着赵明仁的身故,这一切都成了未解之谜。小小没有隐瞒,将自己刚刚返回安都遭人劫持,之后在被囚禁的地方见到赵明仁,赵明仁又是如何搭救她。待她脱险之后托三叔去寻赵明仁,却只见到尸体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天赐。 赵天赐沉思片刻,起身朝小小长揖到地:“多谢小小妹子替我大伯cao办后事。我这就写信给父亲,总不能让大伯漂泊在外,他再有不是,也还是落叶归根地好。” 小小赶紧起身避开,摇摇头道:“天赐哥哥又跟我见外了。不提我认识大老爷一场,便是后来他救了我,也是与我有恩。我这性子你是知道的,恩怨分明,何况他已经身故,死者为大,替他cao持身后事也是我该做的。” 天赐不肯,坚持代大郎二郎给小小行了礼,这便去书房写信了。 小小出了门,叫过服侍的松塔松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去了林氏那里讨好卖乖。林氏显然对赵明礼心中不喜,虽说面上答应放开了这事,可小小还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林氏心里不快,连带得天赐也会受委屈,自然要去周旋一番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