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见
黄橘虽也不好受，但是还是走在前头，尽量挡着枝桠以防伤到芷嫀。 芷嫀瞧着，没一会儿淡淡的开了口命令，“银杏，你到前面去开路，换下黄橘。” 黄橘惊讶，她见银杏脸上愀然作色，怕她说出不好听的气着芷嫀，赶紧开口推辞，“姑娘，还是不用了。银杏jiejie不如我有力气，能扒开这些挡路的枝桠杂草。” 银杏眼含满意的看了黄橘一眼，就微笑得意等着芷嫀答应。但是，芷嫀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没听到我说什么呢，银杏到前面。” 银杏心里生出了一股怒气，这三姑娘是怎么回事，以往何时敢对自己这般说话。毕竟自己可是老太太赏给她的，如今大老爷病重，小少爷年幼，她就靠着老太太怜悯过日子，竟然还敢这么对她说话。 她一开口就想拒绝，却在对上芷嫀深寒如星的眸子时，脑子里一空，竟然就答应了，“是。” 芷嫀嘴角泛起笑来，“很好。” 剩下银杏反应过来，只能带着一肚子闷气愤愤然走到了前头。边走，她边想着回去一定要把三姑娘的情况“一五一十”跟老太太禀报。 …… 喘着粗气爬上了山顶，芷嫀扶靠一颗大树作歇。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远处掩映在茂密林木下的静慈庵的白墙灰瓦。原来这条路，是到了静慈庵的后方。 主仆三人中，黄橘是粗使小丫鬟出身，体力最好。银杏却是叶家管事罗伍的小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一进叶府就是荣老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做着清闲的活儿。后来被赏给芷嫀，更是一下子成了大丫鬟，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整个人已经累的不要形象，坐在草地上不起来。 而芷嫀，她本来的身体，还不如银杏。不过重生后，一股恨意支持，所有的苦累都不当回事而已。 看了眼满脸是汗，衣裳凌乱，下巴有细微刮痕的银杏，芷嫀微微抬着下巴，冷冷道：“银杏，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叶家的丫鬟都不懂规矩。坏了我们叶府的名声，你说老太太饶得了你么？” 银杏大眼睛眨巴眨巴，委屈的不行，“若不是姑娘你一定要选这条路，奴婢也不会累成这样，再说哪里有什么人……” 芷嫀冷笑，“什么时候，主子做决定，还要一个丫鬟来质疑。我倒要回去跟老太太回禀一番，你这个丫鬟太有主见，我这个主子都不敢用了。” 银杏一惊，虽然荣老太太不待见芷嫀，但若是芷嫀真个在老太太面前这么说，老太太只怕也要嫌她不会讨好主子，让丫鬟顶上三姑娘身边大丫鬟的位子。要知道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多得是。 这么一想，她不敢再顶嘴，求饶道：“姑娘，奴婢错了，请你原谅奴婢，奴婢这就起来。” 黄橘在一旁，赶紧上来拉了银杏一把。 看着这一幕，芷嫀表情淡了，不想再多说。这时候，银杏和黄橘关系还好。直到几个月后，银杏做出了那样的事，她们主仆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微微叹了口气，芷嫀拂开了散乱的一绺发丝，目光惘然的看着远处庵舍。在这庵舍，她整整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已经顶了她的身份做了薛家的二奶奶，庆州府知府二媳妇。 她苦笑，薛家二少奶奶。这个名分，上辈子让她死的这么可怜，直到死前，她都无法开怀。其实她一开始就输了。 而薛元武，跟了他两年，她都没看懂他到底更欢喜谁。如果如果更爱怜表妹，为什么处处还护着她；如果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不还她应有的身份。 想来男人就这么一回事，表妹是他“妻子”，他自然是敬重爱护的。可是貌美的妾室又有其可人之处，在不过分的情况下，也可护着。尤其她的身份，又不一般，薛元武心里对她也是有愧疚的。 猛的摇摇头，芷嫀暗骂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他推脱，他有各种理由，又与她何干。 她现在所要做的是避开他，一辈子不相见，这一生都不要有任何纠缠。就让他以为表妹是他命定的妻子吧。 黄橘跟在一旁，见自家三姑娘突然一脸心灰意冷，不由感到莫名其妙之至。 几人走进静慈庵，绕过后墙。芷嫀刚松了口气，想到这次不会遇到薛元武。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她听到了上一辈子夜夜思念，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听的男性低沉有力的声音。 “……今日且下山去再作计较。” 芷嫀猛的一抬头，三人站在她前方，隔着一步远看她。其中一青年男子，身量极高，头戴华阳巾，身穿沙蓝衣袍，腰间白玉轻束。此时虽然神色微带烦扰，但剑眉深目，高挺鼻梁，肤色玉白，气质神采出众。 是薛元武！ 是他，为什么他在这里，他不是下山去了么？ 她明明绕了道，她明明躲开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遇到了他。 芷嫀的心一阵阵收缩。这张刻入她心中的脸，真实出现在了她眼前，让她激动的呼吸逐渐急促。 就是这个男人，让她如此的委屈，如此的凄凉。失去了身份，失去了尊严，她想着还有这个男人的恋爱。 她卑微的就祈求那一点点的怜惜，那一月间有数的几夜相拥而眠，那极少的闲谈叙话……到后来，他也不看再给她了。 她一无所有，遥遥的看着他的背影……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充满渴望。 那时候的她，真的很想让他好好的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 “几位姑娘，你们怎么如此狼狈，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邱典史见前方三个少女一身狼狈，怕她们遭遇他人唐突，便走出一步出言相询。待见了中间少女的容貌，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这少女头发凌乱，裙裾污秽，但这样一身狼狈也无法掩盖她清丽的姿容。 另一边，薛元武转过脸来，深邃目光扫过芷嫀之时，也微微的顿了一顿。 唇不点而朱，眉不需扫已黛。鹅蛋脸上肤如凝脂，柳叶眉下朦胧一双大眼，眼波流转处，如一汪清水。因为讶异，粉光柔唇微启，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