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谁羞辱谁
并未多说,随着张邦立带领,墨白朝金殿而去。 虽然时辰还早,但很显然,金殿之中人却已是不少。 还未入殿,便闻其中有声响传来。 本来墨白未有在意,但却突然脚步一顿,只听内殿中,有一中年人怒声道“岂有此理,你们这是在羞辱我们整个南国” 闻声传来,墨白不由脚步一顿,微微皱眉,看向张邦立。 张邦立神色却并没有太过意外,见墨白望来,嘴唇动了动,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南军的人”墨白脸色一沉,他搞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点,今日是皇后寿诞,连他自己都不想搅扰半分。 “殿下稍等,我这就进去看看”张邦立见墨白脸色顷刻下沉,顿时道。 “不用”墨白声音低沉,站在了原地。 张邦立闻声,终是没敢违命,低头苦笑一声,站在了门口。 而此时殿中,气氛极为僵硬。 只见就在金殿之中,此刻正有一行人,脸色铁青的站在一角落处,盯着面前的坐席,满脸羞愤,大怒不已。 细细一看,原来这行人,乃是南军此来贺寿的人,林华耀并不在其中,领头的是楚若才,带着几个文士与武将。 方才那声怒喝,正是来自楚若才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此刻,此人双目喷火,盯着国朝大殿中的礼部官员,愤怒至极的指着那角落里的坐席。 而地中其他人也是一脸错愕,望着那中年文士手指的坐席方位,嘴角直抽。 原来,礼部官员居然将南军一行人,引到了金殿右侧最末的角落位置,角落也就罢了,更有意思的是,还刚好有两根吊梁雕梁玉柱耸立在前。 正好拦在他们座位前面,若是当真坐在这里,恐怕上首之人,即便望向他们这儿,也只能看到梁柱,根本找不到他们人影。 也难怪林氏恼羞成怒了,开什么玩笑,他们好歹是一方诸侯,让他们坐的靠后一点,他们也就认了,可这么搞,就难怪他们黑脸了。 “不坐这里,你们又想坐哪里老夫倒是要请教一声,这金銮大殿之上,就凭尔等之德行,除了此处避阳之地,尔等又还能坐哪里”有一礼部官员,站在他们身边,鄙夷道“尔等岂不问问,这满殿臣工,有谁人能容尔等在前污了眼睛” 此言一出,南军一行,自然是怒不可遏。 身处门外的墨白,这下不用看,也知道冲突起于何地了,瞥了一眼身边的张邦立。 “是陛下的旨意”张邦立苦笑道。 墨白脸色越发阴沉,定武帝想怎么羞辱林氏,他管不着,也没立场去替林氏喊冤,但在皇后寿诞上这么搞,他当然心里不舒服。 “大人最好把话说清楚,我等此来是为皇后娘娘贺寿,大人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口无遮拦,怕是不妥吧,我南军行事光明磊落,若是国朝不欢迎我等,大可闭门拒客便是,行如此之事,怕是只会贻笑大方”楚若才没有说话,又一文士的声音传出来“阁下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数十万南军将士怕是不会答应” “大胆”国朝官员倒并不怯场,闻言也有了怒意“陛下为了天下黎民,能容尔等上殿,老夫不敢不从,但老夫行礼之事,这一生谨遵圣人之礼,容不得尔等污浊之人,摇头摆尾于显赫处。今日,你们就只能坐在这里,若是不满,大可让你们那几十万南军将士,来砍了老夫头颅,这郎朗乾坤之下,自有忠孝仁义在世间,既为不忠、不孝之人,如何还不遮脸做人,竟还有脸恬不知耻,在此大放厥词老夫便为此而死,你们也休想越门堂一步” “放肆”南军之中,有武将怒急,当场爆喝“敢辱我主帅,该死” “匹夫也敢逞凶” “大人息怒,且冷静” “将军莫要动手” “些许小事,勿要伤了和气” “正是此理,且都退让一步,不过坐席而已” “忍忍便是了,易地而处想想,国朝如此,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未必就是存羞辱之意” “如今我等同仇敌忾,共同致力于抵抗外敌,些许小摩擦,切不可做大,影响如今来之不易的友好和谐” “楚先生,你乃智者,定不可意气用事,且就暂时忍了,今日便坐了这方寸之地,都是为了家国天下,便忍这一时之气,待此事传将出去,自有天下人对比南军与国朝的气量嘛,于我等大局来说,也是益处无限嘛,你是智者,定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是不是” 情势似乎激烈了起来,但紧接着有人介入,将冲突之人分开。 但看情况,似乎并没有人为林氏出头。 殿中,楚若才眸光一扫介入其中的各方势力,看着他们假情假意的模样,心中一沉。 他明白了,这些人怕是不会与他们南军共进退,甚至乐于见到他们出丑。 随着谈判到了如今地步,所谓同盟依然还在,但便是同盟之中,各方为了利益,也开始争的你死我活。 就如道门之乱,各方就暗地里龌龊不断。 目前来看,大家只要保证一起抵抗国朝的大势不变,其他方面,却是未必就一条心了。 眼见林氏被嘲讽羞辱,他们巴不得借此给林氏一个教训,让南军搞清楚,莫要以为如今强大了,就当真不知分寸。 此刻的情景便是证明了,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在后面为南军撑腰,就凭他南军自己,其实在国朝眼中什么也不是。 这些事,楚若才心知肚明,今日这位置怕是非坐不可了,便是想扭头便走也做不到,不用国朝出面,就连这些同盟,也不会允许他南军破坏如今的局面。 楚若才深吸口气,忍下心头怒火,微微闭了闭眼,再缓缓吐出去,面上恢复了沉稳,随即竟当真朝着这角落走去。 “先生,这”他身边诸人,皆黑着脸,有人不忿。 但楚若才却一抬手,阻止他言,眸光一扫全场,竟微微一笑,淡然道“无需多言,尔等莫非忘了,若林公当真只求恩荣富贵,早在这位大人还不知在哪儿的时候,林公便已立于这金殿最繁华处,俯视天下众生。在场这满殿诸人,又有几位可与林公并立正是不愿与此般人为伍,林公方才毅然舍高处,而居微末,这些年来林公横刀立马,披荆斩棘,莫非还是为了昔日舍弃之旧景不成,尔等缘何要觉得不满。好极、好极,倒要多谢这位大人如此心思,如今这角落方寸之地,看似卑微,实则正合林公之志,正和我南国之志,若当真要将我等置于他处,还真是叫我等为难”
他声音并不小,满殿人都清晰听闻,瞬息,多少人为之错愕。 紧接着又多少人为之面色阴沉难看。 楚若才这番话,简直将满朝权贵骂了个遍 称他们心中并无家国天下,只享荣华富贵,还恬不知耻,反以为荣。 楚若才身边诸人闻言,却是心气立马顺当,冷眼看着诸多看笑话之辈,也是开口挤兑“先生教训的对,我等着相了” “不错,这金殿堂皇,诸公不可一世,却不知是否敢俯瞰他们治下的黎明百姓是何等悲苦这位大人说的当真不错,在这金殿之上,我等的确该遮脸,实在羞于与此间人为伍啊” 那礼部大人,当场变了颜色,怒斥“为人子,为保生身性命而弃父母宗祠,大不孝也。” “为人臣,世受皇恩,却行逆君之事,此大不忠。” “为人主,纵兵为祸,为外敌张目,乱祖宗江山,祸黎民百姓,此大不仁” “为人父,欲一女二嫁,坏伦理纲常,此大不义。” “试问满殿诸公,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居然还敢大庭广众之下,谈为人之大道,滑稽否古人云,小人得志便猖狂,果然诚不欺我” “啪”楚若才一拍桌面“匹夫岂敢如此污我主公” “天下事,天下人做。天下德行,天下人说林贼既敢做,老夫又如何不敢说”那大人须发皆张,怒目圆瞪。 楚若才声音陡然太高“好,那某请教,当朝圣祖爷在五百年前亦食前梁君主之俸禄,却斩黄旗立大夏,照你之言,圣祖爷是大不忠否” “前梁不甘兵败,以圣祖爷亲族,甚至祖坟宗祠想威胁,圣祖爷不从,至亲族被斩,宗祠被毁,照你之言,又是否大不孝” “圣祖起兵,二十年间,罹难牺牲者不计其数,遍地浮尸,家家戴孝,圣祖爷又是否不仁” “至于一女二嫁,大人言一生究礼,又岂敢凭白无故污女子清白我南军自始至终,从未否认我家小姐之姻缘,何来一女二嫁之说大人如此信口雌黄,就不怕遭报应吗莫说未有其事,便是圣祖当年,有侄女已订婚夫家,却因夫家投敌,圣祖灭其族,再嫁公主,难道这便是不义” “尓今日之所言,可敢当着这满殿诸公,再言一遍”楚若才勃然而怒,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