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没家教
刚才楚若先便已提到过这招牌的事,其实主要是用来向他爹形容这江湖郎中到底是有多么不靠谱。 墨白自然对此是一清二楚的,听着中年人此时类似讽刺般的吩咐,他却只是极为坦然的笑了笑,没有丝毫尴尬之态,便在中年人眼前,将手中抓着的旗边放开。 顿时,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便展现二人眼前。 “天下第一医馆?”中年人话音并不算清晰的念了一遍,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墨白身上,嘴里倒是有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这么说,你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夫?” 墨白闻言面色依然没有尴尬之状,眼神清澈的看着中年人,嘴角声音依然温润:“医道无涯,谁也不敢称天下第一。只不过若说起这招牌,却并非在下自己所命名的,在下自幼追随恩师走遍大江南北,悬壶至今,也不记得到底救过多少性命,有一日便得一刚愈患者,治了这面招牌,送予我师徒,至此我师徒二人便持着这面旗牌行走江湖,师父归天之后,便由我继承至今,倒还天幸,始终未曾给这招牌抹黑!” “哦?”中年人明显本来也以为这旗牌不过夸张罢了,却没想到竟惹出墨白这么一段话。 倒是当真心神微微振作了一些,目光在墨白脸上一凝,尤其是看向墨白的眼神。 却见得这少年郎,虽年纪不大,但站在那里却自有气势,不见丝毫彷徨,浮夸之色,令人只觉其气质闲适,淡定的不似少年。 “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听你的意思,老夫这病你还真有把握能治?”中年人明显提神,不再无视墨白,虽然嘴眼略微歪斜,吐词并不算很清晰,但此刻中年人凝神之下,却还是尽显沉沉的威压。 很明显是久居高位之人,墨白倒是对他的威势无碍,但却微微摇头道:“在下都还未过手,岂敢说能治不能治!” 此话一出,中年人脸色一顿,随即嘴角微微翘了翘,不过却似在讽刺自己竟还升起希望一般。 脸色又自冷了下来,目光移开墨白脸上,显然没有什么兴趣了。 很明显墨白这句话以他的阅历看来,不过是一句万金油只辩罢了,倒也未曾责难,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墨白可以走了。 却是连话也不想再和墨白搭上一句,墨白见状,心中真的无奈,自己这模样真的不能服人啊。 心中微叹,却没有再说的打算,这家人明显抵触极大,暂时不适合接手。 一转身握着招牌便要离开,却又正好见那刚刚拉楚若涵出去楚若先走进门来,墨白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招呼过了,便要出门而去。 “等等!”谁知身后却又传来楚若先的声音,墨白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他,轻声问道:“楚公子,可还有事吩咐?” 楚若先却是皱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墨白,防范意味甚浓:“阁下,今日来我楚家和关于我父亲病情的事,希望你不要在外乱说。我更不希望听到什么楚家专程请你来府上看病的说法,你可明白?” 墨白微微一愣,第一次眉头微皱,看向楚若先的目光稍稍锐利了一丝,但却仍自轻声道:“楚公子自可放心,在下并未为令尊诊治,自然不会在外妄言。即便是真的接手了病人,在下也不会随意透露在外病人情况,楚公子多虑了,在下告辞!” “等等!”楚若才察觉到墨白语气中有淡淡的不悦,却是没有丝毫在意,见他还算识趣,却是又道:“还有我meimei年纪尚小,还还无法分辨一些江湖骗子的卑劣行径,我也希望阁下,最好不要看我meimei好欺,便对她做些无谓保证,听说阁下乃是初来乍到,故而这次,我便既往不咎,但还请阁下最好去打听打听,我楚家可是好欺的,还望阁下最好擦亮眼睛,否则,下次恐怕便没这么简单了!” 这番话说出,墨白脸上神色便终于是沉了沉,眼中的情绪也出现了丝丝波动。 “楚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本来欲走的脚步也不走了,墨白又转过头来看向床上,那对楚若先这番话并没有什么动静的中年人后,目光再次转到楚若先脸上。 “怎么?阁下难道还不认同?”楚若先见他姿态,眸光之中锐利一闪。 “楚公子,今日一早在下出摊行医,见令妹寻来,欲邀在下一行来为令尊诊治。在下身为医者,自应许家属之意,收了摊子,便不敢耽误,随着令妹一起上门,来为令尊看病,路上未收取一分钱报酬,到了府中也未曾为妄语一句。若贵府上瞧不起在下,那也无碍,只当一场误会便是,您给几个车马费算是仁义,你不给,在下也不怪,毕竟医病寻医之事,家属之关切,自是须得慎重。信不得在下,在下离去便是。但楚公子您一再对在下几经羞辱,如今更是恶言污蔑,出言威胁,在下很想问一问,无论在下本事如何,却到底是出于医者之心,来行功德之事,您如此待人行事,可否觉得过分了?观楚小姐之家教,楚家门风应不至于此才是!”墨白脸色淡了下来,一双眸子第一次带着丝丝锐气,直视楚若先那双眼,声音虽然中气不足,但却坚定不带一丝迟疑,令人不得不正视。 “嗯?你……”楚若先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直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竟突然之间开口了,言辞更是如此犀利,当着他父亲的面竟如此责难于他败坏家风,一瞬间脸色腾的涨红,心头大怒道:“你不过一个江湖骗子,竟敢上我楚家来放肆……” “别说楚家,纵使三山五岳行走,也不过一个理字当先。在下不过一江湖郎中,平素自求和气,绝不愿沾染丝毫是非,自行医以来,自也多见患者家属心思焦虑,言语有不周者,多可体谅,在下自也能忍则人,但无论如何,就算不念我一片医者之心,给予丝毫尊重,也不该妄自揣测污我名声才是!”墨白不容他怒起,声音比他小,但却那么稳,气势却并不比他弱。
“你……”楚若先或许还从未被人当场训斥至这个地步过,一时间羞怒难忍,握起拳头,盯着墨白似已无可忍耐怒意。 “够了!”然而,就在此时,床上中年人却是沉声一喝道。 墨白并未转身看去,而那年轻人却是当即面色一呃,目光看向中年人:“父亲,我!”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中年人声音越发严肃,将他的话打断。 楚若先顿时不敢再吭声,低下头去却是脸色难看之极。 中年人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墨白脸上,墨白与之对视,又已恢复淡然,朝着中年人拱了拱手:“不再叨扰,在下告辞!” “替我送这位大夫下去,并备上车马费。”中年人并未挽留,而是朝着楚若先道。 楚若先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发,只得点头道:“是,父亲!” 墨白到是有些意外,这中年人倒是真有几分气度,不由嘴角微微动了动,但却稍作犹豫之后,还是没有出声。 却不想那中年人倒是看见了他这一举,或许是刚才对其胆量和说话之时的气质给打动了,此刻见其还有话要说,微微皱了皱眉,却是主动开了口:“大夫可是对我楚家还有何不满?” 楚若先立马抬头,眼神凌厉的盯着墨白。 墨白却不以为意,目光看向中年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倒并非有何不满,只是在下却是有一事心中实在不解。” “你说!”中年人点点头,声音并无波动。 墨白声音带着疑惑:“先前令公子曾言,多少名医都对您的病束手无策,想必这种情况下,敢在上门为阁下诊治的医者怕是不多了,那么在下着实难以理解,既然如此,在下既然敢上门来为阁下病情一探究竟,阁下为何又偏偏要拒之门外?” 此话一出,中年人和楚若先均是微微一顿,眼眸看向墨白身上,却是听出了他话语之中,最敏感的那个意思。 “你竟当真有把握?”中年人眸光刹那凝聚,死死盯着墨白。 “不管在下有无把握吧,对贵府上来说,至多也不过是多出一份诊费,观阁下身份,想必还不应吝啬至此。所以,无论如何,贵府上都不应该断然拒绝一个了解您病情之后,深知此疾棘手,却还敢来一试的医者才是。”墨白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