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百花尽(五)
这少‘女’五官俱是不错,亦是清秀绝伦的不俗容‘色’。可是如今长发披散,嘴里涎水不断,哪里还有原先的娇俏活泼。容夫人见‘女’儿这个样子,拿锦帕拭泪,心中却也晓得瑾‘玉’若非因此疯魔了,早就抓去封了口,他们容府势单力薄……上官虹新婚夜出了那样的丑闻,东宫的人将当日值班的一二楼‘侍’卫丫鬟尽数处死。若非当日来‘侍’奉上官虹的两位老嬷嬷乃是王后跟前的老人儿,恐也不能留下命来。 纵然如此,那事以后,这两位嬷嬷也调离了主殿。不知在宫中何处谋职。容‘侍’郎夫‘妇’并不晓得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瞧着原先权势滔天的司器大人被贬为庶民,那本是未来郑国王后的上官虹无故抱病而亡,而为她守夜的瑾‘玉’,送去的时候还是个伶俐的娇俏丫头,回来时却已经这副样子。任是容‘侍’郎不晓得那天夜里,暖阁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出几分来。 然而他身单力薄,如何敢与长孙家去争执?那不是不要命了?不光如此,‘女’儿的病,宫中也暗示不能大医,容‘侍’郎数次求太医院掌院给瑾‘玉’瞧瞧,都无果。而坊间的医者,到底医术低微,便任由瑾‘玉’疯了半年。如今,她那疯魔之症,愈加严重了。 “公子快给瞧瞧……往日里还知道吃些饮食,这已经三日未进水米了。” 秀儿盯着那容小姐的眼睛瞧了瞧,只见她瞳仁扩散,原本点漆一样的瞳子一点神采也无。 “我那天明‘花’‘花’散还好用?” 容夫人赶忙道,“公子确系神人。那东西用后,瑾‘玉’便不会死命挣扎了……她挣脱起来,任是三五人也压制不住呢。” “你家小姐这是丢了魂儿,要救她,便要将她的魂儿找回来;她丢了魂儿。如今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躯体罢了,而你家宅子里的冤魂却正争夺着这具躯体,若是我再来迟几日,她这身子让冤魂占据修炼了,没得几日。身躯便会如同死去的人一般,开始青黑腐烂。” 宋翊刚捻了一块儿枣泥糕往嘴里放,不知道秀儿装神‘弄’鬼的在说些什么,听她整了这么一段话,反而有些吃不下去了。他在义庄长大。本不忌讳这些有的没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府衙谋职以后,本事没学会多少,倒是讲究了不少。 “还不知这位小哥有什么神通?”宋翊正低头琢磨事儿,忽听那管事的偷偷‘摸’‘摸’的问他,他晃了晃大脑袋,说道。“这……我……这怎么能‘乱’说呢?” “那敢问你家公子,道号是?” 宋翊想了想,脱口一个词。“惠筝。” 宋翊自己也不晓得这‘惠筝’二字,他是如何琢磨出来的。只道在府衙识字的时候,主薄先生给了他一本山川图册,上头写到这郑国龙‘吟’阁内有一穹顶壁画,壁画上头有两个绝代佳人,一曰惠筝。二曰舞月。惠筝善琴,舞月善舞; 他想到反正来了郑国。便用郑国自己的神仙传说来糊‘弄’他们,反而效果更好。那管事的琢磨了‘惠筝’二字。只觉有些耳熟。又见秀儿在瑾‘玉’身上拍了一掌,自家小姐便脑后冒起了青烟。 “还望男宾回避一下。”秀儿如是道,“若是方便,留两个丫头在此便好。夫人若是不放心,留在屋里也好……” 容‘侍’郎夫‘妇’商量之后,原本屋里七七八八的仆人走了个干净,就连刘江,宋翊几个也跟着管事的到偏厅休息。留下秀儿,‘春’笙,容夫人与个唤作妙歌的丫鬟。 容‘侍’郎刚出‘门’,便揪着那管事的衣领,悄悄道,“这到底何方的神通?你又哪里请来的?” 管事的想起方才宋翊所言,便如实道,“说是道号惠筝,奴才并未去请,是他自个儿不请自来;奴才本‘欲’给小姐抓‘药’去,在府‘门’前碰到那位白衣公子,他说咱家有邪祟,又说小姐的病,不能用寻常汤‘药’……奴才瞧他那副姿容,又言之凿凿,方将人请了进来。” “惠筝?”容‘侍’郎嚼了嚼这两个字,眼前忽然一亮,“莫不是那个惠筝?” “大人,您说,是哪个惠筝?这世上,还有好几个惠筝不成?” “这事儿切莫声张,将府‘门’看紧了。” 容夫人在旁瞧着,直觉那少年离瑾‘玉’太近了些。若非瑾‘玉’还是*岁的孩子,如何能与个少年子这般亲近? 她看的心中焦灼,妙歌却在旁侧劝着,“夫人莫慌,这公子天仙一样的人,夫人还担心她占小姐便宜不成?”
容夫人瞧了瞧秀儿半边面颊,洁白如‘玉’,心中便安稳了些。 “想来也是不会,这人生的跟画儿似的。” 秀儿趁着那主仆二人不备,凑近瑾‘玉’耳畔,低声道,“小姐莫慌,我乃是二殿下派来助你的。” 忽觉衣襟一紧,原是让瑾‘玉’一双小手给攥住了。 “依我看,如今过去半载,你这疯魔病最好也该好了。” 她见瑾‘玉’眼神聚焦,神智恢复,早先从敏之心里,便晓得这容瑾‘玉’疯魔一事,乃是编的,只为了从东宫那里,留下条命。合该她*岁的丫头子,竟有这样的心‘性’。 “小姐将‘侍’郎大人骗的苦了。” 她这话引得这容家小姐双目含泪,哇哇一声哭了出来。容夫人愣在当场,赶忙奔将过来,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那容‘侍’郎在外听见动静,叩‘门’道,“夫人……如何了?” 容夫人正‘欲’说话,却让瑾‘玉’一双小手掩住了嘴巴。秀儿在旁点拨道,“夫人若是想让小姐一辈子装疯卖傻,现下便告诉‘侍’郎大人,小姐病好了吧。” 容夫人会意,理了理鬓边云钗,“无事,方才恍神了。” 这母‘女’二人小聚片刻,屋内一共五人,除了秀儿,‘春’笙,容家母‘女’,便是那个叫做妙歌的丫鬟。 这丫鬟生的‘唇’红齿白,亦是不错的相貌。 她在旁瞧着容家母‘女’相聚,心里却是渐渐发紧,忽然听到秀儿一声不高不低的叫声,“妙歌姑娘。” 这丫鬟立时回头,只见秀儿从茶盏后头‘露’出的一双眼睛,深如秋水。“妙歌姑娘本是上官小姐的贴身‘侍’婢,出了那件事也能活下来,本事倒是大的。”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