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杀青州(十五)
还有三天,按着敏之来信,他便要到青州府了。,:。顾秀儿连日里心中惴惴不安,遣人把宋翊从府衙请来,与他商议新郑裕安都城,太子妃上官虹被杀一案。然而敏之信上所言到底寥寥,仅凭他点滴描述,确实极难推敲出来。 宋翊如今在青州府衙谋了公职,正在准备岁末的验尸官考校。平素里领的饷,他自留一些,余下的都通兑成银票,到盛宝钱庄制成金银通兑,再寄到松阳县义伯手上去。他如今囊中有些闲钱了,再也不必穿那漏风的‘裤’子,亦是不必吃了上顿愁下顿,更是不必宿在义庄那样瘆人的地方,加之干活勤快,人瞧着傻乎乎的,在青州府衙里头,到底比刘江惹人喜欢的多。 宋翊打了个饱嗝儿,‘春’笙抬眼瞧他,掩嘴偷笑。他毫不介怀,憨笑道,“府里的桂‘花’圆子好吃的紧……方才囫囵了,这才……噎住了。” “宋尸官如今已是官身,吃东西还这样不讲究,在府衙供职,莫要让人笑话咱松阳来的不懂规矩。” 宋翊挠了挠后脑勺,将嘴里的糯米圆子囫囵吞下,‘摸’了‘摸’‘胸’口,直觉方才吃的太急,把食道烫的热乎乎的。 “这上官虹被杀一案,到底还是有个人证的。然而敏之信上写着,当日宿在外间的那位贵族小姐,此事之后,人便疯魔了。也不知能不能套出话来,此间秦雍正战,新郑出了这么离奇的一桩事情,却不知有没有什么干系?” 宋翊听秀儿言之凿凿,也歪头想了想。然他除了验尸之外。其余的官场弯绕皆是不懂,更是不晓得这新郑太子妃被杀,与秦雍之战有什么关系。 “若说那‘女’子是遭人‘yin’辱而死的,何故……何故那暖阁外守卫‘侍’婢众多,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秀儿瞧了瞧宋翊。忽然问道,“你岁末便要参加尸官考校了?” “是啊,大人。” “那温习的如何了?“ “师傅给我的书通都背诵下来了。“ 秀儿点了点头,“那检验尸首的次数凭证,可遣人回松阳开具了?“ “孟大人说,这东西他便能给卑职签定。“ “到底还是盖了松阳县的印章为妥。“秀儿思量道。”这‘女’子遭人‘yin’辱而死,加之她身份特殊,必不会张扬出去……依我看,此中还有端倪,恐是敏之也不知道。抑或是……他不方便说的。“ “若是能去现场瞧瞧,便不用这样纸上谈兵了。“ “敏之此行也只是找本官帮忙罢了……咱们都是大雍的臣民,如何能把手伸到裕安城去?“ 秀儿此时未想许多,然后一年之后,她却正是因为这个悬而未决的案子,带上宋翊等人,去了那绵西黄金城,新郑-裕安。 二子正商量着。却见王嬷嬷前来禀报事宜,原是先前因为苏家姐弟,耽搁了她采买小丫头子的事情。如今顾秀儿救了苏家姐弟。她方想起来府里还没买小丫头子进来,赶忙拿了银票,来寻秀儿房里的‘春’笙,喊着要同去。 天刚擦黑的时候,王嬷嬷与‘春’笙两个,便领了五个人回来。按说她那五十两雪‘花’纹银。至多能买两个半个身价清白的小丫头,秀儿端了手炉。便见苏家姐弟从马车上下来。 苏合显然大病初愈,收拾的齐整了。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至于苏欢,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比前日里被恶徒所伤的时候,脸‘色’好不了多少。 “你弟弟鬼‘门’关前捡了条命……怎的也不见个笑模样?“ 就凭着苏欢一天到晚这哭丧脸,王嬷嬷便不属意她进掌农府来。虽是有些意见,可是这姐弟二人是来道谢的,总不能把人家赶回去。 “大人……民‘女’的弟弟,脑子受了伤,这两日来,说的尽是些胡话。“ 秀儿不置可否的瞧了瞧苏合,他倒是显得‘挺’高兴,转头瞧着秀儿,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开口道,“你便是救了我的那个官?“ 苏欢见状,连忙解释道,“烧坏了脑子,不认人了。“ 秀儿一双杏眼睇着苏合,似乎在考验他是真的不认人,还是装的。“怎么个不认人?“ 苏欢便把始末都同秀儿讲了,‘春’笙在旁边领着几个小丫头子进去洗洗换换,待出来给顾‘玉’儿等几人安排名字和府里的差使。苏合坐在厅里,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将屋檐下头的檀香木都抠下来闻闻。 宋翊在一旁瞧了,笑道,“这位兄台莫不是遭什么畜生闹了撞客?他是没见过桌椅板凳茶壶香鼎不成?“ “我说我不是苏合,你们却不信。“苏合忽然开口道,这话引得秀儿后背一僵,却故作平静,”你说你不是苏合,那你是谁?“ “陈锋……尔东陈,锋利的锋……“ 啪擦一声,顾秀儿手中的茶盏脱了手。苏欢以为苏合吓着了她,“大人……他醒来便是如此,嚷嚷着自己叫什么陈锋的……那可是皇姓啊……若是出去‘乱’说,惹了什么文字狱的,先帝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良久,秀儿才找回自己的心跳,“你再说一遍。“ 苏合不以为意,也不去理会苏欢的眼‘色’,宋翊在旁瞧着,却觉得苏合既不是闹了撞客,也不是摔坏了脑子。 “我叫陈锋……尔东陈,锋利的锋。“ “妈呀,怕是鬼上身呢!“ 刚领来的三个小丫头子见状,两个都缩在了王嬷嬷后头,唯独一个脸上有块胎记的小丫头站在前头,便是王嬷嬷自己,也是一脸铁青。
秀儿强自镇定,“‘春’笙,你带苏欢到厢房去洗漱,让小六领苏合去燕子楼住。我先瞧瞧这三个丫头。“ ‘春’笙领命退下,秀儿偷偷望了一眼苏合,心中汹涌,却总是在劝服自己,或许只是巧合。便是他真的是一个叫陈锋的人,那也未必是自己的弟弟啊。 三个小丫头子都是九、十岁模样。最大的十一,家里唤作二妞,另两个不过十岁多,一个叫随喜,一个叫茱萸。 “按着此间规矩,当由主人赐名的。“王嬷嬷在一旁提点道。 秀儿仔细瞧了瞧这几个丫头,二妞长得略清秀些,有模有样的;随喜则是平常颜‘色’,至于茱萸,那便有些丑了,脸上生了个巴掌大的红‘色’胎记,倒与孟仲垣脸上的胎记有些相像。 “府里已有三位jiejie了,‘春’笙是跟着我的;碧桃是跟着大小姐的,朱樱素来跟着王嬷嬷协理府中内务。如今洒扫的丫头却正短缺,掌管库房的婆子也是缺,厨娘也是缺,然而咱们刚到青州,人生地不熟的,府里也不好一下子进那么些人。嬷嬷……” “是……” “岁末前,把账上的银子拨一拨,多进些人来吧。” “至于你们,二妞年纪大些,便先跟着嬷嬷,往后唤作紫桃;随喜就跟着白真,做些府内外采买的活计,以后便唤作青儿;茱萸……” 秀儿停了一停,吓得那叫做茱萸的小丫头打了个‘激’灵。嬷嬷无奈开口道,“两生坊的小丫头子二十两一个……这丫头虽说长得不大体面,确实能干的,在厨房帮厨便是不错,只要十两。” 秀儿并未开口赐名,反是问道。 “你爹娘还在?” 那茱萸一副怕主家不要的模样,连开口都忘了。倒是嬷嬷提醒,“爹娘都是贫农……家中八个娃娃,实在养活不起了。到底是清白人家的,方才跟着府里马车到了外头,见着咱们是正经‘门’户,才放心走了,想是还没出城呢。” 秀儿见她虽是长得丑,五官却还不错,眼睛也大。莞尔笑道,“白真,支十两银子去追追茱萸的爹娘……就说这丫头利落勤快的很,哪里只值十两银?将她这余下十两补上。往后先跟着大小姐在厨房帮忙,以后便唤作莺歌好了。” 这小丫头子双眼含泪,连连叩头道,“大人宽厚,便是让茱萸做牛做马也使得。” 十两银,在那乡下地方,足够她家中亲人几年的米粮。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