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柳家边

    柳大嫂一家的粮食都收了起来，想着如今柳爹家日子热火的很，也不怕，今年粮食也学着柳爹一家，除了交税，其他全部自个儿留着，准备自家人吃，反正家里要真是连粥都喝不到的时候，她就不信柳爹一家子真的不帮忙。

    柳大嫂算盘打的是好，只是柳大伯自己闷声不响的将上好的粮食给卖掉了，气的柳大嫂咬牙切齿，偏还要装着贤惠的样子，差点内伤。

    柳大伯向来不管事儿，之前的事儿，他虽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那都是些小事，也没在乎，只是，是男人，都有那么几分血性，因着柳爹一家发达了，村子里人没少在他面前说什么以后他家的日子也不用愁，还说什么，就是他一辈子考不中举人也没事，反正有个能干的弟弟帮衬着，日子还是能过的很好什么的，柳大伯面上不显，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憋闷的很，这不，回了家就把粮食给卖了，就剩下下粗粮，得的银子也没给柳大嫂，自个儿留着，每日定要看个几回，心里暗自问自己，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自己一辈子，只为了每年手上这些银子就够了，就满足了。

    柳大伯将银子收了起来，也不管柳大嫂怎么想，只他自己已经鼓起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明年科考，如果落榜，此后将任命，老老实实做个庄稼汉。

    咬着牙，头悬梁，锥刺股，柳大伯每日里在竹楼里看书，柳雨俊见了，倒被感动了，虽说他不是顶喜欢看那些书。不是仁义就是道德，但见柳大伯如此，他的心里仿佛也充满了什么，鼓动个不停，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儿。

    柳大伯下了大决心，发奋看书，柳大嫂自是心里高兴，女人的荣光不是爹给的，就是夫君，在不就是儿子给的。一辈子，靠的不就是男人，担心柳大伯吃不好。柳大嫂除了不在竹楼里住，每天花一大半时间在那儿给柳大伯弄吃的，待晚上的时候才回村子里住一晚上，柳奶奶基本上一个人在村子里，孙子孙女也不在。孤单的很，这不，见柳大嫂回来了，就问道“兰兰她娘啊，兰兰也在她叔家呆了一个多月了，什么时候接回来。这总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啊，外人还以为你养不活自个儿女儿呢。”

    柳大嫂听柳奶奶这么一说，心里面立马不舒服了。板着脸道“娘，你说什么呢，闺女去她小叔家住几日了，这村上的，谁家不是样的。难道就咱二弟家精贵些不成，如今家里忙的很。你瞧我，从早到晚停过没，柳雨兰打小又被惯坏了，在家啥事儿也不知道做，我哪有那闲工夫请那祖宗回来，娘要是想了，自个儿去镇上将兰兰接回来就是。真是，也不看看人忙成什么样了，还跟在后边添乱。”柳大嫂心里憋了好久的火了，柳大伯的决定，她不能质疑，也舍不得拿儿子撒火，如今柳奶奶自个儿撞上来了，柳大嫂自然是劈里啪啦一通说了。

    柳奶奶被柳大嫂说的一愣，听她后面那话，竟是嫌弃她了，添乱，她添什么乱了，柳奶奶抬头就想找柳大嫂找个说法，就见柳大嫂嘭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道“娘，你就心疼心疼媳妇儿，我实在是太累了，明个还要早起去给夫君做早饭呢。”

    柳奶奶愣愣的看着木门上的雕花，眼睛顿时红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坐在床上，就在那儿发愣，“老爷，你怎么早早的就走了呢，你走，也不把我带走啊，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受白眼。”又想到柳大嫂刚才冷淡的表情，柳奶奶也不敢哭了，生怕被柳大嫂听着，又来说她，起身将门窗关好，一个人躺在小床上，咬着帕子流泪，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很，只是她能怎么办呢，年纪大了，就是讨人嫌，早早死了也就好了，可老天爷就是不收她。

    此后，柳大嫂越发不将柳奶奶当回事儿，柳奶奶每天也不得不自己做饭，但是往常吃饭都是一大家子人，她如今一个人，哪里吃的下，每天随便什么吃吃，就这么把自己给打发了，只偶尔去柳爹家门口站站，心里难受，好好的搬家做什么，那外边真有家里边好不成。

    柳大奶奶，柳二奶奶两个家里人多，忙的很，偶尔跟柳奶奶聊天，张口闭口都是羡慕柳奶奶日子清闲，命好，柳奶奶有苦说不出，日子久了，也不想跟柳大奶奶柳二奶奶聊天，一个人在家里准备做衣服，只是年纪到底大了，眼睛也不好，穿个线也要穿好久，更别说这身子骨了，不一会儿就僵硬酸疼的。

    柳奶奶在村子里烦闷顾及的时候，芸娘也快要忍到极限了，好几次都想将柳雨兰给送回柳家边，头开始的时候柳爹还不好意，说再等等，等柳大嫂过来接，可越到后来柳雨兰越是不懂事，就是柳爹也看不下去了，芸娘再说要送她走的时候，也不反对，可惜，柳雨兰在镇上住习惯了，不想走了，芸娘一说要弄她走，她就躲起来，实在不行，就尖叫，尖叫完就大声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家拐卖孩子呢，这女娃娃本来声音就细，尖叫起来，实在是受不了，芸娘恨不得不行，想强行把她弄回去的，还没碰着她，柳雨兰又开始叫，撒泼打滚的，有一次还咬了芸娘一口。

    到后来，芸娘也没法子了，她又不是真的不要脸面的，外边人知道了，说她不要紧，就怕随便编排妞妞她爹。

    一家人围在大桌子上，芸娘跟柳雨馨在厨房里盛饭，李婶子昨晚回家去了，明日才回来，四只老虎端端正正坐着，柳爹在上位看着，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李婶教导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虽衬的他这个爹跟个泥巴狗子似的，但是他心里高兴，看着也舒服，他几个孩子都是好的，比他这个做爹的有出息。满意的看着几个儿子，再看看坐在右边的柳雨兰，眼睛红肿着，看她一眼，她立即就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I帧机，柳爹一愣，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小的时候，这个侄女都可爱，怎么大了，就变成这样了，这性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大嫂可从没这么不管不顾，不要面子的。

    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了桌，柳雨馨自发坐到背对大门的位置跟四虎坐，今日的饭菜是芸娘做的，柳雨馨不过是打个下手，都是自己家里种的菜，粮食也是去年的陈米，这些米再不吃掉，就怕冬天潮潮的，会发霉，浪费。

    一连吃了一个多月的新米，一下子吃这陈米，陈米中还夹杂着粗粮，柳雨兰很是不适应，桌子上的菜全是素的，也没个荤菜压压，柳雨兰只觉得难受的，放在嘴里，怎么着也咽不下去，柳雨馨他们学了规矩，吃饭都慢条斯理的很，也看不出喜欢与否，柳爹跟芸娘是吃了大苦的，有米吃都不错，这算啥。

    说来柳雨兰那日找了李婶，次日就开始跟柳雨馨一道学习礼仪，也许是存了攀比心，无论学什么，都想着强柳雨馨一头，这越在乎，脑子里就老想那件事儿，这不，越想越错，越错越紧张，越紧张越错，如此循环，最后被打击的一点信心都没有，只恨李婶不肯单独教她，不然也不会在柳雨馨面前出丑。

    “兰兰，怎么了，可是这饭不好吃。”柳爹见柳雨兰一大碗饭到现在一点都没动，还用筷子一挑一挑的，有几粒米饭都弄到碗外面，掉在桌子上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农家儿女虽规矩虽不多，但这样的吃相，这般糟蹋粮食也是不可以的，要是自己儿女，他早就一筷子打下去了，可这不是自个儿女儿，打了骂了，大嫂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唉，好好的闺女养成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奥。

    “没，吃不下。我不吃了，睡觉去了。”柳雨兰把筷子一放，转身就走，柳爹连句都没来得及说。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你管她呢，那么大了，还能把自己饿死了不成，哧。”芸娘不屑道，而后屁股一挪，坐到柳雨兰的位子上，先将桌子上的米捡起来吃掉，而后将柳雨兰碗里的饭往自己碗里倒。“真是好东西吃多了，这般浪费粮食，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柳爹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吃饭吧，唉。”

    跑回屋子的柳雨兰心里很是不高兴，一下子趴在床上，委屈的哭了起来，“呜呜，坏人，一群坏人，故意的，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回家么，我偏不回家，偏不。呜呜，娘，兰兰被欺负了，呜呜。”

    柳雨兰心里委屈的很，只以为芸娘做这样的饭菜是存心让她不喜欢，然后自己提出回家，她偏不。

    洗了碗，柳雨馨回了屋子，就见柳雨兰趴在床上哭着，鼻涕眼泪肯定弄在被子上了，很是不满，家里屋子倒是够，但是被子不够，柳雨兰就跟她睡一张床，柳雨馨虽没洁癖，但是柳雨兰这个，也不在她的容忍范围。就像柳雨馨没洗脚，裹着脚步，绝对不会上床，偏柳雨兰无所谓，有的时候裹着脚步就往床上爬，柳雨馨换了好几次床单了。

    生活习惯不一样，也是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