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这阳春三月到底比不上入夏之时，坐在牛车上，摇摇晃晃的，竟也有些寒意，柳雨馨拿出芸娘事先准备好的薄袄子传在四虎身上。

    “jiejie不要，丑，四虎有好看的衣服。”四虎不满的推开柳雨馨的手道。农家孩子一年也穿不到几身新衣服，特别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肯定是穿上边哥哥jiejie的旧衣服，本来小孩子爱闹，土里爬地里滚的，若是把新衣服给蹭坏了，还不心疼死人。

    这么些年苦日子，四虎也是穿的大虎二虎三虎改的衣服，日子久了，衣服都被洗黄了，皱巴巴的。如今穿了这身新衣服，三个哥哥都没有，四虎自然高兴得意了，这不，就有了显摆的心思，虽然这会儿天蒙蒙亮，路上也没什么人，但是也毫不减少他想要显摆的热情。

    柳雨馨摸了摸四虎的手，感觉小手冰冰的，哄道“四虎，这会儿有点凉，来，把小袄穿起来，等天大亮了，人多了，jiejie再帮你脱下来，不然，你要是生病了，就流鼻涕，流眼泪，把好好的衣服都给弄脏了，到时候咱们去了员外家，人家肯定以为是哪家小乞丐来要饭的，不让你跟jiejie一起进去，看你怎么办。”

    “jiejie坏，哄小孩子。”四虎憋着嘴软软的说着，不过还是乖乖听话将灰色泛黄的小袄穿了起来。只是把头埋在柳雨馨怀里，不肯露脸。

    柳雨馨越发觉得这个四弟是个爱俏的，可惜不是个丫头，用早上准备好的竹筒水，将四虎满脸的胭脂擦去，小心的没将

    搂着四虎，柳雨馨有些好笑的拍着他的背，不一会儿。随着牛车的颠簸，四虎就在柳雨馨的怀里睡熟了起来。

    “爹，吃个馒头，还有些路程了呢，待会儿到了王员外府上，怕是还有的忙，你吃点，好垫垫肚子。”柳雨馨一手搂着四虎，一个手从盒子里拿出馒头出来，递给柳爹。

    柳爹接过馒头。吃了起来，柳雨馨还怕馒头太干会卡着喉咙，又拿着竹筒的水。随时备着。

    坐在牛车上，看着天空渐渐变红，而后跟画一样，渐渐晕染开来，微风习习。绿柳婆娑，偶尔鸟鸣，又有炊烟缭绕，远处农村，有人三三两两下地看田。

    快到石塘镇了，柳爹坐在牛车上。这背不自觉的挺直，脚也规规矩矩的放好，又让柳雨馨将四虎给弄醒。再收拾收拾。

    “哎呀，柳姑娘，你总算来了，老夫人一早起来，可问了好几遍了。对了，这是你家弟弟。瞧瞧，长的真跟个童子似的，一看就是个有福的，老夫人定会喜欢的很。”柳爹驾着牛车停在王员外府邸的角门处，刚停下，就有守门婆子说道，见这婆子说话神情，看样子上次送的那些个剪纸，老夫人是满意的。

    说完了话，有婆子唤小厮过来，先是把柳自明的牛给感到棚子里去照看，接着又有两个小厮，一个挑着柳自明带着的箱子，一个拿着他挎着的包裹，带他去外院见王员外。

    因着剪纸儿的事儿，王员外家跟京城本家有了联系，这不，儿子成婚，京城本家派了二房的嫡子过来，王员外一家是不清楚这京城本家几房之间的斗争闹腾，听着是个嫡孙过来，人就乐的没边，想着正好再把这立体拼图给这位嫡孙看看，到时候去京城弄自己铺子，也有人照应。

    柳爹那儿暂且不说，只说四虎是第一次见着王府这般好的屋子，高高的院墙，蜿蜒曲折的抄手游廊，假山怪石，亭台楼阁，看的眼睛是眨也不眨，就是那枝头上开的花儿，仿佛也好看不少。

    柳雨馨见四虎咬着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大眼睛骨溜溜的转着看着王员外府邸的精致，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石塘镇这个地方，王员外家的这个府邸可真算上是数一数二的，柳家边不过是写茅草棚子，就是瓦房，连这员外府的下人间怕是都比不上。

    “jiejie，漂亮。”四虎悄悄的凑到柳雨馨耳边说着，还微微握起手掌挡在外边，生怕别人听着了。

    “jiejie也觉得好看。”柳雨馨学着四虎的做派，也悄悄的在四虎耳边说着。

    姐弟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看的一旁的婆子觉得好玩的很，这柳家姑娘跟柳家小子，长的可真是像，瞧着关系，可真是亲近的很。

    走了一路，四虎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没了，这会儿又变的机灵可爱的很，小嘴咧的大大的，看着很是高兴。

    “姑娘，你且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看看老夫人可忙好了。”入了慈安园，守门的婆子将柳雨馨交给院里的婆子，院里的婆子又让柳雨馨在堂屋里坐一会儿，她则去了隔壁次间找老夫人。

    柳雨馨抱着四虎，自然是不好随意坐着的，只小声的教导四虎见着人了，嘴巴要甜要懂礼貌，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云云。

    到底人小，想的简单，对于眼前的富贵也没多少认知，只觉得好看罢了，若是大人，一下子入了这富贵地，怕是迷了眼睛，没了胆子，多了莫名的奴性。

    王老夫人正跟王家小姐在隔壁次间绣房里，看着王家小姐绣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婆子说柳家姑娘跟她弟弟来了，忙来了劲儿，跟着王家小姐就来了堂屋。

    “老夫人安好。”见老夫人从门外走进来，柳雨馨忙躬身行礼，四虎虽不懂，但见柳雨馨行礼，也跟着行礼，嘴里喊着“老夫人安好”，小孩子的声音最是娇嫩软绵，光是听着就觉得高兴，这会儿小大人一般行礼请安，老夫人更觉得好玩。

    “柳姑娘，这就是你家最小的弟弟，来来，我来看看。”老夫人坐回罗汉床上，招招手，让四虎过去给她看看。

    柳雨馨还没说话，就见四虎咚咚咚的迈着小短腿跑到王老夫人面前，抬着眼睛看着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一低头就看见四虎水灵灵的眼睛，白嫩嫩rou圆圆的脸蛋，额中间的红点衬得跟个童子似的。

    “呦，瞧着模样，可真是个机灵的，张mama，快去厨房弄些桂花糕，芝麻卷，还有那蜜饯枣子核桃啥的，拿些过来给这小公子尝尝。”王老夫人有好几个孙子，可都长大成人，除了晨昏定省，一天也见不到几次，从而越发想念几个孙子小时候，在自己膝下环绕的日子，这会儿见着四虎，就跟见着小时候孙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再者，四虎本身长的就不错，又是个爱干净的，今个还特意打扮的红扑扑，喜气洋洋的，怎能不讨王老夫人喜爱。

    四虎听王老夫人说了一串吃的出来，只是一个都没吃过，这眨巴着眼睛看看王老夫人，又看看自家jiejie。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王老夫人让人将四虎抱着放在罗汉床上，问道。

    “我叫四虎，三岁半了，老奶奶，就叫什么名字啊？”四虎歪着头说道。

    王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问叫什么名字，还是这般童言无忌的儿童，只觉得好玩的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的名字，唉，想想这么些年，哪里还有人喊她的名字奥，能喊她名字的人都不在了。

    “我啊，人家都喊我老夫人，老太太，四虎啊，我瞧你长的可爱，给老奶奶做孙子，好不，以后就住在老奶奶家，你看，有好吃的还有好喝的，你看看，那个jiejie也好看的很。怎么样。”老夫人开着玩笑道。

    柳雨馨坐在椅子上，听着王老夫人的玩笑话笑了笑，但凡老人家，好像都喜欢拐别人家孩子玩玩，逗着玩儿。

    她小的时候也被村里人逗着说，把她家做姑娘啥的，就是后来大虎二虎三虎也遇到过，三虎还被吓哭过，生怕娘真把他给旁人做儿子去了。

    “不要，不要，我家里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怎么能做老奶奶的孙子。”四虎忙道，一边说着还一遍摆着手。

    “哦，你还有事要做？你有什么事要做啊。”王老夫人见四虎答话可爱，越发存了逗他的心思。

    这边王老夫人跟四虎逗着趣儿，那边，王家小姐坐在柳雨馨旁边，说着话儿。柳雨馨忙将自己做的绢花拿出来送给王家小姐，王家小姐一眼就喜欢上了，只觉得好看的很，拉着柳雨馨的手道“好meimei，可真是长了双巧手，这绢花做的跟个真的似的，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哪里，只要小姐喜欢就好，我寻思着这几日府上有喜事，就做了这大红色的花，还有些素雅的，我私下里觉得，很是符合小姐私下里的穿戴。”柳雨馨笑道。

    “这大红色的花好看的很，这一朵全开，一朵花骨朵的，瞧着，倒不像我们这边的花儿？你可曾见过？”王家小姐拿着玫瑰花细细的看着。

    “这花，我倒未曾见过，只是有幸在一本书上看过，只如今也不知那书到哪里去了，前些日子找了好久，也未曾寻到，如今想想，还觉得遗憾。”这天下藏书万万千，她倒是不用担心说漏嘴。

    王家小姐一听，也觉得遗憾，不过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听着王老夫人哈哈大笑声，这注意力又转到王老夫人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