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流经柳家边的这条河，一直弯弯延延到镇上，镇上的拱桥客船，如今都载满了人，靠近岸边，很多红灯笼挂在柳树上，还有各色摊铺。上面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发簪木梳，香包，玲琅满目，真比过年时刻还热闹几分。在柳爹怀里，柳雨馨转动着脑袋，四处看了看，圆圆的月亮照在水中，仿佛随着朵朵花灯慢慢游行，在远处，红红的花灯一排排的，一直延绵到路的尽头。月光跟灯光将街道照的亮堂堂的，照在行人的笑脸上，给这月夜又添几分美意。 “妞妞她爹，你可抱好妞妞啊，咱家妞妞这般可爱，别被那拍花子的给拐了去。”芸娘看这路上人来人往，人山人海的，有些担忧道。柳爹低头看了眼被芸娘打扮成小叫花子模样的妞妞，嘴角微微抽搐，也不知芸娘是怎么想的，竟把锅灰往妞妞脸上涂，真是，唉，好好的女娃子愣是弄成这样，好在妞妞乖巧，不然，还不知怎么哭闹呢。 “嗯，你放心，我手里抱的紧紧地，你也仔细脚下，这么大个肚子，可别磕着碰着了。”为了安芸娘的心，柳爹忙道。 “你放心，我这肚子可是块宝，谁敢碰着，可是赔不起的。”芸娘得意的将肚子一挺，而后在上面摸了摸，得意道。妞妞她爹也真是个傻得，没见着旁边的人都小心的让着她么。 今日前来灯会的除了柳雨馨一家，柳大奶奶，柳二奶奶一家也全部来了，不过。他们可不是来玩的，可背了好些剪纸在身上，准备在灯会的时候再赚几笔，芸娘见了只是撇了撇嘴，到底没多说什么，如今她的肚子是越发大了，腿也肿的厉害，还是孩子重要些，银子慢点挣也成。至于柳大嫂一家，因着她还在月子中，出不得门，就留在家里，柳奶奶要照顾柳大嫂也无法出来，因此，柳雨俊就交给柳爷爷抱着，一道来了灯会。 “爷爷，要，要。”柳雨俊小手直够着路旁的花灯，那小贩见柳雨俊可爱，忙笑道“这位客官，瞧您孙子这般欢喜，不若买个去，不贵，这兔子形状的也才三十文钱。柳爷爷停住脚步，看了几眼，道“小哥，你这猜中就得花灯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怎么不是真的，不过，只有猜中才能拿的啊。大爷，你可是要试试。”小贩笑道，他这灯谜可是找了高人写的，哪是一个半老的老头子就能猜出来的。 “云随雁字悬”柳爷爷轻声读了出来，打一字。 “小哥，可是会字”柳爷爷轻声笑道。这小哥看着还嫩的很，吃惊之色全挂在脸上了。 “大爷高明。没想到咱这小地方竟也有大爷这般厉害的。”那小贩真心夸赞道，倒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了。说着又细细打量柳爷爷一群人。 柳爷爷猜中了谜底，将兔形灯笼给了柳雨俊，又猜中一个，拿了莲花灯笼，给了柳雨馨，而后率先离开小摊。 柳雨馨看着柳爷爷的背影，再次觉得柳爷爷不是个简单的，明明腹有诗书，为何那般颓废，看神情明明余下谜底都会，为何不猜出来，听柳大奶奶跟柳二奶奶等人的要求，也给那两房的孩子一人一个灯笼。 走在前面的柳爷爷摸了摸柳雨俊的脑袋，也不在意柳大奶奶跟柳二奶奶私下的碎嘴。不过是无知妇人，他何苦跟他们计较。观那小贩穿戴，也不似富裕之家，一年就这么一次灯会，何苦害了人家的生意。 这不挣银子，还真不知，原来每个铜板都是这般的来之不易，往日，还真是不知，倒是那几日的卖字生活，让他也知道了不少人间疾苦，比十几年的浑浑噩噩，学的还要多。 柳爷爷叹了口气，突然想到，过几日也该让老大出去挣些银子，不能太过不食人间疾苦，不然，做了官，怕是也无法为百姓谋福利。 “她爹，妞妞爷爷无事吧。”芸娘扯了扯柳爹的衣袖，小声说道。 柳爹摇了摇头，这会儿也不知他爹是咋想的，只紧紧地跟在柳爷爷身后，听见几个孩子唧唧哇哇的大叫。 虽说柳爷爷只擦了两个灯谜，但在这小镇，还是稀罕稀奇的很，这不，一路上就有人指指点点，夸赞一二。 人群中，一身穿藏青色锦衣的老爷对着旁边长随模样的人，道“朱四，那可是柳，柳什么来着。”那老爷看着柳爷爷方向，纸扇随意的打在自己的脖子处，沉着脸道。 “老爷，您记得没错，那可不就是柳家三少么，看看，如今这模样可真是寒酸的很，一身行头连奴才都比不得，啧啧，可真是可怜的很。”那随从忙附和道。 “哼，几十年过去了，我倒忘了，这是柳三弟家乡了，如今，我成了他这儿的县令老爷，希望他别吃惊才好，朱四，回府，过几日备些礼物去看望一二。”锦衣男子讽刺道。 二人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处。 “呀，这不是小妹么。大过节的，怎么又开始卖剪纸了。”众人行至一处，竟见柳自芳又摆摊卖剪纸，忙问道。 柳自芳见是自家人，忙道“爹。二哥，嫂子，是你们啊，还不是想着灯会人多再挣些银子。” “小妹，妹夫呢？”芸娘看了四周，忙道。 “他啊，陪他两个meimei逛灯会去了，这人多的很，两个小姑还没出嫁，他做哥哥的，自是要护着点儿。”柳自芳不在意道。 柳爹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满，但见小妹高兴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省的跟那长舌妇似的，惹人嫌。 “二嫂，你来了正好，我去如个厕，劳烦你帮我看一会儿啊，这还有剪纸一千三百二十张，每张一文钱，有人来，帮我叫唤一下啊。”说着，柳自芳也不待芸娘等人做出反应，就弯着腰离去。 如此，难得的，一年一次的灯会，对柳雨馨一家而言，到底结束，气的芸娘恨不得将剪纸全部撕去，偏柳爹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