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对质
茑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姜静云凑到烛火跟前,盯着手里的银钗两只眼睛几乎成了斗鸡眼,不由笑道:“主子当心些,小心烧了头发。” 姜静云恍然抬起头来,鼻端似乎真的闻到一阵烧焦的味道,心中一动,直接就把钗子送到了火焰上烤了起来。 茑萝吃了一惊,见姜静云一脸期待的盯着手里的钗子,口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也跟着一起看着,等着看是否有什么会发生。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姜静云终于手一松,“嘶”的一声将钗子扔了出去,叫道:“烫死我了!” 茑萝赶紧上前,一边吩咐人去取凉水来,一边好笑地说道:“主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姜静云有些羞恼地看了一眼银钗,“什么也没看出来,早知道那时候多问一句青荷姑姑了。” 茑萝拿帕子包起被姜静云烤得发烫的钗子,看着它说道:“青荷姑姑伺候太后那么多年,忠心耿耿,她其实是有机会逃出去的,可是为了太后,她还是没有走。” 想起当时的情况,姜静云也说道:“太后那时候是给了青荷姑姑逃走的机会,她们主仆之间的情谊深厚,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青荷姑姑那时候多次照顾于我,却也没有机会回报她了……” 姜静云正说得伤感,却听见“啪——”的一声,茑萝手中像颗铜豌豆一般坚固的银钗竟然被打开了! 姜静云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茑萝,见她也是有些意外,看看银钗,又看看姜静云,眨着眼睛说道:“奴婢什么也没做……” 姜静云松开裹着手指浸过凉水的帕子。结果那钗子仔细一看,却见那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竟然“盛放”开来,本来扣住钗身的花瓣全然打开,这才分离开来,露出里面细细的纸卷。 茑萝见状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姜静云抽出那张纸卷。展开来看了起来。茑萝在门口守了许久。也不见屋里头有动静,直到见纤云带着连波过来之时,心中一顿。迎上去问道:“这么晚了,可是有旨意?” 纤云点头,看了一眼连波说道:“还是你自己说吧。” 连波笑着说道:“皇上宣云妃娘娘有事相商,还劳烦jiejie通报一声。” 茑萝施了一礼。让连波稍等片刻,进屋去回话。姜静云听说连波来了。收好手里的东西,梳洗更衣之后便乘坐软轿去了。 到了楚阳寝殿,连波却没有引路进去,而是一拐弯到了偏殿的暖阁。这让姜静云有些奇怪,不由问道:“连波,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连波回头说道:“皇上吩咐带娘娘去见西殿暖阁。煜王妃在那儿呢。” 姜静云一愣,“煜王妃?皇上见她做什么?” 连波却不肯多说什么。只是讲皇上有事跟她商量。姜静云知道不能深问,于是压下满腹疑虑,脚下步子加快了一些。 到了地方,楚阳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煜王妃奚飞虹跪在殿中,而她的身后则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曾经的弄月,如今的丽嫔。 她怎么也在这儿? 姜静云惊疑不定地行礼问安,楚阳面色平静地挥手让她起身,姜静云抬头触及楚阳的目光,一片幽深莫测,不禁心中一惊,却也忍住没有开口问话。 “云妃,朕今日宣你来,是因为弄月有些事情牵扯到了你,朕觉得你应该听一听。”楚阳的声音响起。 姜静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弄月,开口道:“是,不知是何事?” 弄月闻言抬起头来,怨毒地看着姜静云说道:“自然是当初那些不要脸的事,莫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姜静云眉头微皱,问道:“弄月,你好歹也在宫中呆过,识文断字,怎么如今说话如此粗鲁?” 弄月冷笑一声,“如今我已是这副模样,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倒是你,尊贵的云妃娘娘,你当日跟煜王不清不楚,如今怎么还好意思舔着脸做皇上的妃子?” 姜静云不怒反笑,盯着弄月说道:“弄月,哦不,是丽嫔对吧?怎么你觉得所有人都似你一般委身楚萧了么?” 弄月恼羞成怒,指着姜静云说道:“若是没有关系,为何先皇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关在了一起,唯独你被好吃好喝地送到偏僻的宫殿过着自在得意的生活?姜思榕对你处处照顾,不顾宫规,谁不知道他的煜王的心腹,无恶不作,替主子收个宫女有什么稀罕?你现在得意了,谁知道你那身子还是不是干净?真是替皇上不值,捡了人家穿过的破鞋!” 姜静云这此是真的笑了,当日姜思榕将她带出藏在一处宫殿内,这倒是事情,只是那不是因为楚萧看上她了,而是姜思榕自己看上她了!只是这事不能讲给楚阳听,姜思榕毕竟是她的哥哥,这样的丑闻足以让姜家万劫不复! 姜静云不再理会弄月,而是转而看向楚阳问道:“皇上,就凭她一个人,扣一盆脏水在臣妾头上,就要定罪于臣妾么?” 楚阳一直看着姜静云,见她神色镇定,面带怒容,不禁心中一松,自己也不知道有种什么情绪在里面涌动,只是说道:“朕答应过,若是说出老三将国库暗地里搬走的银两藏至何处,便可既往不咎,弄月,如今见了见了,你该说了。” 楚阳一说话,弄月的目光便飘了过去,眼中神色复杂难懂,有怀念,有倾慕,有后悔,还有憎恨……听到楚阳最后的问话,她柔声道:“皇上,如果是你要,那奴婢早就会告诉你的,何须等到如今?” 煜王妃怒喝一声:“贱人!你可对得起昔日所受宠爱?煜王殿下那点对不起你,你竟然背主求荣?” 弄月脸色浮现茫然失落之色,低低说道:“谁想要煜王的宠爱?若不是你们,我如今还可跟在皇上的身边,我本是穿云殿中之人。本就该伺候皇上的!” 煜王妃冷笑一声,“别做梦了,那时候你以为皇上战死边疆,殿下看中你时,可没人逼你,还不是你心甘情愿地投入殿下怀抱?那时候又是谁跟静嫔争得头破血流,天天想方设法引得殿下临幸?在床上的时候那么卖力。什么都肯做。如今倒是一脸后悔不甘了,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煜王妃这一席话说道弄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不敢反驳泼辣的奚飞虹。只是叩头对楚阳说道:“皇上,奴婢不敢隐瞒,当日宫中被运走的银子如今都藏在城郊皇陵,还请皇上看在奴婢曾经伺候过你的份儿上。宽恕奴婢这一回吧!” 楚阳听到城郊皇陵四个字,便看了一眼连波。后者立刻会意,转身而去。奚飞虹见状,眼睛一红,回身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弄月的脸颊之上。打得她倒在地上,身子颤抖着俯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奚飞虹站起身来。冷笑几声,笑声中满是悲凉。“事已至此,你还以为皇上会要你这种残花败柳么?你也太天真了,当日里我真该拦着他,你这样下贱的女子,有什么资格晋封为嫔?我在地下等着你,看看像你这样水性杨花没骨气的贱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说罢奚飞虹狠狠踢了弄月几脚,引得殿中太监都过来拉扯,楚阳身边一下子空了出来,奚飞虹眼中精光一闪,突然腰身一拧,避开众人,轻轻一跃向楚阳飞了过去,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直直向楚阳心口插了过去! 楚阳纹丝不动,姜静云却是一惊,看了红樱一眼,小姑娘反应很快,一个跟头便翻到了跟前,一掌打在奚飞虹的腹部,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从后头闪出,长剑挡住奚飞虹手中的匕首,兵器交接之间,功夫立见上下,那匕首“当”的一声飞了出去,钉在旁边的红漆圆柱上。 红樱“咦”了一声,看到那身手敏捷的黑影,却是见过的,正是那日在梅姑姑屋里的男人,英南志。红樱眨着眼睛好奇地看了他几眼,却见英南志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想来是没想到一个小宫女也会武功,一时吃惊罢,红樱童心一起,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头,退回姜静云身后。
楚阳这才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如常,看着单膝跪地满脸冷汗的奚飞虹,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杀朕么?真是执迷不悟,你本可以活命的!” 奚飞虹脸色苍白,惨然一笑,抬头看着楚阳说道:“成王败寇,既然败了,那边什么也说不得了,但我是煜王妃,我的夫君已经不在了,我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话音未落,奚飞虹突然猛然起身,英南志反应极快,立即挡在楚阳身前,却见奚飞虹嘴角一勾,方向突然一转,直直撞向殿中柱子! 电光火石间,谁也没想到此女竟然如此刚烈,没有一丝余地求死,没人来得及阻拦,眼睁睁看着她撞得头破血流,身子倒地抽搐几下才没了气息。 殿中静了好一会儿,楚阳阴沉着脸吩咐人收拾场面,自己抓着姜静云的胳膊将她拖出了暖阁。回到寝殿,楚阳才开口问道:“老三可有对你不轨?” 姜静云静静地看着他,说道:“皇上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弄月一句话就这么重要?” 楚阳脸色更加难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竟敢隐瞒于朕?” 姜静云心里一凉,只是问道:“皇上就这么不相信臣妾?” 楚阳几乎是吼着说道:“你说是不说?” 姜静云反而冷静下来,只是缓缓跪下说道:“臣妾无话可说,若是皇上认为臣妾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请皇上责罚便是。” 楚阳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桌上,霍然起身向外冲了出去,姜静云跪的笔直,并没有回头去看楚阳,心中又几丝悲哀却还有隐隐希望,也许等上一等,楚阳会回来, 只是姜静云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夜。开始她还赌气地想,自己在宫中经历过危险,经历过考验,千里迢迢将信物送到边疆,若是真的贪图楚萧什么,那干脆将国玺送给他不是更加简单?楚阳怎么能听信弄月一面之词便怀疑自己? 跪了几个时辰,渐渐地气也消了一些,觉得自己方才那般说话也有不妥之处,何苦跟他赌气呢,好好解释一番也就是了,闹成这样又何必呢,若是楚阳回来,那便心平气和地说给他听好了,相信他也知道是非真假的。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纤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咱们先回长生殿吧?有什么话,等皇上气消了再慢慢说。” 姜静云摇头道:“我要等他回来,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他说清楚。” 纤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道:“主子,皇上今天不会回来了,你就别等了!” 姜静云一怔,看着纤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回来了?这里是皇上的寝宫,他不回来能去哪里?” 纤云眼圈一红,小声说道:“是连波跟奴婢偷偷报的信儿,昨晚上皇上出了寝殿,跑去御花园散心,遇上了颜乐夫人,被她请回了自己宫中,听说两人喝了许多酒,颜乐夫人还跳舞给皇上解闷儿,后来……后来皇上就歇在颜乐夫人那了……” 姜静云愣愣地听着,看着纤云一张一合地嘴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膝盖早已跪的没有知觉,身上的宫装并不能抵御夜晚的寒气,身上早已寒冷僵硬,她想挣扎着起身,却感到两条腿随着自己的动作是有千万根针在扎,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来,姜静云心中焦躁愤怒,她不相信自己站不起来,硬是用手撑着猛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姜静云心中一松,怔怔地想着,终于站起来了,我还要回长乐殿呢,实在是太冷了,回去以后一定要让纤云多拿些被子来,好好暖和一下,她这么想着,一步迈出去便是眼前一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