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掐麦叫魂
结果是,第二天,田圆被姜氏和陈氏带着,在自家门口,拿着擀面杖“咚,咚,咚”敲着蜀黍杆纳成的锅盖,跳大神似的,活生生地叫了一百声。 田圆还带上了这辈子的第一串项链,虽然是用一百颗麦粒串成的,不过挂在脖子里多少有点首饰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瞬间成了原始社会的女酋长,成了象征粮食丰收的女神农。 “来来,跟俺家的闺女掐一个。”去集市的路上,姜氏和陈氏见人就叫,也不管认不认识,只有一部分人愿意掐,毕竟这种叫魂的事,有些人觉得是忌讳,怕沾上邪气。 田圆能做的就是,给广大劳动人民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到项链上的麦粒越来越少,她多多少少有些心疼。 “监淄之途,车彀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这是中对齐国首都临淄繁华景状的描写。 农家集市,不可能有齐国首都那么繁华,说不上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但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叫价砍价声也是不绝于耳。 “让我来掐一个。” 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掐了个麦粒,捏了捏田圆的粉嘟嘟的脸,说道:“哎呀,这闺女长得真水灵,长大可定有福气!恁好的闺女,几岁了,有人家了没?” “呵呵,六岁了,有人家了。小闺女儿不顶夸,说不定倒着长,越来越难看。” 姜氏对这妇人报以微笑,谦虚地应道。 “娘,我咋会越长越难看?” 等妇人走后,田圆嘟着小嘴。在姜氏的怀里瞪了瞪,附在她耳旁,嘟嘟囔囔,表示抗议。 “傻闺女,哪有在外人面前夸自家闺女的,那还不让人戳脊梁骨啊。” 姜氏捏了捏田圆的嘴,“瞧你的小嘴儿哦,撅得都能挂油瓶了。好了。好了。咱家小圆儿越长越漂亮,越夸越漂亮。” 田圆这才停止卖萌,轻轻叹了口气,把头埋进了姜氏的怀里。 “孩子他娘,你看那边的小鸡娃,咱也打几只回去吧。” 陈氏指了指前面满满一大簸箩的小鸡。拍了拍姜氏的肩膀,轻声说道。 “好,打几个也好。反正也不知道柳家啥时候要咱小圆儿,打几个小鸡娃,让她看着。” 姜氏紧跟陈氏。挤到了前面,分别指着两簸箩,说道,“小圆儿,这个簸箩里是小鸡娃。那个簸箩里都是小扁嘴儿,你说咱家养啥?” 不等田圆回答,卖家就笑呵呵的说道:“这个簸箩里可不是扁嘴子,是鸳鸯。” “娘,那就买鸳鸯吧。” 田圆立马就乐了,鸳鸯小时候就长这样啊?如果不仔细观察,这外形看来和鸭子没有什么区别,难不成还要经历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 “你还别说,还看不出来。要是鸳鸯就不能多打,一对就行,小鸡娃打个五六只。” 陈氏挑拣了一会儿,扭头对着姜氏说道,又转向卖家,“来,打对鸳鸯,五六个小鸡娃,挑品相好点的啊。” 田圆当初养过一些宠物,荷兰猪、仓鼠、鹦鹉等,还养过形形色色的植物,不过因为繁重的工作,无暇照看,这些动植物最后的下场都是“一命呜呼、香消玉殒”。 看到陈氏拎着的几只毛茸茸的小生命,田圆虽然觉得它们很亲切很喜欢,但也不免担心这些小家伙今后的安危。 眼看着田圆脖子里的麦粒就要告罄,陈氏回过头来,把仅剩的几粒麦藏在往她衣服里面填了填,附在姜氏的耳朵,小声说道:“走,去看看这柳家的少爷人咋样,顺便叫他也掐一个。” “娘,这不妥吧,柳大夫应该忙着哩,咱这样贸然打扰,会不会让人家不高兴。”姜氏眉头微微皱了皱,也小声地回道。 陈氏“啧”了一声,说道:“小圆儿吓着了,身上不舒服,他一个大夫,叫他瞧瞧也没啥不妥。” 两人害怕田圆听到,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田圆的头埋在姜氏怀里,睡着了似的,实际上,耳朵直愣愣露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一句不漏。心里暗暗着急:“柳白羽,上次他说改日登门拜访,和爹娘亲自说这件事,可是现在还没来。趁着这个机会敲敲,给他提个醒也好。着实害怕这柳白羽忽然人性全无,兽性大发,反悔了。这种事,夜长梦也多,早早敲定为妙。” 药铺里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田圆从姜氏身上一使劲儿,滑落在地,跟着她们跨过门门槛,一股nongnong的药味迎面扑来,暖暖的,香香的。 柳白羽端坐在药铺里面的太师椅上,刚好开了药方,吩咐小厮抓了药,送走了一个病人,看到姜氏和陈氏领着田圆走过来,连忙站起来,很绅士笑笑,微微点头。 “柳大夫,我家小圆儿吓着了,身子老是抖,生怕害出什么大毛病,过来让您瞧瞧。” 陈氏也非常礼貌,象征性地点点头,掐着田圆的咯吱窝,把她端放在柳白羽对面的凳子上,“来,小圆儿,伸出胳膊,袖子捋起来,叫柳大夫把把脉。” 田圆抬了抬眼,无辜地看了看柳白羽,头上乌鸦“嘎嘎嘎”飞过,一脸尴尬,苦笑不得,但也还是乖巧地捋袖子,甚至胳膊,露出白皙的手腕,放在脉枕上。 柳白羽一脸严肃,内心却是好笑不已,清了清嗓子,两指搭在她的脉门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咳了两下,说道:“不对,男左女右,伸出右胳膊。” “有没有搞错,把个脉也分男左女右啊?左手右手不都是我的手嘛!” 田圆咬了咬牙,硬生生挤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来,淡淡说道:“柳大夫真是医术高超,行医治病,态度严谨,让小圆儿长见识了。” 陈氏和姜氏见自家田圆这么会说话,纷纷颔首。 又是一阵子麻烦,柳白羽搭在田圆的右手脉门,摁了摁,扭头看着姜氏,问道:“不知道,田圆姑娘被什么吓着的?” “说出来不怕柳大夫笑话,俺家田圆她晚上做恶梦,梦到刚上吊不久的堂姐,吓坏了,身子老是抖,我看脸色也不太好。”
姜氏不慌不忙地回答。她哪能知道,梦到堂姐,只是田圆编的谎话,是为了打破谢氏的心理防御,至于身子老是抖,脸色不好,多少有些“添油加醋”的嫌疑了。 柳白羽回过头来,仔细端详田圆的脸色,粉嘟嘟的,面若春日桃花,哪有什么不太好的迹象?把脉的时候,哪里感觉到丝毫的颤抖?而且脉象平稳,平稳地出奇,完全超过了六岁女孩子应有的平稳。常理说来,女孩子体质相对弱一些,就算脉象大致平稳,多多少少的应该有一丝虚弱的势头。 “田圆姑娘,做恶梦醒来,不知道有没有心悸出汗的症状?” 柳白羽忍住了笑意,仍旧一本正经地看着田圆,耐心地问道。 “这不废话吗?都说了是做恶梦,难不成还眉开眼笑、回味无穷地醒来?” 田圆觉得心里堵得慌,咽了咽口水,又挤出一脸笑荣,随后语气夸张地说道:“有心悸,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出虚汗,浑身大汗,比洗澡还厉害!” 柳白羽把手从田圆的腕上挪开,拿起手边的手帕擦了擦,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田圆姑娘的情况,没有什么大碍,早睡早起,以后不要大半夜乱胡跑,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很快就会没问题的。” 姜氏说道:“哦,大半夜胡乱跑是绝对没有的事,呵呵,那,柳大夫,需不需要开点药?” “不知道田圆姑娘想不想吃药?” 柳白羽依着太师椅靠背,挑了挑眉,说道,“如果愿意吃,那就抓点,不愿意吃,就算了。” “开玩喜吧!这是药,又不是糖,能不吃谁愿意没事找虐吃它啊?” 田圆眉头拧成了小疙瘩,知道这柳白羽是故意看自己的笑话,在捉弄自己,恨得牙痒痒,如果是只狼,早就扑上去给他狠狠的一口了。 “柳大夫说笑了,如果能早点好的话,那还是抓点药吃。” 姜氏把田圆抱下来,把她拉到柳白羽身边,还把她脖子里的麦粒项链从衣服里掏出来,笑着说道,“柳大夫,你看,能不能给她掐一个,您看,最后一个了。” 柳白羽翻眼看了看小说,捂住了嘴,好一会儿,咳了咳,正了正身子,捏住田圆脖子里的红线,那颗麦粒被他轻轻一掐,变成两半,落在手心里,捻了捻,捏起,扔在嘴里,“咯嘣咯嘣”嚼了嚼,咽了下去。 “就这么点出息!柳白羽,你就得意吧,幸亏你不是真得要纳我为妾,否则我娘就是你丈母娘!” 田圆跺了跺脚,侧过脸去,对着柳白羽挤了挤眼,小声说道:“柳大夫,我看病人很少,这段时间不太忙哦?你看……” “田圆姑娘,你有所不知,很忙的!”柳白羽立马抢白,堵住了田圆的嘴,随后阴险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