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推测
张瑾收回了目光,一时也说不清什么心情。 秋梧见她脸上没有笑意,因道:“姑娘,不如我下去打听打听,看是什么怎么回事?” “不用多打听什么,你只问马车几时起程就是了。”张瑾道,她认为自己是心血来‘潮’了。会这样心血来‘潮’,大约是因为留在这里的除了她儿子,就只有霍彦了。以幸存者的心理,她对霍彦的关注,难免会比从前要大。 时间一久,大约这份关注也没了。 这样一想,她也就释怀了,拿起了手边最新的书稿,继续读起了旻七郎的新故事。 说起来,他的确有写书作戏文的天分,一个个故事天马行空,又跌宕起伏,委实看得人津津有味。 秋桂见她看得这样入‘迷’,不由问道:“那日姑娘说,这个郭家七少写的戏文已经演上台了,是真的假的?奴婢看他比表少爷还小一岁呢。” 张瑾头也不抬,埋在书稿里应道:“自然是真的,虽然一开始是他自家的戏班演着,不过后来去邻府做了几场戏,因大家都道好,也就有旁的戏班争相来演。我看迟早从扬州风行到咱们这儿来。” 秋桂笑了,管莺也好奇道:“那可真该看一看,听姑娘说,这郭家少爷不爱写那莺莺燕燕的文戏,最爱武戏,是不是?” 张瑾“嗯嗯”两声作答,这时秋梧也打听回来了,一上马车,秋桂就递了茶与她。 秋梧正觉热,喝了一口,就与张瑾道:“外头小世孙送来几箱子礼物来。正装着车,大约要一刻钟才能起程。” 虽然只要问这个,但秋梧并不是只问这个,她接着道:“那些人原来是奉小世孙命来的,听说是几年未曾来拜见干娘,借他们南下吊唁之际,一并将礼送了。也聊表心意。” 秋桂闻言一笑。稀奇道:“既然人都不远千里来了绩溪,从绩溪去到歙县又才多少路程,未能在侯府里碰上。稍后再往咱们府里送过便是,何苦这巴巴的追来,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管莺始终往车外偷看着,听了这话转过了头。扬眉道:“我看未必,你们也瞧瞧。看谁敢笑来着?外头那几个汝南侯府的人还亲自陪送着来,可不是敢看人笑话的样子。” 张瑾也借着余光往外头瞄了一眼,正见汝南侯府的人打头的是霍峻,霍峻是霍其‘春’的嫡亲弟弟。汝南侯唯二的嫡子。因生有‘腿’疾,一向鲜有‘露’面,今日不仅‘露’面。还陪送客人追出十几里路来,委实稀奇。 秋梧搁下茶碗。皮笑‘rou’不笑的道:“秋桂也太看得起汝南侯府这班人了,他们敢笑?奉承巴结还来不及呢。说起来,咱们才是正经亲戚,今次正经去吊祭,倒未见得被如此款待……” 张瑾打断她,问道:“来人是镇国府里的哪一位?” 秋梧乐了,道:“姑娘难不成还以为是镇国府来了正经主子来吊祭?外头那人不过是镇国公的幕僚罢了。” 张瑾听她口气,知道她以为来人是幕僚,是镇国公对汝南侯府并不重视。但是却未必如此,若让世子来吊唁,那是给外头人看的,让幕僚来吊祭,那便是给内里的人看了。反而是同气连枝,信任的表现。 如此看来,镇国府与汝南侯府的牵绊比她想的还要深,也难怪霍赟之前感慨是有着这样的的干爷爷,才有了亲爷爷的维护。 个中内情只怕不足为外人道。 张瑾一个失神,秋梧已经笑着说起了旁的,“我看汝南侯府的人也是势利得很,见是小世孙给咱们太太送礼,就连笑都比从前笑得殷勤了。” 管莺接了一句:“照这么看,以后汝南侯世子爷做了汝南侯,就算不卖太太这个小姨的面子,也要卖小世孙干娘这个面子了。” 众人皆笑,这自然是句玩笑话,但听在张瑾耳中,却是心中微动。 凭霍彦如今的身份,要往南下送礼有何难的,实在不需这样周折。既然这般周折了,以她对霍彦的了解,他绝不会多做无用功,既然做了,定然有其想法。 不知为什么,她就想起了靳沅,然后想到镇国公,最后绕回霍彦。靳沅如今的处境,镇国公只怕是最知道的,然而其幕僚还能帮着霍彦来给靳沅的‘女’儿送礼,并且送在这个时机——汝南侯的丧事里,淮南的亲贵名‘门’皆在,众目睽睽的追出来相送。足以彰显两者情谊。
被管莺那句话点醒,她猛然萌生一个大胆推测——莫非镇国公已与靳沅站在了一面? 这个推测仅仅是推测而已,她实在不觉得有任何道理,镇国公霍正则虽然个‘性’跋扈,却立功无数,是真真正正的皇帝宠臣,比靳沅根基之稳,不只一星半点。她找不到没有任何这种人会去冒险的理由,霍正则是跋扈,可不是鲁莽。不然,御史台与众人口里除了说他霸道蛮横好‘色’无理,也没有更多的“新意”了。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重新上路了,但是张瑾仍然出神的望着闭起帘子的车窗,心里则是翻江倒海,冥思苦想着那些看似离她千万里,实则关系着切身利益的动态。 她一向是个认真仔细的人,有时候还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强,这大约也是她能从一个渔村寄人篱下的孤儿,奋斗成名校学生,名企高层。 因独自一人,得到的信息又有限,想不出头绪,张瑾便将主意打到了霍彦身上。霍彦肯定比他知道得多多了,只要他一句肯定,那她也能真正安心一回。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不仅是她,更是靳沅。 不过张瑾也知道,之前两人来信是自己断了,此时要再等到霍彦主动来告诉,那是天方夜谭。 因此她毫不犹豫的提笔写了一封她以为不会再写的信,毕竟身家‘性’命方是正事,那点儿小心思也就不足道了。 她在隐秘含蓄的问起“在京中可有见到她外公”,并说她已跟着夫子学了欧体字。听说外公是书法大师,写的就是欧体字,最得真转的就是先太子……云云,读上去倒全是小孩子没有章法的生活碎语。 不过霍彦知道她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