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61

    M市

    夜，徐徐海风迎面扑来，咸涩潮湿。粼粼波光伴着潮汐，来回拍打着海岸。海天相接处，依稀散落着几粒星星，看着那么近，却也遥不可及。

    一个人，站在岸边，衣角随风飞起，背影瘦削，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像是雕塑。直到有人走近，他竟也没任何反应。

    “晟哥哥，海风大，还是回去吧”这温柔细腻的女声，正是莫碧。

    欧阳晟并未理会，依旧望着海，不知在看着什么，想些什么。

    莫碧不由皱起了眉头，盯着欧阳晟的侧脸看了半天，无奈地转过脸，眼睛里却已是波光闪闪。

    海风阵阵吹过，莫碧的脸庞上两行清泪，夜色竟是如此冰凉，冰凉到整个人都不再有温度。

    自己是，身旁的人，也是。

    “晟哥哥，你在想他，对吗？”

    莫碧有点哽咽，强行压抑着颤抖的喉咙，可还是无法抑制地抖落出内心的忧伤。

    欧阳晟未语。

    “两年了，我一直期盼，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一觉醒来，看着眼前的世界，还是和从前一样美好。你，还是那个恣意潇洒的欧阳晟，带着与身俱来的高贵，不可一世。我，宁愿你还是那个欧阳晟，对我无情也好。”

    莫碧看了看欧阳晟，犹如仰视一尊冷峻的雕像，只好别过脸去，低垂的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泪掉落下来。

    莫碧吸了吸鼻子，狼狈地擦了擦眼泪，突然破涕为笑，“突然想起，你曾说，最害怕女孩子在你面前哭，每当我哭的时候，你总是手忙脚乱到不知所措。”

    莫碧嘴角洋溢着柔和的笑容，那些回忆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让人想起就觉得温暖。

    她抿抿嘴唇，低下眉头思忖了一会，接着道，“晟哥哥，你很恨冷政，是吗？所以，处处和他作对。而我想问，这两年，你有真的开心过吗？当你得到那些成就和社会地位的时候。”

    莫碧像是理所应当地未得到任何回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有见过冷政，在萧城离开后。那天，他在做菜，一个人在厨房做很多的菜，做好一道，就端上餐桌，后来，餐桌摆满了，就坐下来，然后，一直等……赵管家说，那些都是萧城最爱吃的菜。”

    莫碧的眼睛湿润了，时隔多日，再想起那日画面，依然让她触动。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其实，爱，从来不是抢夺。而是，等待。即使无法和爱的人在一起，也心甘情愿的守候。”

    “我承认，曾经的我，无知，愚蠢，自以为是。我以为只要萧城主动离开你，你就会接受我，所以，那个下午，我撒了谎……我对他说，我怀上了你的孩子。”

    莫碧淡淡地说着，好似一股清风吹过耳际，她轻抚着自己凉透了的胳膊，已无知觉。

    迎着这腥咸的海风，远处的海浪一层层的逼上岸来，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就在这一刻躁动起来。正如她强装的平静下，内心已是骇浪千层。

    “什么，时候”

    欧阳晟突如其来的回应，让她的心跳得“咯噔”一下。

    他的嗓音像个分量十足的低音炮，撞击在耳膜上，让人的心发颤。

    “在他知道，姑父瞒着他解除了兴旺与华晟的合同，带着一颗负罪的心去找你，却被我拦在了电梯门口，就是那个下午，他再没去找过你。”

    欧阳晟的嘴唇微微抖动了起来，他狠狠地攥紧手心，那种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早已麻木不仁的神经有了反应。

    “现在，你是不是很恨我？啊，不。是连恨我的心情都没有了吧。”

    “是啊，对于一个从来都没在你心里有过落脚之地的人，现在的你，又怎么舍得腾出半点情绪放在我的身上。可是，晟哥哥，无论你以后怎么对我，今晚的这些话，我都必须说出来。”

    莫碧很认真地看着欧阳晟，“即使你压倒了冷政，成功坐上了商会的头把交椅，萧城也回不来了，不是吗？但倘若萧城还在的话，他会因为你今天的成就就选择站在你身边吗？你……是否把他想得过于肤浅了。”

    她归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突然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即使心在疼，在淌血，可她知道，这撕开的伤口，开始接受治疗，就一定能好起来。

    夜，越来越静，远处的海天融合在了浓重的夜色里，一个蜷缩在海岸上的身影，在夜风中低沉的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