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玉瓶赠
张mama捂嘴笑得那叫一个肥猪乱颤:“八小姐您还小,mama怎么敢多嘴说什么。只是以后等着好日子就罢……” 丁姀越听越糊涂。方才张mama陪奶娘抱淳哥儿去如厕,回来就一直这么窃喜着,是从奶娘那里打听到什么了吗?可既是如此,为何母亲却完全没有她该有的反应? 她直觉,这当中似乎是哪个环节错开了,让她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误会。 丁姀沉思着将下巴支到引枕上,想到丁婠手上的琉璃珠,又想到从自己被子里掉出来的琉璃珠,后背直打颤。丁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把那些散乱的琉璃珠藏到她被窝里的?她竟然全无知晓。 这种栽赃嫁祸,让她心头不禁发寒。 从穿堂出来近了如意堂的门,冬雾中门口隐约有个人影,打着一柄小伞,静静站着,也没见因为天气冷冻得跳脚还是其他的,婉约地好似一尊石雕的塑像。 夏枝吃惊:“春草什么时候规矩了?”说着也是嗤笑。再走近了,才讶异地出口,“咦?是舒七爷的丫鬟……” 丁姀也抬头看去,见确实不是春草,心头闪过一丝不安。舒公府的人私底下到如意堂来干什么? 晴儿蹁跹上前给丁姀福礼:“八小姐吉祥,奴婢是七爷的丫鬟,特地来看看小姐的身子。” 晴儿一说话,那精神头十足的语气就让丁姀想起了稍早前在堂屋后房里听到的声音,故而有些早有蒙面之感,对她也没什么戒备的了。只笑颜说道:“姑娘是从荣菊堂过来的吗?怎么在外头站着,家里有人呢,咱进去烤火说话。” 晴儿忙止住她:“八小姐别忙,是七爷交代了事,奴婢说完还得回去伺候七爷去。呵呵……” 丁姀听着不禁疑窦丛生。按说跟舒七爷虽然狭路相逢了两回,可是次次都未曾蒙面,他怎么就想到打发个人来瞧她了呢?晴儿原本是去荣菊堂瞧大伯母的,可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就表示舒七爷私底下对她有过什么交代。虽然被舒淳折腾得余痛未了,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听晴儿接下去究竟怎么说。 晴儿见丁姀无异样,也就笑了笑,小声说道:“方才去瞧丁大太太,丁大奶奶说往如意堂过来了,奴婢也就跟着寻过来了。晴儿唐突造访,还请八小姐见谅。” 丁姀心惊,大伯母怎么如此不避嫌,顶了个病恙的名头还敢往如意堂来?一边已经颔首,打量晴儿的举止脱俗,舒公府里的丫鬟果然说话做事循规蹈矩,跟丁家的丫鬟比起来,多了一份如水一般的灵性与诗礼之气。 晴儿继续说道:“来到这儿,奴婢才又想到七爷吩咐奴婢的事情。”说着从袖囊里拿出个翠绿玉质圆肚瓶,半掌高,半掌径,“这是七爷的意思。” 言下是让丁姀等人无须多问,承受了好意就是了。丁姀心里辗转掂量着这个圆肚瓶,舒七爷莫名其妙让人送这么个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还是这瓶中装了什么?晴儿此番也只是搭着大伯母在如意堂的幌子过来的,即便大伯母没过来,她也务必会走这一遭。 她示意夏枝收下:“请姑娘代我谢谢你们七爷。姑娘真的不进去坐坐吗?” 晴儿想,要是自己进去,定让里头的丁大太太不自在,这等碍人眼的事情就免了。何况自己知道归知道,若亲眼看见了,总不肖要跟七爷去说,还不如别见了。于是摇头:“不了,奴婢出来太久,回去又该被七爷念叨了。呵呵……奴婢这就告辞了吧,八小姐您好生休息着吧,若明儿咱还没离开姑苏,晴儿再脱空来看。” 张mama忙乐呵呵地道:“正巧我也要回堂屋去,我跟姑娘一道过去吧?”又低头问丁姀的意思。 丁姀点头:“母亲身边缺不了您,mama快去吧。” 张mama就眉开眼笑地拉上晴儿,晴儿匆匆朝丁姀敛衽,就跟张mama一道沿路回忠善堂去了。 夏枝捧着瓶子左瞧右瞧:“小姐……舒七爷是怎么个意思?” 丁姀朝顶肩典的婆子睃了几眼,安安分分趴回去,慢悠悠扯开话:“进去吧,总站这里吗?里头大伯母还没人招呼,莫失了礼数。”
夏枝这才恍然想起大太太也过来这边,忙上前先打开门,让肩典进去,自己则关上门后紧步跟上。 这会儿正屋无人,自然星火半无。丁姀怔怔看着冷凄凄的粉墙,心头似乎有一根针在一下一下地戳着rou尖。但凡这个时候,还有个人能想得到她的,都教她心里有些些暖意。舒七爷的意思她揣测不来,大太太突然造访她也无意去猜,都将这些单纯当做看望,她心里头才舒服一些。 趁着还未到抱厦,丁姀张手问夏枝把舒七爷送的玉瓶要了过来,仔细放到袖囊里,不想让大太太看到,问起来也不知如何回答。 路过柳姨娘屋的时候,里头的十一爷正在闹,冬雪侬声哄着这位爷爷,嗓子几乎都哑了。丁姀就道:“夏枝,待会儿别忘了提醒我,晚些来看看十一弟。” 夏枝点点头:“奴婢记着。” 婆子们把肩典一路平稳地抬进抱厦,大太太就坐在对门的那张填漆床上,梅花式小几上放着一盖碗青豆杂瓜子,大太太正托着茗碗喝茶,看到丁姀回来,忙笑笑起身:“姀姐儿回来啦?” 春草本正给大太太捶腿,见丁姀总算回来,如蒙大赦一般退到一边。巧玉对夏枝使了个眼色,意味来者不善。夏枝悄悄点头,摆手让她们管好嘴巴,千万别见缝插针给八小姐添麻烦。 “大伯母。”丁姀展颜相迎,眼梢又瞟到站在一旁的丁婠,于是故作诧异,“五姐也在呢?” 丁婠宛然一笑,说道:“母亲说八妹回来就出了事,她也没来看过一眼,心里不安担,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边说边过来扶住大太太,把她慢慢带回填漆床,然而伸出来的手腕上,那串琉璃珠却早已不知去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