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灯油
李氏带着李老太太并三个‘女’孩儿坐上了去徐州府的大车,车子是昨日雇来的,说好的一日三文钱。,:。难得的是,张氏竟然和蔡氏一道送李氏出‘门’,一张笑脸愈发殷勤,拍着‘胸’脯保证:“大嫂,你们尽管去徐州府逛去,齐平和齐安就‘交’给我,保准汤汤水水给准备的齐齐全全。” 张氏和上房一条心,平日也没见她给大房几个孩子笑脸。齐平眼巴巴的站在马车前,背着书包,张氏朝齐平招了招手,一把亲亲热热搂住了他,齐平自然不愿意被她搂,憋着气从张氏粗胖的胳肢窝里钻了出来。 她扯了扯脸皮挤出笑:“咋地,日日一个院子里住着,不认得你四婶我了。”李氏和雪娇等人急赶路,也不跟她攀扯,朝齐平招了招手,便吩咐车夫扬起马鞭得得往徐州府走去。 待马车一走,张氏便给陈老太太埋怨:“爹也真是,平白无故给我揽事情,我一天要洗衣做饭多少事要做,还要管这俩小子吃饭。怎得娘也不说个话,还让我去送他们出‘门’,一张脸皮都扯痛了。” 陈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这个媳‘妇’缺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是昨儿想了一夜,送子观音图还得要给文嫡‘弄’一幅来,隔壁香莲‘奶’‘奶’说她娘村里一户老妪,打年轻那会便天天对着送子观音烧香求子,去年六十多岁老蚌含珠生了个大胖小子。送子观音牵扯到子嗣,是所有菩萨中最难请的,一般外头五十两一幅也不一定求得来,陈老太太没本事凑五十两银子出来,可她有本事一个子儿不‘花’让大儿媳掏出来。今儿早上。她特特让张氏扯着一张脸皮去送李氏出‘门’,张氏傻李氏以及她娘不傻,在这头上肯定能猜到是她让张氏送行。关系拉近了,在去求一幅送子观音就容易了。 “你待会去割两斤‘rou’,在去老三那里拿一斤豆腐。”陈老太太把饭碗一推,“在去地里搁把子韭菜,中午我来烙韭菜‘鸡’蛋饼。” 张氏剜着桌子上的半只酱肘子高声道:“娘是糊涂了?给那两个兔崽子吃那样好干甚。人家发了洋财也没见给咱们啥东西。、左右不过些吃食,我听说娘想问大嫂求一幅送子观音给文嫡,人家眼角儿望的高高得就是不愿意给。” 她这话说得太诛心了。李氏心里在不喜她,明面上可一点都没有短她的,自打陈秀才递来银子东西,李氏捡了两块料子给她家三个小子每人裁了一身新衣裳。就是她,李氏也是比照着蔡氏送了一根桃‘花’银簪子。如今她头上正戴着呢。 “让你去,你就去,怎地那么多话?捡那有‘精’有‘肥’的,若是五‘花’‘rou’更好。”陈老太太也不给她解释。立起眼睛,从炕边的匣子里头‘摸’出二十多文钱出来。 这‘rou’可不是给大房那两个兔崽子吃的,今儿文嫡回娘家。她最喜欢吃红烧五‘花’‘rou’和韭菜‘鸡’蛋烙饼。 半上午的时候,张氏买完‘rou’用草绳子串起赶到家。见文嫡斜靠在炕上嗑瓜子儿吐了一地的瓜子壳,方才明白这‘rou’是给文嫡吃的。 张氏把‘rou’放进灶间,顺道拐到西厢房向蔡氏讨一斤豆腐:“娘说的从你这里拿一斤豆腐。” 蔡氏心头窝火,她和陈子富累死累活盘下个豆腐坊容易吗?每日‘鸡’叫时分便起来筛豆子、泡豆子、磨浆点豆腐,天刚亮陈子富便揣着两块饼去镇上摆摊,除了大房和陈老爷子,满院子谁体谅过三房的苦,且日日磨的新鲜豆浆都会孝敬上房二老两碗,且想吃豆腐了便直接来索要,小本生意本就赚个辛苦钱,谁也架不住这样白吃白拿。 “真不巧,今儿豆腐都被你三个拉去镇上卖了,家里还有二斤豆腐是给村头韩老六留的,三嫂若是想吃,我给韩老六商量一下匀给你一斤,咱一个院子住着,给你一文钱一斤赚个本钱。”蔡氏一脸笑眯眯,心里恨不得啐她一脸。 若是拿惯了,这一天天的,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张氏没想到蔡氏开口就提钱,饶是她脸皮在厚,此刻也挂不住了。 蔡氏今儿也不是真问她要钱,只不过出声提醒三房豆腐不是随便可以白吃白拿的罢了,敲打了一番从屋里拎出两块递给张氏,满面笑容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通:“谁做生意也不容易,先给你拿两块吃,今儿没钱就算了,不管谁,日后在巴巴的来拿豆腐,我可不依了。” 张氏被蔡氏一通排揎,拎着两块豆腐满肚子气来到上房,文嫡边吃着核桃边和陈老太太埋怨婆家,陈老太太眼尖瞧见张氏在‘门’口探头探脑,陈老太太最烦和闺‘女’说话时被人打断,当下剜了一眼拉长声音:“巴巴地来干啥,还不去灶下烧火。” 张氏一阵风似得刮了过去,又刮进来把豆腐一扬:“三嫂说日后吃豆腐得给钱。” 陈老太太脸‘色’变了几变,这些儿媳‘妇’一个个都上了天,不敲打一番她们不晓得谁是陈家的掌‘门’人:“一个个兴头头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我吃她一块豆腐怎么啦,就冲她没儿子这一点,我们陈家休了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张氏吓得缩回灶间,文嫡不‘阴’不阳的跟着帮腔:“老大媳‘妇’拽的什么似,给我绣一幅送子观音不是该的?我看三嫂这个样子,左不过是老大媳‘妇’挑唆的,她没个儿子也不成样子。” 文嫡这话说得忒刻薄,她也不想想自家不也和蔡氏一样。 下了学,陈老爷子亲自到‘私’塾里把齐平接到了家里,齐安没有回来,秋闱马上到了,他为了节省时间多看书,晌午饭常常是雪娇给送到‘私’塾,今儿只带了两块葱香饼就着热茶吃了。 齐平背着书包到了家里,自家的‘门’锁着,文嫡正趴着窗户眼儿往屋里看,‘春’姐手里捏着‘花’牌站在一边。大房发财了,张氏说满屋子俱是金银财宝,文嫡透了窗户眼儿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金银财宝,只瞧见屋子新粉刷了一遍,桌椅也新上了漆。 “姑姑。”虽然心里不喜这个姑姑,齐平依旧喊了一声。 文嫡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抬眼打量齐平,只见他穿着一身宝蓝‘色’衣衫,样式普通,料子确是整个白土镇都没见过的料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枚金灿灿的长命锁。 齐平手里有钥匙,开了‘门’,文嫡带着‘春’姐大模大样走了进去,满屋子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啥好东西,眼睛盯住上了锁的柜子上,恐怕好东西都在里头。齐平晓得这个姑姑不是个好相与的,见她东‘摸’‘摸’西看看便说:“姑姑,我要出去了。”
文嫡扯扯嘴角,把桌子上一碟子松子糖端走了。 齐平晓得‘奶’‘奶’和姑姑不喜欢自己,别别扭扭跟着进了上房,坐了一回便出来了,走到南墙下和大蛋两个玩,南墙边的柿子树结满了柿子,此时还是青的,他和大蛋仰头去找红柿子。 陈老爷子走了过来,说了大蛋两句:“成日家只知道憨玩,去灶下给你‘奶’抱柴禾。”说着把齐平领进上房:“到屋里玩。” 文嫡和‘春’姐坐在桌子边吃松子糖,‘春’姐把糖咬得咯咯响,一会儿嚼完一颗,又去盘子里拿另一颗,口袋里也装的满满,文嫡也不招呼齐平吃,小狗护食似的把一盘子糖霸占着,一个吃完了再去拿另一个。 齐平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头委屈,这糖还是自家的呢。他现在不断吃食,去‘私’塾上课包里总是装着糖瓜糕饼,今儿哥哥没有回来,他把零嘴一股脑都倒给哥哥了。 齐平站在桌子前看了一会儿,文嫡便套他话:“听说你爹天天带银子来家里是真的假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咋知道哩。”齐平年纪小,却不是没心眼的。 “你爹都给你带什么了?”文嫡不死心的问。 “没带什么,带了‘毛’笔,说让我写字用。” 文嫡见问不出什么,“啧”了一声收住了嘴儿。 齐平伸手朝盘子里拿了一颗松子糖,文嫡把盘子藏在‘春’姐身后:“好吃鬼,你家这么多糖不够你吃的,巴巴得给‘春’姐抢。” “这是我家的糖。”齐平辩了一句。 “你还会犟嘴了。”文嫡踢了踢桌子。 ‘春’姐被文嫡惯的给她一个‘性’子,这糖甭管从哪里拿来的,一旦到了她面前就是她的了,在不许别人碰的,见齐平拿了她的糖,当下便气的直跺脚,桌子上恰好放着一瓯热热的灯油,被‘春’姐一掌打翻,齐平离的近,热热的灯油希数洒在齐平身上,他熬不住叫了几声。 文嫡也慌了,若说她讨厌大房是真的,可没想过要烫伤齐平,糖也不吃了,拿起帕子朝齐平身上一通‘乱’擦,瞧着他脸上手上没事,便哄他:“无妨,无妨,莫哭,莫哭。” 等摆了饭,大家围坐在桌子边,陈老太太每个人碗里倒了蜜水似得茉莉‘花’酒,陈老爷子押了一口酒刚想吃菜,满桌子见少了齐平,当下皱了眉头问:“齐平呢?”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陈老太太盯着大蛋,张氏不以为意的道:“他刚才还在呢,想必是去北厢房了。” 北厢房‘门’锁得铁桶也是。 文嫡拿了筷子去挟五‘花’‘rou’,满满一口咬了咽下去,嚼完了一块在去夹另一块儿:“和‘春’姐磨牙几句,便跑了出去,想必去‘私’塾了。”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