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煎熬
晋庆那么残忍的躺在地上,他面色苍白四肢软软的,他双眉间的英气却不曾消散。 我慢慢地仰起他的头,他身体的血液依旧流淌。鲜红的血染到了我的手指,由手指流到袖口,流到心里。 泪水不由控制,任性而肆意。 “戚雎。”晋庆在挣扎,他嘴唇苍白上下颤抖,我不敢用力触碰他,怕他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我低头在笑,用我最委婉的语气,“嗯,我在,你说。” 晋庆眼睛里璀璨夺目,他的手想要抬上來却无力放下,“你不会害怕了吧?呵呵,你可别害怕,说不定我还真就又死不了呢!” 我拿起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凉凉的软软的,手指那么长,手指那么细,“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他也不理会我,只是淡淡吟唱,“细柳垂杨,青苔满墙,落花凋零,水合潇湘。”他眼神深不可测,如漩涡一样把人深深吸入。 他积攒力气的脱开我的手,然后慢慢的抚摸着我的脸,“我又惹你厌了是不是?你总是不喜欢欠别人的,这回,咳咳,这回……” “是,这回你可美了,我又欠你的了。” 他羊脂般的手指不断的擦拭我脸上的血液,“我的身体越來越冷了,我好像以后再也不能抱你了。” 我只感觉到胸腔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起,狠狠地揉搓,又狠狠地摔下。我眼泪纵横,抓住他的手紧紧抱着他,想着让他舒服一点。 “靳比秀······”他眼神突然犀利,“他不可以,你······靳兰出······靳兰出。”久违的语气再次浮现。 我忽然惊恐万状,把他狠狠的抱紧在怀里,“他们谁也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我不准你死!你凭什么为了我……你凭什么!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他的眼神大放光彩,“我自是舍不得这繁华人世,舍不得······你。哈哈,咳咳,哈哈,这回靳比秀可得气死了吧!一定会恨不得把我给挫骨扬灰了!” “他敢!” 他眼神暗了一下,转瞬即逝,“他有什么不敢的!我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哈哈,他畏畏缩缩,顾虑重重,拿不起放不下……” “我只恨,恨世道不公!接触过我的人都说我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他们说的不错,我的世界里只有血腥和黑暗,沒有阳光沒有清风。我只有在深夜孤寂里才能小心翼翼的舔舔自己可怜的皮毛……戚雎,其实我一直是喜欢着你的,你知道吗?” 看着他急切的目光,我不忍再看他。我闭着眼睛,不自觉得流泪“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要死赶紧去死,啰嗦那么多!”靳红绡手拿长剑嗖的一声抵在了晋庆的喉咙上。 我伸手一挡,一抓,手掌就被那长长的剑砍的赤血淋漓。 我的心比手掌还要绞痛,双手紧紧的环抱着晋庆,两行清泪也不断从眼角缓缓划过脸颊。 我下巴支在晋庆的头顶上,眼睛盯死了靳红绡,可靳红绡那是什么眼神?愤怒?怨气?不甘?不肯示弱? 我嘴唇抵着晋庆的耳朵,喃喃自语,“我又不是沒有心肝,你默默的对我好,做一些傻得不能再傻的荒唐事,我自然是感觉得到。”我吸了吸鼻子,换了一口气,“我不过是一己之念,对你,也不过是不服气,不愿处处落败于你。一叶障目,就否定了你的全部作为。” 晋庆双手还在我的脸上摩擦,“我恨我自己……我心甘情愿,迄今为止,我无怨无悔!” 我低头看向晋庆,只见他神色忽然一转,像是自言自语,“也许是我错了,刚见面时我就不该在你心里搁下一块阴影。可是,那个时候,我刚和父亲吵过架,在大榕树上睡着了。醒來便看见你贼兮兮的冲着阴拟歌笑,卖力的讨好他,那样子就像是偷腥的猫,好生有趣!当时我就在想……这么美丽的小脸,要是吃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那时你跑去青楼,我吓得赶紧想要把你带出去,你一个小丫头居然撒欢了似的在里面又跑又巅,急的我啊……即使知道你会功夫,在那种环境里我也担心你会有什么不测。父亲发现我的时候,我心里是高兴的,还好他沒有发现你……沒,沒误解你……咳咳。” 他突然咳嗽起來,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下两下,我从來都沒有这么耐心过,这么安静过。 他声音渐渐变弱“后來……我,我终究是做错了!我以为功名成就……我以为先立业再成家,才能好好的娶……妻……” “沒有,你从來都沒有错。”我用力的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流。 他的气息若有若无,“我们,终耐不过,情深缘浅。” 我丝毫不理会他的体温渐渐变凉,始终紧紧抱着他,嘴里的声音也似有若无,断断续续,“我又何尝不恨!恨自己爱的放不下;不爱的对不起;明明喜欢放浪形骸,却又偏偏委曲求全。” 晋庆沒有答话。 我的眼泪和晋庆相交错,“我不是我自己了。是我错了。” 晋庆沒有答话。 “我想我阿爹,我想我的家人,我自己好孤独啊!” 晋庆沒有回答。 “他死了。”靳红绡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碰我。 我猛的把他的手打开,恶狠狠的向他说:“都死了!都死了还留着我干嘛!留我一个干嘛!你杀了我吧!” 靳红绡茬茬的收回手,他背过头,“咱们走吧,我会替你向九哥和父皇求情,让……晋庆有一个好好安身的地方。”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华丽丽的埋葬?”我讽刺一样的笑,然后抱着晋庆起身,跌跌撞撞的向河水溪流走去,“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來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走到岸边时,晋庆的脑袋耷拉在我的颈窝,我把他朝河水中猛的一推。瞬间水花四溅,朦胧了青山绿水,水中瞬间嫣红一片。 “啊!” 有人在惊呼。 我转过头大咧咧的笑,笑的自己张狂又巅疯,“要你们给他埋葬?别辱沒了他的英明一世!”我伸手指着身后的河水,“这多干净?” “将军。”有侍卫上前,“要不要小的带人上下游去找尸体……皇上吩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奴才……” “人都死了,还追究什么?”靳红绡看着我,风情万种,“九哥责问起來我來承担,你们去,把这女人带回去。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侍卫们上前伸手就要抓我,我三拳两脚打退了两个人,说:“拿开你们的脏手!我自己会走。” 我拖着身上的轻纱,飞扬着绣鞋,我徜徉而走。 “你也欠我一个人情,记住了。” 靳红绡扯了一下脖子,颇似无意一般,轻轻的在我耳后说完,他就呼和一般的叱咤而去。 我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按捏着手指嘎吱嘎吱的响。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晋庆,还有一口气。他一定要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 “阿雎!” 当靳红绡把我带进了寺庙的待客厅时,靳比秀就大步流星的上前一把把我拥进怀里。不留情面的狠狠带我进怀,他的头摩擦在我的脖子上,他的手指恨不得寸寸陷入我的rou里骨缝里,“你永远不让人省心。” 我双眼看着靳息狂,双手缓缓的抚摸上靳比秀的腰身,一点一寸。我看着靳息狂警告的眼神而无动于衷。准确的來说,我是把手放在了靳比秀的后肩膀上,我当着一屋子的人说:“我想你了,你别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我的声音无疑在这人满为患的屋里成为一个鞭炮齐鸣。大家呆愕,大家错然,大家不可置信。我突然感到好笑,我好像从未有过的开心,我双手环抱靳比秀更紧,我的脸贴着他更近。 沒错,我看着靳息狂,我在挑衅。 “比秀,我好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说的沒脸沒皮,掷地有声。 靳息狂一双眼喷火一样,我看的高兴,看的兴致勃勃,所以我更加的肆无忌惮。我侧过头吻着靳比秀的耳朵,手指在撩动靳比秀的脖子,撩拨的他的脖子起了鸡皮疙瘩,我粲然一笑,如若不见,“我在和你闹别扭,我以为你知道。” 靳比秀的怀抱越來越紧,我就乘胜追击,“我问你,你还肯不肯要我了?” “秀儿!”靳息狂终于怒了,“你最好想好了再做决定,你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应该做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我清楚。”靳比秀声音淡淡,我的手指还在卷玩着他乌黑的头发,他的声音已经放了出來,“我的江山,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 “还有……”靳比秀狠狠的掐了一下我的腰身,弄得我身子一颤,他又很快的拢住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名单里,现在就差她了。”